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800個心眼的王弟(1 / 1)

兄友弟恭的場景,看得梁儲幾乎要落淚。   天家兄弟,合該如此!   哪有這麼多亂臣賊子,都是瞎編的!   有也是極少數!   朱厚照喋喋不休地道:“王弟還是頭一回來京城吧?朕跟你說,京城可比安陸有趣多了!”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不僅有我大明國的物產,更有番邦的稀奇物。到時候朕帶你去街上逛逛,保準你大開眼界!”   梁儲重重咳了幾聲,拚命想要打斷朱厚照像個孩童炫耀自己好東西的模樣。   別的都行,出去逛可不行!   萬一把興府世子帶成天子的模樣,那還了得?!   天子嘴上說要帶去皇城街上玩兒,極有可能轉頭就將人領進豹房……   梁儲覺得自己死了的心都有了。   豹房才剛剛下旨肅清啊!   那些進貢的夷人、番僧、少林寺和尚……隻是離開豹房,還在京中沒走乾凈呢!   最要緊的是,興府世子才十四歲!   對一個孩子下手。   陛下你怎麼敢的?!   迎著梁儲悲憤的目光,朱厚照訕訕地摸摸鼻子。   “王弟一路辛苦了,你可思念太貴妃?要不我著人將你領去未央宮看看她?”   朱厚熜眼睛登時就亮了。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祖母……太貴妃她,身子還好嗎?先前來信,說是眼睛不太好。”   朱厚照沉默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太貴妃的眼疾在岐惠王和雍靖王過世那會兒,就不太好。前年興獻王王叔過世,她傷心過度,哭了許多日……”   “朕當時就令太醫悉心醫治,不過無甚用處。如今已是不能視物。”   雖然早已知道,但朱厚熜還是很失望。   他一撩下擺,沖朱厚照磕了個頭。   “臣,叩謝皇兄。”   朱厚照將他拉起來,“謝什麼,太貴妃是你的親祖母。你不能在她跟前盡孝,我為你兄長,代為行孝乃理所應當之事。”   朱厚熜有些動容。   陛下看起來,也沒有興府的官員說的那樣壞。   朱厚照看出堂弟探望祖母心切,趕忙令人將他帶過去。   然後,才對梁儲行禮。   “梁先生此行辛苦。”   梁儲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急忙回禮,而後以袖掩麵擦淚。   他是閣臣中,年紀最大的那個,時年六十有一。   性子直,多愁善感,也愛護犢子。   梁儲擦乾淚,紅著眼眶對朱厚照道:“臣未能在陛下危難之際保駕陪侍,已是臣失職。陛下不降罪於臣,已是莫大恩賜了。”   朱厚照笑道:“死而復生之事,便是說與人聽,人也不信。豈能怪罪於梁先生。”   梁儲努力瞪大含著淚的眼睛,耷拉著的眼皮看起來越發深地像溝壑。   他仔細端詳著朱厚照的臉龐,連連點頭。   “陛下無恙就好,無恙就好。”   “朕無恙,梁先生也需保重身體。您年事已高,此番又來回奔波數千裡之遠。朕給梁先生放幾日假,梁先生在家好生休養一番,再回朝議事。”   一番話說得梁儲仿佛年輕幾十歲,當下就表示自己人老心不老,精氣神足得很,還能向天再借五百年,繼續為今上效力!   梁儲敢想,朱厚照卻不敢做。   他現在是全天下最大的資本頭子,還是加班不用給加班工資,工傷猝死不用賠錢的那種。   正因如此,他才更如履薄冰,小心地使用這份莫大權力。   朱厚照好說歹說,才把這位五百年後已經到了該領退休工資年紀的老小孩給勸走。   等梁儲一走,心裡癢癢的朱厚照,就擺駕前往未央宮。   咳,沒什麼,不過是有那麼一丟丟好奇王弟和太貴妃聊啥家常。   並不是懷疑他們在背後說自己小話!   到了未央宮門口,朱厚照彳亍著他要不要進去?   人家祖孫倆神交已久,第一次見麵,他一個外人去湊什麼熱鬧?   他們指不定有多少說不完的話,自己還是別進去了。   朱厚照沖未央宮的掌事太監招招手,低聲叮囑一番,從哪兒來又回哪兒去。   掌事太監彎腰恭送朱厚照禦駕離開,立馬一溜煙地跑進殿內,沖二位主子稟告。   “方才陛下來了,傳下口諭,讓世子今晚歇在未央宮,好同太貴妃作伴。”   邵太貴妃忙道:“陛下到了未央宮?怎麼不進來?可是你們怠慢?”   掌事太監趕緊跪下,分辯道:“陛下不叫奴才們稟告二位主子,在宮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吩咐完事兒就回乾清宮去了。”   邵太貴妃默了一下,點點頭,讓掌事太監出去忙活朱厚熜留宿的事。   殿內獨留下祖孫二人。   邵太貴妃長嘆一聲,“陛下的心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現在無人猜得準。你既入京,便要處處小心,切莫做了別人手中刀尚不自知。”   她臉上還掛著方才見朱厚熜時的淚,布滿皺紋的手死死握著朱厚熜不放開。   生怕自己一鬆開,還未長成的小孫兒就會永遠離開自己。   朱厚熜若有所思地點頭,又立刻意識到邵太貴妃看不見,便輕聲細語地對她說出自己的想法。   “方才祖母同我說過陛下的性子。以孫兒和陛下初次見麵來看,他的確是率直之人。若真想置孫兒於死地,不會大費周章地將孫兒從安陸帶來京城。”   “孫兒猜想,陛下……興許並不想要孫兒的命。”   朱厚熜說著,用絲帕輕輕拭去邵太貴妃臉上的淚痕。   “祖母年紀大了,往後莫要再哭。待孫兒在京城立穩腳跟,必會想辦法尋醫問藥,為祖母治好眼疾。”   邵太貴妃摸索著去摸朱厚熜的臉,一遍又一遍。   “祖母不用你操心……京城大,居不易。隻要熜兒伱平安無事,祖母便是舍了這條命,也是心甘情願。”   朱厚熜反手握著邵太貴妃的手,笑道:“難道祖母不想親眼見見孫兒的模樣嗎?”   他故作神秘,“旁人都誇孫兒長得俊。祖母果真不想看看嗎?”   邵太貴妃笑出聲,戳著朱厚熜的額頭,“哄你罷了,你也當真。”   朱厚熜笑而不語。   同邵太貴妃一同用了晚膳,朱厚熜躺在為他準備妥當的偏殿內。   窗外星光倒映在他幽靜的眸子裡,臉上絲毫不見與邵太貴妃在一起時的融融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