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寧沒想明白,那位閣臣拒絕他的提議原因何在,他詢問似地望向李霄然。 李霄然沒說話。 那個一身大儒氣質的閣臣朗聲說:“朝廷公開地發布那樣的東西,八首龍蛇當真很快為惡還好,不然的話,他拖起來,朝廷體麵何在?” “這是朝臣體麵的事情嗎?” 衛寧很想馬上就給那位閣老一記重拳。 “還有國內經濟、國際形勢,永安城運轉停下來,你知道多少人會餓死嗎?” “那你知道八首龍蛇鬧得大了,會死多少人嗎?” 衛寧針鋒相對。 “大明缺人生孩子嗎?你也算是侯爺家的孩子,出身不高,你還不知道大明窮人多願意生孩子嗎?” “那你的意思是,反正八首龍蛇鬧起來你們死得概率低,所以,對於其他人的死活,你們就不在乎了唄!” “放肆!” 這一次說話的是李右相。 “天子駕前,有你對閣臣人身攻擊的份嗎?” 李霄然的麵色微變。 李右相繼續說:“再有,永安城就是天塌了,用得著你扛嗎?” 衛寧輕輕搖頭。 “你出去等著吧!今天你的失態就翻篇了,下一次就是李院長替你求情,我也不會輕易繞了你的。” 衛寧依次向皇帝、李右相、各位閣臣、李霄然等人先後施禮,一言不發地默默離開了。 李霄然說:“那個小子言辭雖然激烈,但是說的事情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朝廷如果麵對現在這種情況,任由各種言論發酵亂傳,一旦激起民變可就糟了。” “李院長你危言聳聽了吧!”一直沒說話的左相這時候說話了。 “那您知道永安城的工廠是怎麼開工的嗎?” “聖人說過,君子不器。” 李霄然笑了笑,用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說:“聖人還說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呢!” “你!” 李霄然畢竟不是衛寧。 衛寧嘲諷他們,他們可以立即直球反擊,李霄然卻不行。 李霄然現在屬於不是閣臣的閣臣。 “說你也沒有用。我簡單點說,永安城現在的工廠,如果不是工廠安保隊裡普遍雇有高手,永安城的工廠早就出大事了。” 大明現在的工廠普遍都有安保隊,隻是安保隊的敵人往往不是各種劫匪,而是工廠裡邊一個又一個憤怒的工人。 “現在他們知道,八首龍蛇隨時要在永安城裡興風作浪,你還指望那些工人不跑,或者工廠安保隊逼著他們繼續乾活嗎?” 李霄然頓了一下繼續說:“刀子可以逼著活人不乾什麼,刀子很難逼著活人去乾什麼!哪怕隻是為了賺錢,八首龍蛇的事情鬧到這一步,那些錢已經是賺不成了。” 李右相說:“可是時間呢?即便永安城這邊徹底停轉,停轉太久對於大明來說不現實。大明現在與過去不一樣。” 事情確實如此,現在的大明畢竟不是農業國,農業我可以隨便停轉幾天,但是工業國卻不行。 作為工業國的大明,每停一天,所需要的成本都是巨大的,也是一部分人絕對無法忍受的。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事情就到了這麼一步。” “是啊。事情就到了這麼一步。” 皇帝這時候說話了。 “事情既然到了這麼一步,那就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皇帝掃視了屋裡的各位臣子一眼。 “人是最重要的。畢竟古人就說過。夫濟大事,以人為本。人如果沒有了,就什麼都是空談了。” “至於造成了損失怎麼辦?反正朝廷的經濟狀況一直都不太好,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了。那也就不用在乎了。” “諸位也都知道,我從小不喜歡讀儒家聖人的書,但是儒家聖人的書,我也是都讀過的。時移事易,儒家的那一套也許一個人不會什麼時候都信。 “但是至少也應該像一個人。不然的話,也就不用自稱聖人門徒了。” “總之,這件事情就是這麼定了。這是我的意誌,也就是朝廷的意誌。各位認同了要執行,不認同也要執行。任何人敢陽奉陰違,就隻有死。” 皇帝既然都這麼說了,那很多事兒也就定了下來。之後,就是商議具體的執行方案了。 不過,這並不等於相關文件可以立刻開始書寫。 畢竟,齊王相關的事情到底該如何定性,皇帝沒有發話,也就還沒有真正的定下來。 對於這件事情,內閣中不同的人分歧極大。 有人認為,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公開。不然的話,對於皇家的聲譽會是一次暴擊。 他們無法信任,雲陽公主提出來的解決方案。 至於民間對於這類事情的質疑,他們相信時間可以解決一切,這樣的事,在這個時代永遠會一直發生下去。 有人則認為,隻有將齊王的罪行全部公開,才能真正維護住皇家的聲譽。 不然的話,史官史筆如刀。這樣的事一定無法遮掩,將來一定會成為當今皇帝與先帝的巨大汙點。 現在齊王這件事的難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嚴格來說,隻有找到齊王並讓他對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這兩點而已。 最終,皇帝陛下的決定是,如實對外說明現在朝廷所掌握的齊王的情況。 至於衛寧他們為了把事情鬧大做的事,沒有被納入到內閣此次的討論範圍內。 …… 內閣會議結束時,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天空中沒有之前昏黃的濃霧。 可是,天空受到多雲的天氣的影響,日光並不刺眼,整個天空給人的感覺是慘白的灰。 衛寧倒是沒有心思想太多事,他在這段時間想的,都是如何把上官婷母女兩人送走,送到他的繼父上官侯爺那裡。 現在事情到了這麼一步,衛寧無論如何也要這麼做了。 至於蘇清與顏若明的家人,衛寧有必要立刻把情況跟他們說清楚。 而且,時間還一定要快。 以大明現在時間流動的速度,最慢明天晚上,從永安城離開的車票就需要各顯神通才能拿到了。 衛寧固然很有點兒關係,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最多也就隻能是為自己弄到一張離開的火車票而已。 因此,李宵然與李右相進行了必要的道謝與寒暄之後,看到的衛衛寧以說是滿麵憂愁。 “愁什麼呢?” “院長,您說我還能愁什麼?我一是愁八首龍蛇本身,二是愁如何把一些人從永安城勸走。” 顏若明的家人不需要他擔心太多,顏若明家本來就不一般。 蘇清父母,至少蘇清的父親大概率不會立刻就聽勸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