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離開風馳的員工中,有幾個又回來了。我們齊心協力,為之前的老客戶定製了策劃案。其中有一份采用了我的提議,我覺得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成長,風馳也在慢慢變好。 公司裡的每一個人都在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楊舟把買房提上了日程,她和男朋友認識八年,戀愛五年了。楊舟認為進入婚姻的首要條件就是要有房子,得有棲身之所。 於是她開始研究房產政策、地段、樓盤、開發商等等,一有空就和男朋友去看房。午餐時,她會分享看房的感悟,認真聽取大家的評論和建議,並為每個樓盤綜合評分。一段時間下來,她儼然已經成為半個房產專家。 而艾蓮則熱衷於加班,並非因為她有多熱愛工作,而是為了躲避相親。艾蓮家境優越,父母都是事業單位的退休人員。退休後閑不住,把眼睛和心思都放在了艾蓮身上,見不得艾蓮二十七八了還單著,天天挖空心思給艾蓮安排相親。偏偏艾蓮對於愛情抱有一種理想主義,她一心想追求理想、純粹、完美的愛情,覺得總有一天她的白馬王子會從天而降,帶她浪跡天涯。 艾蓮爸媽於是天天在她耳邊念緊箍咒,艾蓮不願違背自己,也不願爸媽生氣,隻能天天躲著,一家人像打遊擊戰一樣。 薑宇的心思全在隔壁。美亞大廈16層租給了兩家公司,一家是我們,另一家是一個早教培訓機構。機構裡有個女銷售員叫廖小清,薑宇看到廖小清的第一眼就被她俘獲了,於是天天跑到人家那邊晃,套近乎,可人家一直不冷不熱,保持著普通朋友的距離感。 薑宇甚至到處去發動親朋好友買廖小清的早教課,可是隻換來廖小清的一句“謝謝”,薑宇有了很強的挫敗感,整天無精打采的。 尤然也很忙,隨著公司業務的拓展,合作公司常來實地考察或洽談業務。身為前臺和後勤保障的她,經常忙得腳不沾地。 尤然長得很漂亮,眼眸清澈,紅唇飽滿,笑起來時兩個酒窩格外甜美,宛如一朵盛開的芙蓉。最近尤然似乎更加注重打扮了,有時會在黑色套裝領口上別一朵胸針,或是在發間別上一枚精致的發卡,顯得更加光彩照人。 我每天忙得團團轉。顧義說我未來要接手風馳的管理,不能對此一竅不通,強硬地給我報了許多課程,你們以為他會承擔學費嗎?錯了,記在我的賬上呢。 自從那天在醫院老陳讓我要聽顧義的,顧義就像得了一柄尚方寶劍,他決定的事情從不會考慮我的意見。我想反抗,但又怕氣著老陳,為了老陳的身體著想,我隻能忍氣吞聲。 每天下班後,我都要趕去上課,課程內容廣泛且專業,包括戰略管理、領導力、團隊建設、項目管理、財務管理、銷售管理、人力資源管理等十多門課程。我懷疑顧義把所有能報的都給我報了個遍。 學習很枯燥,我一開始並不能靜下心來學,可是顧義很嚴厲,每天抽查學習進度,隔幾天還要聯係補習班的老師了解我的情況,弄成了家校攜手,比那些正兒八經的學生家長還要卷。我就在顧義和老師的雙麵夾擊下,被裹挾著往前走,一點一點進步著。 補習班晚上下課是九點半,我剛走出大樓,就看到顧義的車停在路邊,顧義靠著車門,正在講電話。他見我出來,結束了通話,招手示意我上車。我鉆進車裡,問:“你今天怎麼這麼好來接我放學?油錢你不會給我記賬吧?我告訴你哦,我可不認賬,又不是我讓你來的。” 他輕笑,“在你眼裡我就那麼小氣?” “當然,何止小氣,還摳門、狡詐、囉嗦、專橫、霸道……”我故意細數他的“罪狀”。 他毫不在意地說:“多謝誇獎……別扯遠了,來,把今天學的課程復盤一下。” 我無奈地開始復盤,他專注地聽著,偶爾插一句,把書本上的概念拿到具體的案例上來考我,我邊思考邊回答,有時他會說出他的想法,我們也會針對一個問題進行討論。 車子走出好遠,我發現不是回家的路,問他要去哪裡。他說:“你今晚表現不錯,我請你吃飯以示獎勵。” “那我可以選地方嗎?”我開始得寸進尺。 “當然。”他點頭。 今天他太好說話了。我拿出手機,搜索附近的美食,“我們去吃火鍋吧。” “火鍋味兒太大,而且重油,對身體不好。換一個。”他眉頭微皺。 我不高興了,“你不是答應了我選地方嗎?說話不算數。” 他想了想,說:“火鍋是最容易長胖的食物之一,並且吃火鍋容易長痘,你若是不怕就去吧。” 我本來想改變主意的,但是這段日子總是他說了算,我有一種強烈的被壓迫感,好不容易有了這一次做主的機會,於是我堅持要去吃火鍋。 我們到達火鍋店已近十點,客人不多。我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這時陸續有客人進店,一年輕女子經過我們身邊時,驚喜地叫道:“義哥,你也在這裡,好巧啊。” 