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試探(1 / 1)

“殿下,陛下已經下詔,令臣不日率人出海。臣此次前來,乃是希望殿下能率領我等大明水師一同出海探索。”   朱文奎豈會不知,這不過是鄭和委婉的說法罷了。   自己這家的情況早就被嚴格監視著了,閑雜人等肯定是無法進入吳王府的。這次前來,必然是得了朱棣有意無意的暗示,說不定是朱棣對自己的一次試探。   可是,對方想聽到的答案,究竟是什麼呢?   “鄭卿先去吧,且容孤好好想想。”   朱文奎沉思良久,這才對著鄭和說道。在沒有得到更多情報前,他必須保持謹慎。   鄭和也不糾纏,很快就離去了。   朱文奎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隱約看到了幾個身影在房簷間飛快地穿梭。   嘆了一口氣,朱文奎搖搖頭,擺脫了自己腦子中紛亂的思緒,又重新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正欲提筆寫字時,忽然感到身下有些異樣。   定睛一看,剛好和那石桌底下一雙囧囧有神的眼睛對視上了。   見被發現了,那眼睛的主人也不慌亂,輕快地鉆了出來,緊接著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朱文奎。   原來這是自家老弟,朱文圭。   “哥,那位大人怎麼對你這麼恭敬啊。剛剛他來咱家的時候,你是沒看到咱爹那副小心謹慎的樣子。”   在朱文圭的描述中,那鄭和原來是朱棣如今最器用的親信。   而自家老爹剛剛避免殺身之禍,還不得對人家畢恭畢敬的,以免對方心生不滿鬧出什麼幺蛾子。   朱文圭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效果。反正人家朱棣當時都承諾過了,如今安定下來後他要是違背承諾,這“弒君殺侄”的惡行寫到史書上估計又是一個新的“洛水之誓”了。   “對了,哥,咱爹給咱請了個新老師,今兒就來咱府上呢。他剛讓我來喚你去前堂迎接來著。”   “老師?”   朱文圭感到疑惑。   “你這麼小還要上課嗎?”   “哥,我不小了,已經五歲了呢。”   朱文圭不滿地回應道。   朱文奎這才恍然察覺到,自己已經十歲了,離自己剛穿越時那場噩夢般的經歷已經過去了三年。   如今是永樂三年,歷史上的鄭和下西洋正是從這一年開始的,而鄭和剛剛的那些言行,則證實了朝廷即將對西洋進行進一步的探索。   而自己,自從當年的盟誓之後,就一直默默準備,要在海外建立一番偉業。   “看來,接下來的人生,要變得更加精彩了。”   朱文奎默默心想。   他摸了摸朱文圭的頭,牽著對方的手向廳堂走去。   “走吧,去看看新老師。”   -----------------   紅漆木椅上,一個僧侶模樣的人正老神在在地瞇著眼坐著,手裡捧著一杯熱茶。說他是個和尚吧,大腿上卻擺著一柄帶著明顯道家風格的拂塵;要說是道士,那他身上穿著的僧袍又算是怎麼回事?   這個奇怪模樣的人,真的是個教書的先生嗎?   朱文奎的心中一陣古怪。   當朱文奎仔細端詳麵前這位新請來的先生時,對麵也一直在悄咪咪地觀察著自己。   眼前的這位公子,相貌英俊,神色莊嚴,眼神靈動,看上去聰明伶俐。從麵相上看,似乎有成大業的潛質。以往自己必然會驚喜萬分,然而現在……   像是想到了什麼,和尚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   “咳咳,奎兒啊,快快拜見先生。”   上座的朱允炆倒是熱切地招呼著二人認識。   “文奎拜見先生,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大名不敢當,單姓一個姚,名廣孝,殿下喚臣道衍便是。”   道衍?   看著老爹那副殷切的樣子,朱文奎心中的猜想終於被證實。   道衍和尚,當年正是他最先向朱棣建言,勸朱棣起兵篡位稱帝,後來成功後又屢屢諫言,深得朱棣的賞識。   這位可以說是朱棣創業團隊核心中的核心人物,如今卻到了自己府裡教書,這又是帶著什麼目的?   沒等他多想,朱允炆就急忙攆他們走了。   “姚卿,寡人帶著你們去書齋吧。”   “多謝殿下。”   一帶到書齋,朱允炆趕緊找了個理由溜了,隻留下兩小隻和一個老和尚在房間裡麵麵相覷。   “殿下,敢問先前殿下都學了哪些學問呢?”   “沒學過啥,都是些孤天生就會的。”   朱文奎懶洋洋地回答道。   “哦?”   道衍起了興趣,瞇著眼看向坐在對麵的朱文奎。   “那麼殿下又會些什麼呢?”   “會吃飯,會睡覺,會……”   朱文奎毫不猶豫地胡扯著。   道衍隻是靜靜地傾聽著,沒有打斷他的意思。   看對方對自己的胡言亂語毫無反應,朱文奎自知沒趣,停住了話語。   “那麼敢問殿下想學些什麼呢?”   學什麼?   “當然是學那舞刀弄槍、持劍禦馬。何人不想成為那橫掃千軍、馳騁疆場的大將軍呢?”   正在朱文奎熱情澎湃地講述著自己的理想時,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誰知道衍搖了搖頭。   “這個臣不會,還請說個別的願望。”   “呃,那便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裡,成為如昔之諸葛丞相一般的智者能人。”   “殿下,這個臣也不會,還請再說個別的。”   朱文奎語氣一頓,幽怨地看著眼前平靜的道衍和尚,隨即自暴自棄一般地說著:   “那,那就告訴我要如何經營投資、廣開財源,做一位日鬥千金的富家翁吧。”   “殿下,這個臣也不會,還請……”   “好了好了。”   朱文奎不耐煩地打斷了道衍和尚的話。   “這也不會那也不會,那先生說說,先生會些什麼?能教孤些什麼?”   仿佛是聽到了預料之中的問題,道衍和尚平靜的麵容泛出了一絲笑意。   “臣會那治人馭下之道,會帝王心術,會翻雲覆雨、顛倒天下大勢。敢問殿下,願不願意學啊?”   “孤願意。”   聽到這樣的回答,道衍和尚臉上的笑容似乎毫無變化,然而房間裡的空氣卻不知為何凝固了幾分。   “這樣啊……”   “孤將來是要去海外的。作為我大明之藩王,雖流落海外,亦當封邦建國,統率蠻夷,悉授教化。以拱天朝之治,聖人之威。為大明羽翼,守神州夏土。”   朱文奎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似乎吐露出來的這些,完全是他最誠摯的心聲。   道衍和尚麵無表情地看著朱文奎那真摯的表情,審視良久,最終還是什麼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