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 張君弘(1 / 1)

四年大旱,隨著皇領災民湧入,廣野澤實力急劇膨脹,沼澤地被大片開發,阡陌相連,雞犬相聞,一派繁盛。屍骨遍地,血肉橫飛的戰場被沖刷乾凈,恐懼的日子遠去了,暴飲鮮血的大地更加肥沃,自然總是生生不息。   去年大戰中,子鼎斬殺了皇領上將軍林克莊,這對皇領卻是奇恥大辱,卻也意味著廣野澤氣候已成,自此之後,令天下側目。國葬可謂隆重,連皇帝都親自參加了祭拜,林克莊被追封中帥、子爵,敕號“忠武”。見到皇領如此盛大的昭示自己的決心,張君弘終日提心吊膽,大軍全力戒備,防範皇領的報復。   隨著元節來臨,上上下下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下。作為最為隆重的節日,元城節日的氣憤濃烈,家家張燈,戶戶結彩,大家都圖個喜慶,迎接新春到來。   橫公廳中,嚴希哲、施輔明、王老隸等人圍坐,等著張君弘的到來,好去拜年,元日剛過,這些人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著家長。   “大當家的怎麼還沒到?”右將軍董遂眼神中閃爍著不可察覺的厭煩,去年他鎮守曲周澤防範邢襄,結果被敵人趁夜偷襲,損失幾百人馬,惹得張君弘大怒,要不是嚴希哲多次求情,幾乎要斬了他,這也讓他對張君弘暗暗有了腹怨。   “大當家越來越疏遠我們這些老兄弟了。”鎮守頓丘的左將軍武岡對張君弘的也頗有微詞。去年梁汝循來廣野澤招降張君弘,董遂和武岡念及舊情,宴請了他,留他住了幾日,因為此事,張君弘的對這兩名昔日親信也日漸疏遠。   “看看這艷陽高照的。”嚴希哲怕話題越扯越遠,趕緊將議題拉了回來,“兄弟難得相聚,今晚恐怕大宴啊!要說這大當家府中的廚子的確做的一手好菜,拜年時就有幸吃了盤羊湯,加了西蒜,這鮮物是從大夏過來的,等羊湯盛來,撒上這蒜末,那味道真是……”口中發出了嘖嘖聲,似乎還沉浸其中。   “我也嘗過這大夏來的蔥,先用大火爆鍋。”中將軍王老隸雖是猛將,說起美食來,也興趣多多,“那味道真是香噴噴啊!”   王老隸笑道:“這些菜種子多是邕梁商人從大夏販來的,貴的很。”   嚴希哲盯著武岡,笑道,“我買了些種子,收獲頗豐,回頭送你點,不過,可不能白送啊,聽過你做了不少蟹黃醬,炒菜燉湯加一點,味道鮮美的很。”   武岡大大咧咧的笑道:“這個好說,沼澤地裡別的不多,就是螃蟹多,這頓丘那邊的螃蟹到了秋時,滿地爬,回頭送你幾桶蟹醬。”   借著節日氣氛,眾人哈哈大笑,談笑風生,正在這時,後堂廊道中,腳步聲傳來,眾人知道大當家的過來,都趕緊閉口不言,神色也嚴肅起來。   等張君弘走了撿來,眾人就發現臉上條條血痕,知道這是和衣夫人吵架了,都不敢提這個話題。張君弘有些惱怒,不顧儀態,氣急敗壞的罵道:“真是不懂禮法的粗鄙之人,要不是看在孩子麵子上,早就把這個潑婦掃地出門了。”   衣夫人是個孤女,跟著流民進入廣野澤,十四歲被招入浣洗院,因為洗衣乾凈,被喊做無垢。麵黃肌瘦的女孩慢慢有了女人風韻,在醉酒後被招幸,沒想到幾次下來,就懷孕生了雙子,這讓十多年來沒有得子的張君弘欣喜若狂,馬上就立無垢為夫人。衣夫人覺得地位牢不可破,對其他女人動輒打罵,張君弘念其功勞,就縱容其所作所為,這讓見識淺陋的衣夫人愈加飛揚跋扈,目中無人。   見到張君弘怒不可遏的樣子,嚴希哲寬慰道:“大當家的不用放在心上,常在一起過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鍋沿的!過年了,祝大當家的連年富貴。”   其他眾人也都紛紛祝賀張君弘,這才讓氣憤慢慢暖了起來。   “不談這個了。”