那女子清秀可人,身材纖瘦,身著白色的中長外套,如一朵淡雅的茉莉。她挽著一位老婦人的手臂,老婦人麵容過分的蒼白消瘦,渾身透著病態。 顧義站起身。 “蔣姨。”他輕聲招呼老婦人。隨後對年輕女子說,“是啊,真巧。你們怎麼會來這麼遠吃火鍋?” 女子笑著解釋:“是聽一位美食博主推薦的,我們就來了。” 顧義似乎想到了什麼,皺眉說:“蔣姨不適合吃火鍋,醫生特意交代要飲食清淡。”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老婦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怪我嘴饞,最近吃啥都沒味兒,口裡發苦,特別想吃火鍋,這才讓楠楠帶我來的,不怪她。” 年輕女子看著顧義,雙眸中流轉著深情和羞怯。明顯是顧義的愛慕者,那眼神太明顯了,幾乎無法掩藏。 我在一旁靜靜觀察著他們。老婦人對我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我也回以微笑。年輕女子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她的目光掃視著我,眼神裡有審視、探究和某種復雜的情緒,總之不太友善,我也沒同她打招呼。 年輕女子擠出一抹笑,故作輕鬆地問:“義哥,這位是?” 顧義說:“這是我公司同事。” 年輕女子提議說:“我們也是剛來,要不我們湊一桌吧?人多熱鬧。” 我沒有說話,隻是偷偷觀察顧義的反應。 顧義略顯遲疑,老婦人隨即開口:“楠楠,算了。我胃口不好,吃得慢,免得影響人家。我們去那邊坐吧。你們慢慢吃。” 顧義點點頭,表示同意老婦人的話。 年輕女子有些失望,撅起嘴有些不滿。但她很快又笑著對顧義說:“義哥,你還是周日晚上來家裡吧?我有事要和你說。” 顧義回應:“嗯,周日晚上。” 年輕女子點點頭,隨後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她扶著老婦人走到另一桌。 我低聲問道:“她們是誰啊?” 顧義冷淡地說:“熟人。” 我輕蔑地撇撇嘴:“不想說就算了,什麼熟人?撒謊都不會。熟人會在意別人能不能吃火鍋?熟人會每周日都去家裡?熟人看你的時候眼睛都快粘在你臉上了?” 顧義板起臉:“別胡說八道,就隻是熟人。” 我陰陽怪氣地拖長音調:“行行行,你說是就是。” 服務員陸續上菜,我開始大快朵頤,旁人的事都拋到了腦後,享受美食才是最重要的。顧義吃的很少,他的生活極度自律,每天早起跑步、看書,吃東西也很克製,堅持隻吃七分飽,他說吃得太飽影響大腦思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沒有那麼多顧慮,直到吃撐了才放下筷子。 顧義結賬時順便也幫那桌付了賬,然後過去跟她們打了個招呼。年輕女子起身相送,一直送到門口,殷切叮囑:“義哥,開車慢一點。” 我們啟動了車子。我回過頭望去,她還站在門口目送著我們離開的方向。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喂,你到底知不知道人家喜歡你啊?” 顧義嗬斥我:“無聊。” 我在顧義家住了那麼久了,沒見有女的來找過他,看起來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樣子,明明剛剛那女的就是喜歡他,他卻禮貌而疏離,似乎對她完全不感興趣。 我又好奇地問:“顧義,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 我吃驚地喊出聲:“三十?你竟然已經這麼老了?” 顧義斜了我一眼,我趕緊賠笑:“嘿嘿,我這是誇你成熟穩重呢。” 我繼續追問:“顧義,你談過戀愛嗎?結過婚嗎?” “查戶口啊?” 我嘿嘿一笑,“我們不是室友嗎,作為室友,關心一下彼此的個人生活也是應該的。” “沒談過戀愛,更沒結過婚。我的個人生活不用你操心。後座上有一份資料,你好好看看,對方是個大客戶,我會親自策劃,你跟著我觀摩,然後寫一份感想和總結。” “唉,你這人真沒勁,開口閉口都是工作、總結、復盤。難怪三十歲了還娶不到老婆。”我嘟囔了一句,他沒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但願他沒聽到,否則又會給我增加學習任務來報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