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敵人見狀紛紛向著王熙圍攏過來,形單影隻的王熙知道此次自己是在劫難逃了!此時的王熙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與那些帶著麵具的人拚命廝殺著。他又刺倒了兩人,可十多柄短劍、鐵棍卻同時朝他刺來,他漸漸地感到力不從心了。 就在他感到快力竭之際,忽然左臂一陣劇烈的疼痛,稍微一遲疑的功夫,手上、腿上、肩上又接連被刺中,緊接著那名領頭的敵人突然飛起一腳,正好踢在了他的下巴上,他感覺下巴骨似乎被踢碎了,眼前隻覺得一團漆黑,在一股巨力之下,人往後仰麵跌到,一口殷紅的鮮血從口中吐了出來。那個頭領模樣的人俯下身,對著仰麵跌到的王熙冷笑道:“沒想到啊!你這狗官竟然還挺能打的,竟然傷了咱這麼多人。兄弟們,教訓教訓這個背信棄義的家夥!” 幾個帶著銀色麵罩的人上前,對著他一頓胖揍,不到一盞茶功夫,王熙已被打的鼻青臉腫,可他卻兀自不停地咒罵著。那頭領似乎不耐煩了,從懷裡取出一根銀針,狠狠地刺向王熙的喉嚨。他痛苦地張著嘴,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響來。郭弘不忍直視,心說:難道這條陋巷就是他倆的葬身之地嗎?可群戴著麵罩之人卻並沒有馬上要他們的性命,而是給他們帶上了麵罩,郭弘感覺自己 又被塞進了馬車裡,隨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正是一年中冰雪融化、惠風和暢的初春季節,南燕北歸,幾隻春燕飛來飛去,銜著泥巴和樹枝,搭建溫暖的小窩。這一天,天下者蒙蒙細雨,周圍升起一片模糊的水霧,濕濕的,涼涼的。他頭戴鬥笠,身披草字頭衰衣,翻身上馬,揚鞭飛奔而去。 此時在常安城也發生了一些大事。太傅王舜的兩個兒子同心候王匡、說德候王林因牽涉進“張充案”之中,皆被革職接受審查。太傅王舜也被皇帝召進宮裡,訓斥了一通。 家仆郭剛逃回常安城,第一件事不是回主人郭弘的家,而是風塵仆仆地趕到五威司命府的中間的那間正房,也就是“蘭臺殿”,這是司命陳崇的辦公地點。陳崇見郭剛跪倒在他麵前,不由得皺起眉來:“求陳司命救救我的家主啊!” “地上冷,起來,說話!”陳崇向郭剛一擺手,“把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講一遍!一個細節也不要漏掉!” 郭剛便開始絮絮叨叨起整件事情的經過,足足講了四分之一個時辰才講完。陳崇聽完後,腦海急速地運轉著,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他點了點頭對郭剛道:“你先回去,我會處理這件事的!” 郭剛嘮叨著:“您一定要救我家主啊!他此刻在受苦受難啊!” “一定會的!”陳崇吩咐著,“你先請回府,候著消息!” 送走了郭剛後,他從身後的木櫃上,取出一份縑帛來,將剛才腦中思索的要點都寫在了上麵,又抬起頭思忖了片刻,大概三炷香的功夫後,縑帛上寫了密密麻麻不少小篆。陳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後他拿起銅扣帶敲了敲香爐的邊緣,香爐發出兩聲清脆的敲擊聲。門外的侍衛,立刻推門進來,問他有何吩咐。陳崇發話道:“嗯!立刻通知右司命孔仁、繡衣執法竇友、命士何並、間軍司馬竇融、元士伏湛,叫他們立刻趕到西首議事廳來!” “明白了!”侍衛答道。 “記得要口頭通知,不要寫下來,告訴他們,這是緊急召集!” “諾!”侍衛應允道。 侍衛轉身走了出去,陳崇用雙手使勁地搓了搓臉,嘆了一口氣,將幾案上的筆墨紙硯都整理好,把喝了一半的白水都倒進了暖爐裡,又轉身翻閱著身後木櫃上的竹簡,從中取出一份,拿在手裡仔細看了一遍後,點了點頭,然後拿著那張寫滿了字的縑帛及這份竹簡,走出了“蘭臺殿”,朝著議事廳走去。 五威司命府的議事廳乃是西首的正房,西首正房被用作議事廳,顧名思義,就是接待、開會、議事之用的。 “這一次是該司命府露一手了!”陳崇來到議事廳後,望著眼前五張空空蕩蕩的幾案,不無自信地暗道。這個四十多歲的新朝統睦候,有著一個寬闊平整的額頭,據相士說此乃福祿之格,其實這也從某種意義上,顯示了一個人的超人的膽魄、縝密的思維、細致的觀察力,這些品質陳崇都具備,而且他思索的範圍與深度,遠遠比他的同僚要寬闊得多,深邃得多!