張君弘擺了擺手,聊起了正題,“這幾年來,流民湧入,我們廣野澤人口愈多,土地愈廣,這管起來就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了,我想把咱們地盤劃成三郡,濮郡的頓丘和邢郡的曲周澤分別由漆國亨和董遂來鎮守,這個我是放心的,最讓我猶豫不決的是王天宿的地盤,此處若是劃的太大,就會壯大王天宿的實力,若是劃得太小,就會激起他的叛逆之心,眾位有什麼好辦法?”   中將軍王老隸言語乾脆,“我們手下有二十萬精兵強將,照我說,直接把王天宿的兵馬分了算了!把王天宿調到大當家的身邊,多看著點,能有什麼事?”   “不可!”施輔明擺了擺手,“這一年來,我不斷拉攏王天宿的手下,可這些浪蕩軍卻抱成了團,可見王天宿還是有手段的,強壓不是辦法。”   後將軍王疏窮言道:“給王天宿的地盤大,他們就有實力和野心,給王天宿的地盤小,他們的糧不夠吃,這些浪蕩軍向來無法無天,不夠吃就會搶糧作亂!”   王老隸目露兇光,“那正好,借這個機會滅了浪蕩軍。”   施輔明眉頭緊蹙,“浪蕩軍久經戰陣,真和浪蕩軍打起來,我們也沒必勝的把握,就怕是勝了,也是慘勝,如此一來,豈不是便宜了他人。”   張君弘臉色看看,“這些浪蕩軍,打又打不得,拉又拉不得,地方還不能大,還不能小,左右為難,進退維穀了,難道對這些家夥真是無計可施?”   嚴希哲小心翼翼的建言,“大當家的,我們應該看看貝丘,我聽說,順天龍劉致昺死了後,他的人馬和王天宿不合,都改投到子鼎門下。”   張君弘旋即明白,“扶持子鼎,平衡王天宿。”   “大當家的元機孤映,清識獨流,我等佩服!”嚴希哲繼續言道:“這皇領把林克莊抬得高高的,我們也嘉榮死去的順天龍,讓他的屬下也感激大當家的。貝丘大戰時,子鼎陣斬林克莊,才奠定勝局,我們也抬高子鼎,以奪王天宿之氣勢,要讓大家明白,這貝丘大勝,是大當家的功勞,不是王天宿的功勞。”   施輔明聞言大喜,“對,這次大勝是子鼎之功,更是大當家的功勞,當初就是大當家的慧眼獨具,讓子鼎統領兵馬,子鼎誓死報效,才有了貝丘大勝。”   嚴希哲言道:“此戰之後,有功的戰將多了,不宜設置中前後左右五將軍了,應設四中軍、四邊軍來平衡內外,中軍拱衛元城,邊軍守護邊疆。”   張君弘思慮片刻,點頭言道:“選拔各級官吏弟子充任親衛,設統武將軍,由施輔明兼任;選拔戰死的功勛子弟充任勛衛,設領武將軍,由中軍將王老隸充任;選拔精悍軍士調入元城,設左右武將軍,前將軍漆國亨出任左武將軍,武岡出任右武將軍。至於三名邊軍將軍,由董遂出任翊武將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王疏窮出任佐武將軍,至於貝丘縣……”張君弘有些猶豫,“就讓勇冠三軍的子鼎出任驍武將軍吧!”   施輔明有些驚訝,“子鼎才二十多點,就出任驍武將軍,難以服眾啊!”   張君弘大笑道:“好男兒建功沙場,功名當從搏殺中來,誰要是不服,他盡可以去皇領,把上將軍的頭給我拎個回來,我自然也給他個將軍來坐。”   “子鼎將軍的功勛令人信服,隻是……他正是血氣方剛,欠缺穩重思慮,鎮守一方,統領千軍萬馬,要有什麼閃失,怕將來追悔莫及啊!”施輔明辯解道:“若是讓子鼎出任驍武將軍,王天宿怎麼想?我擔心他會記恨大當家的。”   王老隸言道:“當日皇領攻擊貝丘時,他並沒有死命抵抗,就想著保存實力來著,還是把他調到這裡來,放在大當家的眼皮子底下,更讓人放心。”   施輔明言道:“萬不可如此,萬一逼反了王天宿……”   張君弘想了想,“就給王天宿個振武將軍,多封手下,算是安撫吧。”   施輔明言道:“貝丘戰役中,浪蕩軍雖然消極避戰,但也是犧牲甚多,若是置之不理,怕是軍心不穩,大當家的這個辦法好,陽春化雪,慢慢削弱浪蕩軍。”   嚴希哲言道:“這是個好主意,子鼎在貝丘,能夠威懾王天宿部,讓子鼎抓住糧草財貨,這就是給王天宿上套,來個釜底抽薪。”   “這樣好,讓子鼎盡量做的了無痕跡。”張君弘十分欣賞這個策略,“如今正逢亂世,我等當同心戮力,乘風而起,成就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