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儼引著燕南在院中的一處涼亭中坐了下來,沒過一會,道童端上了飯菜。 燕南很餓,也不客氣,風卷殘雲,大快朵頤,很快便吃完三碗米飯,精神為之大振。 待到道童收拾完,離開之後,明崇儼頗為感興趣的問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剛才聽燕居士說,回中原想創一番事業,不知是為名,還是圖利?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圖名吧,我文不成武不就,經商取利吧,我既不是那塊料,也沒有什麼興趣,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初到大周的燕南,除了裝在腦子裡的歷史知識外,大周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依然還有身在夢中的感覺,至於自己以後的路該怎麼走,確實還沒有仔細想過。 明崇儼凝視燕南片刻,微微一笑,說道:你我既有緣,又承你贈寶之德,貧道傳你一套傍身的本領,如何? 燕南道:不會是讓我跟你學方術或是醫術吧。 明崇儼道:世人皆知貧道的方術與醫雙絕於世,殊不知貧道最大的本事乃是劍術。再說到劍術之時,明崇儼臉上頗有一副自傲神采。 燕南聞言一愕,顯然還是不太相信的問道:真的假的? “不信?” “有點。” “試試?” “試試就試試。” 明崇儼緩緩站起身,道:這裡施展不開,燕居士你隨貧道來。 燕南心中充滿好奇,跟著明崇儼穿著院門,沿著一條通幽小徑,來到一處位於竹林中的一片空地。 明崇儼從地上撿起兩根枯竹子,拋了一根給燕南。 “燕居士,貧道站著不動,你來攻我試試。”明崇儼拿著竹劍橫於胸前,笑道。 燕南搖搖頭,道:那怎麼行,我怕傷到你。 “無妨,貧道一身老骨頭還沒那麼不中用,你盡管攻來便是。”明崇儼道。 見明崇儼氣定神閑,還真有一副劍術宗師的風範,當下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啊。說完,燕南身形欺步上前,徑直對著明崇儼的胸口直刺而來。 就在竹尖距離明崇儼胸前尺許之時,明崇儼下身未動,上身驀的一側,手中竹劍順著側身的勢頭,點開燕南的竹劍,隨後明崇儼身形回位,手腕急速抖動,竹劍如同盤龍繞柱般,環繞著燕南的竹劍旋轉而進,“哢哢哢”幾聲後,燕南手中竹劍應身被攪飛了開來。 “再來!” 揉了揉兀自疼痛的虎口,燕南撿起地上的竹劍,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再次的攻了過來。這一次,燕南吸取了教訓,改變了直進直刺的策略,竹劍揮舞有聲,試圖迷惑明崇儼,讓其無法辨別攻擊方向。待到虛招變為實招,斜劈向明崇儼左肩時,燕南心中嘿嘿一笑,再次玩了個聲東擊西的花招,未等勁力變老,忽然曲臂回手,手腕一轉,勢道頗為剛猛的朝著明崇儼右肩點了過去。 明崇儼依然佇立不動,手中竹劍瞬間一個斜打,後發而先至,準確無誤的劈開燕南攻來的竹劍,而後順勢反手橫削,直掃燕南的麵門,待到燕南反應過來的時候,竹劍已在臉頰處停了下來。 燕南雖不懂劍術,不過此時也能感覺的出來,明崇儼的劍術的確精妙,如果是真正對戰的話,自己恐怕一招都走不過去,在試下去也隻有自取其辱,當下擺手道:厲害,厲害,我不試了。 明崇儼嘴角含笑,頗為贊許道:你雖然不懂技擊之道,不過能及時靈活求變,比貧道當年學劍時的天賦可強多了,嗯,不賴,不賴,是個修煉劍術的好苗子,怎麼樣?想學嗎? 不想學那是傻子,燕南連忙點頭,當即拜倒在地,道:弟子燕南,拜見師父。 豈料明崇儼卻是閃到一邊,不受拜禮,道:貧道傳你劍法,沒有他意,乃是回你贈寶之禮,可不是為了收你為弟子,起來吧,你我二人還是以平輩論交。 