他並沒有等多久,很多與會者也陸續出現在議事廳之中。 今天出席的全部都是監察部門的高級官員,最先到達的是陳崇最得力的副手,被稱為“小翟義”的他,身材中等,行動矯健,他所執掌的右司是五威司命府裡最繁忙的部門,承擔著最重要的職能:既負責偵查、策劃與執行活動,又擔負查察官吏謝恩私門者、漏泄省中及尚書事者、大奸滑者、驕奢諭製者。 接下來出現的是繡衣執法竇友,他是之前一係列大案、要案的主要偵探者,也是實際的執行者。經驗豐富就不要說了,關鍵是他年齡不大,但是觀察、分析、推理、判斷能力都堪稱一絕,是右司命孔仁最倚重的助手,那種洞察秋毫的推理能力甚至得到過皇帝的贊賞。 緊接著進來的是命士何並,他原是華陰縣賊曹,曾經處理了侍中王林卿殺人一案,後受太阿右拂甄豐的賞識,被調任為侍禦史,參與查處鐵屍蠱毒案,雖然此案不了了之,卻不妨礙他的仕途,因他是陳崇的心腹,在禦史臺的使命是負責監視甄豐、孔仁的動向,隨後他從禦史臺調入司隸校尉府,任校尉府從事,雖在濮陽縣附近成功行使了“擒虎子”的計劃,破壞了王孫慶運給翟義的軍糧,可“王孫慶案”卻也沒了下文。及至五威司命府甫立,何並被陳崇調來任長史,並未參與具體案件,而是協助司命居中調度,督查案件。 而後是竇融,他參與過大大小小很多戰役,不管是當年圍捕“灰衣衛”,抑或是西海郡之戰,還是剿滅翟義、趙明叛亂,他都參與過,因此被皇帝封為“建武男”。及至新朝建立後,他又出任間軍司馬,這不是一個顯官,他直接由中書省垂管,負責調查軍隊中是否存在間諜活動,直接向陛下匯報詳情。竇融不是一個強勢的人,卻是個性格隨和的樂天派,雖能力不錯,但陳崇卻曾一度懷疑他是否能勝任這個專門抓人的工作。 最後是元士伏湛,他也是老資格的禦史臺老人了,資歷堪比右司命孔仁,不過官職卻一直沒有升遷,但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一直負責禦史臺情報的比較、辨偽、解析工作,這個工作雖不那麼驚險,卻需要敏銳的觀察力和縝密的思維,這兩點都在年屆而立的伏湛身上體現出來,那種對資料的出色分析能力,以及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屢次得到了禦史臺同僚的贊賞。今天他是代表大司空王邑前來的,會議之後,他會詳盡地向王司空匯報。 當他們都坐定以後,陳崇用深邃的目光一一從每人身上掠過,讓在坐的各位都不由地感到一陣驚悸,在那雙深邃的眼睛背後,是一名冷峻嚴酷的法家門徒,與太阿甄豐的寬鬆無為正好相反,在他的統治下,整個司命府的人情味基本被榨乾了,剩下的隻有冷酷的效率,不過這對於監察機構、情報部門來說也未必是壞事! 掃視一圈完成後,陳崇叫侍衛從外麵將議事廳的大門關起來。外麵五步一崗守著手持長戟的侍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議事廳,以免有人偷聽會議內容。 “諸位!這次叫大家來,是因為不久前,我見到了法吏郭弘的老仆郭剛!”陳崇頓了頓,說道,“據他說,中郎將王熙和他的家主都在圜陰縣失蹤了!” “失蹤了?”竇友問,“他們去桐過調查碧的戶籍是秘密的!” “這也是本司命想要知道的疑點!”陳崇道,“郭剛說,他們是在圜陰縣的外城中遇險的,他親眼看到了那夥歹人劫持王都尉與郭弘的全過程,他們被抓走後,歹人用貨船運到了吳堡縣!” 孔仁疑惑道:“那郭剛為什麼隻是冷眼旁觀,卻不去救他的家主郭弘呢?” “自進入圜陰縣城後,郭剛一直悄悄跟隨在王熙、郭弘身後,見兩人跟那夥戴著麵具之人纏鬥在一起後,當時他也真想沖出去與他們拚了,可又轉念一想,白白送死又有何用?於是他一直尾隨他們來到吳堡,發現了他們的關押之地,隨後火速趕回京師向我求救!”陳崇嘆了口氣道,“此人對郭弘忠心耿耿,關鍵時刻卻不慌亂,也不意氣用事,雖隻是一名仆役,卻也值得稱頌!” 眾人一陣唏噓,低頭竊竊私語,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竇友又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還請司命示下!” “王熙是陛下的族侄,曾任征西海的監軍使,他又是陛下欽定的中郎將,有監察五威司命府之權,負責查察貪汙舞弊者、不尊上命者。”陳崇故意停頓了片刻,注視著竇友的眼睛,“所以不管有多艱難險阻,我們必須將他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