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敦異正色道:“那是自然,我們田家的富貴皆是陛下所賜,如今社稷危難之時,自當盡心盡力為陛下解憂。” 崇禎此刻被感動地無以復加,田家真是滿門忠臣啊。 再看看周皇後一家,一邊整天規勸自己,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一邊大肆斂財,可當朝廷缺錢的時候,他們家卻天天哭窮,仿佛朕賞賜的田畝不夠多似的。 兩廂一對比,崇禎心中不勝感慨。 “不過,臣另有一事需要陛下應允,否則登萊二地仍難以收復。” “何事?”崇禎問道。 “用兵之事,軍資靡費,田家雖然略有薄資,但也勉強隻夠建軍所用。” “微臣如要招兵買馬,漸次收復登萊,隻能就地籌糧,就地籌餉,而如此就必然得罪一些豪強和士大夫。” “陛下也知道,這些人盤根錯節,向來不以國事為重,隻看重自家利益。” “到那時,朝中必然有很多彈劾臣的聲音,還請陛下念在臣一片忠心,為臣遮蔽一二。” “不然,此謀略恐功虧一簣。” 田敦異既是在未雨綢繆,也是在給崇禎上眼藥。 按照他的謀劃,如果想在登萊站穩腳跟,少不了折騰那些地方豪強和士大夫。 甚至需要殺出一片天地。 雖然他不怕朝廷責罵,大不了老子揭竿而起。 可如果能有崇禎做後盾,為自己拖延一兩年的時間,那自己的謀劃走起來就更加悠然。 崇禎思索了一下,說道:“田卿勿憂,隻要你辦事有分寸,朕心中自然有數。” 崇禎這話,既像是答應了,又像是沒答應。 分寸?什麼是分寸?又如何界定? 到時還不是崇禎說了算。 但田敦異也顧不得許多,接著說道:“還有一事,便是臣的二姐。” “她侍奉陛下頗為用心,陛下也對她恩寵有加,如此便引來了宮中無數妒忌。” “陛下如果起用臣為萊州總兵,臣又在萊州真的為陛下建功,屆時她更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臣擔心,她恐遭人暗算,還望陛下照拂,免去臣的後顧之憂。” “臣知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既然選擇了為陛下在軍前建功,也當拋卻家裡的瑣事。” “可臣和二姐自幼姐弟情深,臣深怕她因此而遭遇什麼不測,故心中忐忑不已。” 歷史上,田貴妃的確於1642年薨逝,死因不詳。 田敦異可不想二姐因為自己遭人暗算,在他心裡,田貴妃真如親姐姐一般。 “田卿放心,朕斷然不會讓你有後顧之憂。” 這次崇禎倒答應的比較乾脆。 想來也是,他管不了大明朝的很多地方,但宮中至少還是他的地盤。 隻要他想,田貴妃還是可以保護好的。 “多謝陛下,如此臣便可放心前往萊州了。” 崇禎卻搖了搖手。 “不可。” 田敦異心中一怔,什麼鬼?我說了半天,唾沫都快乾了,你該答應了也答應了,怎麼又不可了? 崇禎接著說道:“若要施行方略,隻做萊州總兵怎麼可以?朕想讓你直接做登萊巡撫,朕要盡快讓你建功。” 田敦異心裡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這麼檔子事兒啊。 他很理解崇禎,他本就是個做事比較急躁的人。 隻要他認定了,什麼事都希望盡快看到結果。 他連忙勸道:“微臣感念陛下如此信任,可如果陛下真的拔擢臣為登萊巡撫,臣非但不能盡快立功,反而還影響方略的施行。” 崇禎不禁皺眉:“此是何故?” 田敦異答道:“一來臣為外戚,朝廷又有規製,外戚不得乾政。” “若陛下直接拔擢臣為登萊巡撫,到時恐怕朝野上下議論紛紛,反而會頗多掣肘。” “二來,要想此方略順利施行,微臣和陛下都要暗度陳倉,不可引起太多注意,特別是滿清。” “想必陛下也知道,如今朝中暗通滿清者,又何止一個洪承疇?” “如果臣真的做了登萊巡撫,又大刀闊斧地施行方略,滿清那邊必然知曉,也必然深知此中利害。” “屆時明槍暗箭一起襲來,恐臣難以抵擋。” “因此,臣想先從萊州總兵做起,至少先把新軍為陛下建起來。” “待時機成熟,陛下又覺得臣還可用,再做登萊巡撫不遲。” “到那時,即便滿清知曉,朝中有人掣肘,也改不了大局。” “如果陛下真的擔心臣隻做萊州總兵,無法妥善施行方略,可暫不任萊州知府。” 崇禎聽完,撫掌笑道:“還是田卿心思縝密,朕就依你所說。” “看來陳新甲說的沒錯,奏疏中不過幾百字,可施行起來又何止千字萬字,也隻有你真正能把方略施行好。” 崇禎剛說完,就聽門外傳來女子悅耳歡快的聲音。 “貴妃姐姐何在?本公主來找你玩兒了。” 崇禎聞言,臉上拂過一絲無奈。 他早已聽出來了,來者正是自己的妹妹,昭陽公主,朱徽嬋。 崇禎五歲那年,生母淑女劉氏去世,他便被朱常洛交給李康妃撫養。 後來李康妃誕女,無暇撫養朱由檢。 於是他又被交給李莊妃撫養。 而朱徽嬋便是李莊妃所生。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感情頗深,崇禎繼位以後,對她也頗為疼愛。 她16歲時,由崇禎做主,將昌邑伯之子付翔招為駙馬。 可沒過兩年,朱徽嬋就嫌棄付翔空有一副好皮囊,竟鬧著把他休了。 從此以後,就經常纏著崇禎給他尋個新的駙馬。 崇禎為她挑了幾個,她又挑三揀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如今崇禎一見到她就頭大。 “你先回去吧,司禮監會給你發出正式的旨意,好好為朕建功。” 田敦異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跪下行禮道:“臣粉身碎骨,定不負陛下所托。” 成了! 可以去萊州了! 天高鳥嗷嗷飛,水闊魚嘩嘩遊。 他起身後退幾步,轉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剛出房門,就見一個身穿華服的美艷女子向正堂走來。 她見到田敦異,臉上微微一怔,停住了腳步。 田貴妃早就聽到了朱徽嬋的聲音,從偏殿快步走出。 “我的公主妹妹,皇上正在議事,你可小聲點吧。” 她轉頭看見田敦異,輕聲問道:“談完了?” 田敦異點了點頭,便走下臺階。 “微臣參見公主。”他行禮道。 朱徽嬋仍在看著他出神,片刻才反應過來。 “你是田敦異!” 她又對著田敦異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幾年沒見,竟生得如此俊俏了。” “前日聽說你在朝堂上舌戰群儒,一戰成名,而且還是你識破了洪承疇的詭計,我大明精銳才沒被那該死的國賊給害了。” “不錯,不錯——” 田敦異見她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知道此地不宜多待,連忙說道:“公主謬贊了,微臣還有事務,先行告退了。” 說罷趕緊向宮門走去。 朱徽嬋看著田敦異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眼光。 駙馬,駙馬,這不就是我要找的駙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