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飛發了一張在酒吧的照片,一群人擠在鏡頭前,而他與鄭佳的臉幾乎要貼在了一起。鄭佳脖子上掛著一個紫色心形水晶吊墜。我在下麵評論:狗男女天長地久吧,別去禍害別人了! 就在前天,彭飛還為了給我過生日挖空心思地準備驚喜,為我定製了一枚紫色心形水晶吊墜。今天這個吊墜就戴在了鄭佳脖子上,一點不帶浪費的。 我丟開手機,將自己深深裹進被子裡麵。渾渾噩噩中,疲憊籠罩了我,不知何時我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清晨,一陣敲門聲將我喚醒。我帶著滿腔怒火打開了門,顧義站在門外,與前日的頹廢截然不同,他衣著整潔,神采飛揚地說:“我出門了,早餐在桌上。” 我打了個哈欠,回應道:“知道了,以後別叫我吃早餐,晚餐時叫我就行。”正欲關門繼續回籠覺,顧義卻伸手擋住了門。 他一本正經地說:“我收留你並不是無償的。你必須承擔一些家務。今天有三件事:第一,把臟衣籃裡的衣服洗了,記住要手洗;第二,拖地,別想偷懶,我會檢查的;第三,準備晚餐,三菜一湯即可,口味清淡點。” 我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這算盤打得挺好呀,這是領了一個免費保姆回家嗎?我心中的怒火燃起,別說三件,就是一件我也不做!他應該不至於會趕我出去吧? 我心中盤算著對策,而顧義已經穿好鞋準備出門。他回頭警告我:“如果你聽話照做,可以繼續免費吃住。否則,沒得飯吃。住宿費也會記賬。” 我氣得直跳腳:“你腦子有病吧!哪有這麼對待客人的?你以為我非得留在你家嗎?告訴你,我還真就不想住了!”我的氣急敗壞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早已離開,隻留下那扇冷冰冰的大門與我對峙著。 我憤怒至極,沖進屋內換了衣服後狠狠摔門而出。我還不信了,我陳曦離開你就露宿街頭了。 我漫無目的地走到街心公園的長椅上坐下,思考著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麼走。現在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一份工作,養活自己。雖然一天班都沒上過,但我知道求職的第一步是投簡歷。我在宗源集團的人力資源部看到過,也知道簡歷應該怎麼做。於是我快速拿出手機,在幾個招聘網站上瀏覽起來,記下了幾家有意向的公司。 隨後,我百無聊賴地坐著,仰頭看樹上兩隻鳥兒不辭辛勞地築巢,看著黃葉在風中無助地顫抖。 太陽升起又落下,人潮湧來又散去。 夜色慢慢降臨,給這個世界攏上一層神秘的黑紗。這時,一個流浪漢走到我旁邊,眼神中充滿憤怒,仿佛在指責我侵占了他的地盤。我趕緊起身讓開,他心滿意足地躺了下來。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三三兩兩的行人在我身邊匆匆而過。我有些羨慕他們,不管他們是行色匆匆還是悠然自得,總有一盞燈為他們點亮,有一扇門為他們敞開。而我,隻能四處遊蕩,無人等待,也無人牽掛。 回想起曾經燈紅酒綠、呼朋喚友、大宴賓客、被眾人捧著哄著的日子,隻覺得那些時光如空中樓閣般虛無縹緲,讓人憑空生出空虛和寂寞之感。這二十四年的人生,我活得太迷茫,也太失敗了。 “陳曦。”有人在呼喚我。 我停下腳步,轉頭看去,發現顧義正隔著欄桿注視著我。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湖畔森林的後門。他正好在後門丟垃圾,看見了我。 被顧義看到我這副狼狽樣子,我有些心虛,但嘴上卻不肯認輸,“我……我隻是路過,我朋友請我去她家住。” 他輕輕嘆了口氣,向我招手讓我進去。我本不想進去的,但我的雙腳比我的嘴更誠實,繞過花臺,穿過後門,走到他麵前。 “去我家住吧。” 我趁機講條件:“去你家住也行,但我不做保姆。” “不行,我家不養閑人。”他毫不猶豫就拒絕了。 我高傲地揚著頭,氣勢不能輸,“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去了,我去朋友家住。” “你朋友住哪裡?我送你過去。”他盯著我,目光深邃,似乎能將我看穿。 我有些心虛:“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行,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不然我沒法跟老師交代。要麼你接受我的條件去我家住,要麼你說地址,我把你送過去。” 我問他:“你這人怎麼那麼多事兒,管東管西的,我才認識你一天好嗎?老陳都管不了我,你憑什麼管我?” “老師生病期間,他的所有事都歸我管,也包括你。”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對於他這種多管閑事的態度,我並沒有反感。