燕南心性豁達,站起身來後,笑道:這樣也好,真拜了師,有了上下之分,我還真有點拘束了呢。 .............. 此時此刻,燕南的心情不知道如何形容,想破了天,恐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機會跟明崇儼學習劍術,而且還是用一個放大鏡換來的,這等光陸流離的機緣,恐怕再也無人能有吧。 於是,燕南便在方寸觀落了腳,每天跟隨跟明崇儼練劍,一晃一個多月的時間,匆匆而過。 劍術之妙,並不能一蹴而就,沒有任何速成之法,唯靠兩點,悟性和努力,而這兩點,燕南恰恰都具備,在加上明崇儼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所以燕南修煉進展相當之快,尤其是在原來固有劍招變化的基礎上,燕南又自行領悟出一些巧思妙想的訣竅,這更加令明崇儼暗暗稱奇。 練劍之餘,明崇儼又傳給了他一套吐納呼吸之法,用於修煉內功。 到了第三個月的時候,燕南再與明崇儼交手時已能有來有回,直到第四十二招之時,方才落敗。 這段時間裡,燕南頭發也畜了起來,穿上了華夏服飾,再加上其本來體格高大魁梧,比之三個月前,簡直活脫脫變了一個人似的。 寒來暑往,星移鬥轉,時間過去了一年,現在的燕南除了內功還差些火候外,劍術造詣已逐漸大成,放眼四海之內,頂尖劍客也許夠不上,一流高手已是綽綽有餘。 ...... 這一日,方寸觀後山之巔。 燕南,明崇儼並肩而立,山下是一汪湖水,天水交接處,一輪旭日緩緩升起,鋪展開萬道金色光芒,將整個湖麵染成了金黃色,不知何時,一群飛鳥結伴掠過湖麵。 見此美輪美奐的景色,燕南深吸了一口清新無比,略帶些涼氣的朝氣,不由的胸臆大開,下意識的念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真是太美了。現在雖是日出,並無落霞,不過意境卻是差不多。 明崇儼聞聲一愣,頗為意外道:沒想到你在西域,居然也知子安兄“滕王閣序”中的千古佳句。 燕南笑道:你都說了是千古佳句,自然流傳深遠。說完話鋒一轉,問道:明先生,你剛才稱他為子安兄,莫非你們二人相識? “嗯!” 明崇儼緩緩道:貧道與王子安乃是莫逆之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提起王勃,明崇儼顯然對於好友的英年早逝,至今依然扼腕於心,道:子安兄才華橫溢,筆端生花,可謂冠絕於世,天皇大帝驚稱為大唐奇才,哎,隻可惜他為人功名心太盛,又恃才傲物,最終落得個逐出長安的下場。 王勃少年得誌,未冠而世,進入當時還是李賢還是沛王的王府中作為一名修撰,有一次,沛王李賢與英王李顯鬥雞,王勃為了給李賢助興,揮筆洋洋灑灑寫就“檄英王雞書”,而正是這篇檄文給王勃惹下大禍,看到檄文的唐高宗,盛怒之下,以王勃試圖挑起皇子矛盾為由,將其逐出京城。 當然,如果以後世的眼光來看,如果王勃沒有被斥逐,又怎會給後世留下天下第一駢文的“滕王閣序”呢,他就像一顆流星,雖一閃而過,卻留下了極為璀璨的光芒。 明崇儼說完,神情感傷,燕南也不在說話,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生離死別,生離尚有機會重逢,而死別則永無再見之日。 許久之後,見明崇儼心情已經平復,燕南這才開口道:明先生,我想離開了。 聞言,明崇儼似乎並不驚訝,語氣平淡道:你劍術大成,是離開的時候了,你想去哪裡? 燕南道:先去長安和神都看看吧,一切都還未有定數。 “準備什麼時候走。”明崇儼再次問道。 “明天。” “好,貧道送你。” “不用。” “為什麼?” “我怕我會哭。” 說到這裡,二人相視一眼,在金黃色的晨曦中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