十七.暑假 　　考試批改後的的三門主科--語數外試卷，都已發下來，考得還可以--均已及格，沒想到平日裡東想西想，還能考到這程度，但喜悅之餘，又不禁失落，若換作以前，我每門主科都可以在130分以上。 　　臨近暑假，我想外出打工，我的理由是我的成績比哥哥好，哥哥需要留在家補習功課，為此事我已想了很多天，做足了臨行前的準備，清洗床單被罩，要攜帶的數理化課本，甚至連在路途上看的《讀者》都已準備好。我準備給哥哥留封信，托楊帆在我離開後轉交給他。我在信上要告訴哥哥，讓他瞞住父母親，說我在同學家住幾天就回家，等實在瞞不下去時，再告訴父母，那時我打工已步入正軌，會給家打電話報平安，臨走時，我要帶上鋼筆，墨水，日記本和收音機。 　　母親選擇讓哥哥進磚窯場打工。哥哥的手掌磨出一個個血泡，我趴在哥哥的後背，抑製不住流下眼淚。 　　我剩下的僅有的希望是去附近村莊裡的“花那裡麵粉廠”，一路上我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甚至想停下自行車，調整下狀態。心裡既有對掙到錢就可以買東西的憧憬而喜悅--我一直想擁有臺照相機，最好可以掛在脖子上，這樣方便隨時攝影，留住美好的瞬間，但又有對不招人的擔心而失落，就這樣患得患失地和楊帆來到了麵粉廠門口。 　　有一個端著臟衣服的大嬸正巧走出大門，我問她，“嬸，請問這裡缺人手嗎？”隻見她放下手中的臉盆，說“我幫你問問。”隨後老板娘走了出來，老板娘上下打量著我和楊帆，我問，“您這裡缺人手嗎？”“缺，有兩個小閨女老是到處亂跑，要辭掉她倆，你倆家是哪兒的？”我指著楊帆說，“她是周莊的，”繼而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劉漁村的，”老板娘點了點頭，“那你倆進去看看吧，看能不能乾得了這活兒。”我拉起楊帆的手，跑向廠棚。 　　有個女孩看著有點兒眼熟，我才想起來，我們初中在同一所學校讀書，她朝我喊到，“你成績那麼好，不上學了麼？”我笑了笑，大聲喊回去，“上學，放暑假了。”她和楊帆是初中的同班同學，她邊和另一位大姐抬麵粉袋，邊跟楊帆聊天，我打量著廠棚內的環境，磨麵粉的機器像一個大糧囤，高得快挨到了房頂，三臺機器同時“轟隆隆”運轉著，麵部可以感到因機器轉動而扇起的一絲絲的風，含著麵粉的粉塵味兒，空氣悶熱，有一種透不過氣的窒息感，有個年紀稍大的大娘坐在板凳上歇息，她用搭脖子裡的毛巾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她的衣衫已濕透，貼在後背上。 　　姨將我和楊帆從麵粉廠拖出來，“什麼也沒有學習重要，以後有的是機會掙錢！” 　　我的小房間--東屋淩亂不堪，被母親的絲醬豆占去了一半還多，衣服撐也沒有了，我的衣服被撒了一床。早晨，太陽火辣辣地烤著東墻，下午烤西墻，到了晚上，小房間成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我把小學時家裡看瓜地用過的鋼絲折疊床拖到院子裡，乾脆在院子裡過夜，這成了我一天裡最享受的時刻，靜謐的星空，蛐蛐兒的鳴叫，院子裡絲瓜花傳來的香氣，或聽收音機裡正播放的歌曲，我學會了水木年華的許多歌曲，《在他鄉》《一生有你》《蝴蝶花》...... 　　我家屋前的鄰居是個老光棍，眼睛有殘疾，村裡人給他起外號“瞎子”，不過，他的眼睛雖醜陋，視線是正常的。一次我騎車回家，看見他欺侮一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足以叫他爺爺了，他摸她的身體，小女孩極力推他的手，躲閃掙紮著，如果殺人不犯法，我會殺了他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 　　我愛唱歌，沒想到因此卻惹上麻煩，老光棍常來我家串門，說“我來聽歌星唱歌的，”他用色瞇瞇的眼睛渾身上下打量著我，每當此時，我就跑到東邊的鄰居家藏起來，躲避著他。在學校裡不能大聲唱歌，隻能悶著，如今放假在家，依然得不到唱歌的自由。 　　我從姨家走親戚回到家，盡管很疲憊，但看到家裡淩亂不堪，我迫使自己打起精神來，於是邊哼著歌謠邊收拾房間，待我準備用掃帚掃院子時，發現地麵太乾，容易起塵土，我邊潑水邊唱著歌，我一轉身，突然發現他正站在我身後，嚇了我一跳，我扔掉水盆，跑到東邊鄰居家去。待我回來，他已經走了，母親打趣到，“他要是從你後麵一下子摟住你，哈哈哈......” 　　