畢竟在這種時候還願意管我的隻有他一個,無論這稀薄的關心僅僅隻是出於他對老陳的承諾。於是我繼續同他胡攪蠻纏,“我歸你管是嗎?那你借錢給我,我去住酒店。” 他毫不掩飾他的鄙視,“我質疑你的還款能力,不借。” 我氣得跳起來,“你瞧不起誰呀,這點錢我還會賴賬嗎?” “你賺過錢嗎?你有工作嗎?你有收入嗎?你這樣的,任何平臺和個人都不會借錢給你的。”說完,他傲慢地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然後轉身走了。 我被他打擊到了,沮喪地垂著頭,跟在他後麵。 一推開門,一股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讓我忍不住連咽了幾口口水。 我深吸一口氣,“你燉的板栗雞?” 他沒有理我,徑直走進廚房,端出一口砂鍋,果然,裡麵是燉得香濃的板栗雞。 他看向我,說:“你今天的工作沒完成,今晚的住宿費是兩百,晚餐五十,記你賬上。” 我豈能讓他如此趁火打劫,於是試圖與他討價還價:“一碗湯就五十元,這也太貴了吧。” 他沉思片刻,“如果你吃完飯洗碗,那就不計入飯錢。” “好,洗碗就洗碗。”我咬牙應道。一碗湯五十塊,完全是在搶錢!越想我越覺得委屈,同時也覺得這個男人太奸詐了。 我不再客氣,盛了一碗雞肉和板栗,開始大快朵頤,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那麼能吃,吃了兩碗雞肉,兩碗米飯,三碗雞湯。顧義卻沒怎麼吃,隻是喝了一碗湯後便拿起手機回復信息。 見我吃好了,他起身坐到沙發上,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 我自覺地將碗拿去清洗。說實話,這是我二十四年來第一次洗碗。我感慨著世事無常,一不小心手一滑,一個碗摔在地上,“啪”一聲摔成了碎片。我被嚇了一跳,聽聽外麵沒有聲音,也許他太投入了沒注意到這邊的響動。我暗自慶幸,正準備毀屍滅跡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這是景德鎮紫砂窯出的珍藏版,一套兩個碗,價格是268元,你打碎一個,另一個也沒意義了,68元算折舊費給你抹了,記賬200元。” 我拿起另一個碗,故意將手一鬆,碗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沖他一笑,“不是一對嗎,我把剩下這個送去陪那個,不就有意義了?反正是記我賬上,我有權這樣處置吧?” 顧義的目光一直盯著電腦,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道:“當然,記得把碎片處理乾凈。”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不痛不癢,我卻被氣得磨牙。 接下來我就正式在顧義家開啟了我的保姆生涯。隻是狀況頻出,顧義的定製襯衫被我用洗衣機洗壞了。後果當然是記在賬上了。他的小氣我早就領教過了,絲毫不覺得意外。 搞衛生的時候又打碎了一個杯子、兩個花瓶,還把手割傷了; 切菜的時候把我前天才做的指甲切掉一塊,氣得我把十片假指甲都摳掉了; 燒菜的時候,我按照手機上的教程一步一步來,油鍋冒煙了,我很害怕,連盤子帶菜一塊扔到了鍋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嗤拉”一聲竄起一股火苗,嚇得我抱頭就跑。 又怕廚房著火,我冒著生命危險端起一盆水潑到鍋裡,火滅了。廚房卻被我弄成了災難現場。 我望著滿地狼藉欲哭無淚,感嘆保姆真是高危職業。我想起我家之前的女傭劉姨,能把家裡收拾得明亮整潔,每天的飯菜也色香味俱全,不禁對她產生出無限的崇拜和敬意。 顧義回來的很早,看到家裡一片混亂,他意外地沒有責怪我,還立刻動手整理廚房,並從冰箱裡取出食材,開始重新做飯。 我主動上前幫忙洗菜,而他快速地切菜、配菜,熟練地翻炒、裝盤。他圍著機器貓的圍裙,少了幾分平日的冷傲,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他全神貫注,眉眼柔和,仿佛正在精心製作一件藝術品。 我站在一旁仔細觀察,將每一步的做菜過程都牢記在心。我就不信,炒菜這麼簡單的事能難得住我。 這幾天,我每天都去醫院看望老陳。他已經度過了危險期,轉到了普通病房,但仍然在昏迷中。每天都靠打點滴補充能量。顧義有時也跟我一起去看望老陳。他為老陳請了護工,但他每次去都會親自為老陳按摩,然後再幫他擦拭身體,洗臉和洗手。他的神情充滿了溫柔,我都懷疑他是老陳的親兒子。 我這人心裡憋不住話,出門我就問顧義:“喂,你對老陳那麼好,你和他是什麼關係,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老陳流落在外的親兒子?” “我真希望我就是老師的親兒子。”他麵帶憂傷地說,我見狀不再追問,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