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然,前線有什麼急事嗎?” 李霄然見到太子時,太子的飯剛剛吃了一半,正在喝著一碗半冷的素燴湯。 “殿下,您可不能再叫我霄然大哥了。” “還您?哎呀!你愛怎麼稱呼我就怎麼稱呼我吧!” “前線沒事,但是永安城與新陵都有些事。” “啊?” 李霄然輕輕點了一下頭。 “新陵那邊我有安排。永安這邊,大事我已經與李右相協作解決了。” “你與李右相不是政敵嗎?” 太子一時間對此有一些難以接受。 大明官場與上流社會的人一直都以為,李霄然與李右相有著巨大的沖突。 李右相雖然算得上理政有方,但是貪汙腐敗的事情沒少乾,以權謀私更是謀到報紙時不時有一大堆內容諷刺他。 李霄然與之相比不僅是清廉得多的事,李霄然在大行皇帝不少具體的國策落實上,不少的國策決定上,與李右相有著極巨大的沖突。 根據大明官場常態,李霄然與李右相就不應該有任何互相協作的可能性。 “國家的事不能耽誤!我與李右相,想與為國還是能做得到的。” “那永安這邊的事情,還有什麼事需要我與你們解決啊?” “廟號、謚號、年號。” “我如果堅持父皇的國策方針,他們也不能推翻吧?” “一者防微杜漸。二者大明大亂在即。” “可是,走回頭路也不會讓大明更好。” 太子也不是糊塗蛋,他知道大明現在的問題,不是把國家轉回農業國就能解決的。 他與李霄然在內不少人都曾深入談過,大明如果一門心思地變回農業國,改朝換代是一定會再一次發生的。 “但是能讓某些人的金錢數額更好。” “報紙上已經有廟號、謚號、年號的風聲了?” “有了。我在回京途中臨時換了民用車,買到的報紙上說。大行皇帝風聞是神宗英文烈武孝皇帝,明年的年號是更始。” “神宗?更始?” 太子強忍住把碗摔到地方出氣的沖動,他還記得他的父皇不喜歡這樣的行為。 可是大明的報紙上有這樣的說法本身,就足夠讓他憤怒得不像樣子了。 他的父皇才剛走啊! 那些與他父皇政見不同的混賬們,竟然敢給他的父皇來上這麼一出戲碼! 太可氣了。 “那你認為我應該怎麼辦?” “暫時當好孝子送好大行皇帝最後一程。然後在內閣會議時,堅決反對神宗、更始這一類的廟號、年號。” “隻有這個?” “其他的事,我、李右相在內很多人會替您做。” “那好,我清楚了。” “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啊!” “你回新陵?” “不,新陵那邊即便有大事發生,也不需要我回去,我會在永安城坐鎮的。” “我送送你!” “不必。” 太子這時飯還沒有吃飯,李霄然不可能答應太子送他出門。 那不僅僅是僭越與否的事情,也是因為太子是大行皇帝的兒子。 大行皇帝對他李霄然,可以說是恩重如山了。 李霄然走出了太子吃飯的小屋裡,望向了空中的明月,明月受到烏雲的遮蔽沒辦法看得太過真切。 可是那輪明月,仍然讓他想起了剛剛離去的大行皇帝。 過去的幾十年,那個偉大君王有如夜空中的明月一般,為這個國家的轉型照亮了漆黑的前路。 無論後人如何評議他的功過。 此時此刻,他們這些大行皇帝功業的繼承者與發揚者,還有很多的事要做。 李霄然輕聲念起了古人的詩。 “江畔何年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己,江月年年望相似。” “李霄然,你這不也還會寫正常的詩局嗎?” 一個讓李霄然難以忘懷的聲音突然間出現。 李霄然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看見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佳人。多年不見,她的模樣還是那樣美麗,一切就像他們初見時那個樣。 “現在的大明不需要這樣的詩。” “你不如說對現在的大明,詩沒有什麼用。” “難道還不是這樣嗎?” 李霄然與這個人拉拉扯扯了二十七年,到頭來兩個人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你就那麼在乎那些個窮人嗎?” “你忘記大行皇帝賓天前,這麼多年反復對你們提及的事了嗎?”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沉默。 最終,李霄然說:“大行皇帝賓天,永安城不太平,你要小心!沒有什麼必要,一定不要離開皇宮。” …… 第二天的淩晨,一輛普通的民用火車正在緩緩地駛向新陵。 顏若明在天蒙蒙亮的時候睡醒了。 她想在睡一會,可惜,睡在她下鋪的中年女士鼾聲太大,她嘗試了好一會都沒能再次進入夢鄉。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已經去世了。 但是,她對沒法參加親生父親的喪禮,也沒有太大遺憾,她並不喜歡他,她有時會希望自己沒有被生出來。 如果她不是她親生父親的女兒,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至少她的父親顏永衡不會對她那麼客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的,客氣。 父親對女兒特別的客氣。 那種客氣一直讓她感到壓抑。 過往的歲月裡,她不止一次設想過,她是顏永衡的親生女兒將有什麼樣的人生。 可惜,人世間現實中的人生終究不存在假設的可能。 不過至少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她可以有一個新的人生了。 一個遠比她親生父親其他女兒自由的人生。 顏若明半夢半醒地躺了很長時間,火車的喇叭終於響起了那充滿磁性的聲音。 “尊敬的各位旅客,新陵站就要到了,請下車的乘客盡快做好下車的準備。” 後邊的話,顏若明沒有仔細聽,她飛速地從上鋪爬下來,拉起了不小的行李箱就走向了不遠處的火車門。 車窗外邊東方的太陽劃破了黑暗,血紅一般的朝陽映照下,新陵城郊廣袤的大森林散發出了一股野性的美。 三三兩兩的動物在冬日的雪地上你追我逐,與朝陽的紅、樹木乾枯的昏黃一起,共同構築了一幅震撼人心的畫作。 這讓顏若明第一次為自己不善繪畫而遺憾。 如果能把這一切畫下來就太好了! 可惜第二軍事學院沒有美術方麵課程。 因此,顏若明此時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車窗外的景色上。 然而火車終究就要到站了。 顏若明沒有看到多久壯麗的景色,火車便駛進了新陵城區,一個又一個工廠開始出現在顏若明的視線之內。 “新陵站到了!新陵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