在我看來，我眼前的這個人不是我母親，而是隻兇狠的惡狼，狠狠地撕咬著我的心，我還是個少女，一個沒有跟男生牽過手的女生，連與異性長時間的對視都沒有，也沒有被人看上看下過，想想當時我在潑水，上衣又短小，他看到我的腰和臀部已無疑，母親又說他站在那裡好長時間了，我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可誰能理解我此時悲憤的心情呢，我甚至想到了自殺，可又想到，年輕的生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凋零，我那美好的理想呢，我的人生價值呢？ 　　十八.越長大越孤單 　　窗外的天空由黑夜轉為魚肚白，我躺在床上，蓋著條粉色的毛毯，淩亂的頭發攤在枕巾上，我望著窗外的樹，想著過去，想著未來，忽地覺得胸口透不過氣，原來我的手壓在了胸口，可我覺得又不全是。 　　我掀開毛毯，穿上寬鬆的衣服準備出門走走。晨霧還未散開，村民們的大門還緊閉著，路上格外安靜，村莊尚在香甜的夢中。我繞了一個大彎兒，我喜歡這樣，踩在田地裡巴掌寬的小路上。我想走近看看晨霧中的小河，正當我走下坡，邁向河邊時，忽地看見河邊蹲著一個人影，他裸露著上身，雖然我看見的隻是後背，但還是能感受得到他是個青年，一如這岸邊的夏草，正值青春。我趕忙轉過身，快步走到旁邊的樹林裡。我找了處略高的草地坐下來，望著這清晨裡的村莊，此時商販的吆喝一聲聲傳來，“買--饃饃不--”“買--饃饃不--” 　　曉琳家和我家住在同一個胡同，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她初中輟學，我繼續讀書，我們自此分開。我去她家找她，待了一晌，但明顯我們之間已有一層隔膜，她開始有了她的世界，我也有了我的另一個世界，時間，距離的變遷，將我們塑造成兩個個性分明的個體，曾經我們心靈相通，手牽著手，唱著歌謠走過金色的童年，我很懷戀那段歲月，很想再生活一遍，回到那無憂無慮的童真年代，再牽起那雙不知牽過多少次的小手。 　　小軍，你還記得我送給你的那條塗成金色的塑料項鏈麼，慶華，你還記得咱倆一起打抱不平嗎，曉琳，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去上學走過的那條小路麼......在長大的過程中，我們收獲了一些東西，但同時也在失去很美好的東西。天空飄過一片愁雲，籠住我的心頭，白雲，別指望我為你寫一句哀傷的詩，我的心，經不起再多一絲的冷意。 　　暑假是與《射雕英雄傳》相伴過來的，我最愛看《射雕英雄傳》，從小到現在。 　　黃蓉精靈古怪，我喜歡她，也羨慕她，我渴望過她的生活，郭靖是我理想伴侶的模樣，憨厚，忠誠。如果我早出生一千年多好，年輕時練就一身好武藝，闖蕩天涯，到老了就像楊鐵心夫婦那樣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我羨慕田園生活，沒有名利的追逐，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n.com 不喧囂嘈雜，任滄海變桑田。我喜歡原始的樸素，清晨從河邊采摘來的野花，勝得過任何華麗的裝飾，若人人都像我這樣，那社會還能進步嗎，可社會進步後又怎樣呢？ 　　我不喜歡世俗世界裡的紛爭，攀比，可又逃離不出它，在縣城讀高中，有些同學就瞧不起我們這些從鄉下來的，可我們也隻是成長環境不同。我遺憾自己出生了，一旦出生，死亡已成定局。 　　莫名其妙地感傷起來，是不是因為想起了他。很想很想，此刻你在我身邊，我要告訴你許許多多的事兒，絮絮叨叨說我的心事，我想隻有你能聽得懂。我們清晨一起去跑步，傍晚散步在夕陽下的鄉間小路，談未來，談人生，或者什麼也不說，隻欣賞大自然的美景。 　　可我此刻很孤獨，苦悶，常半夜醒來，獨坐在星空下，想許許多多的的事情，你是否也在望著著無垠的星空，是否也會想天空下的某一處地方，有一個同樣仰望星空的我。很希望你也在乎我，把我放在心裡一個特殊的地方，可我又擔心你隻會把我封在記憶裡，且從不開啟回憶。我猜不透你對女孩的看法，隻希望你把我區別於你周邊眾多的女孩來看待，我是你手邊最耐人尋味的一本書。 　　人與野花的對白 　　人：這麼多的野花，我要采些回去，該別有一番趣味！ 　　野花：求你別這樣做，我的花朵會很快凋零。 　　人：哼，真不知好歹，你不感謝我，給你有拋頭露臉的機會，在這裡，誰會認識你。 　　野花：可，可我願意不為人所知，在這裡，春榮冬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