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啊。”那洛斯不知所措的時候，他聽見了那輕微的嗡鳴聲和腳步聲，循著聲音望去，就看見那個無辜失蹤了好幾年的家夥正帶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亞……牧羊人。”洛斯不敢置信，雖然在出發前他就知道對方會出現，但當他真的出現在了眼前的時候，他還是失態了。上前幾步，差一點就要喊出他的真名。 　　從很久以前洛斯就覺得對方要求用‘牧羊人’這個代號稱呼他是件很奇怪的事情，然而從那次得到對方承認後，牧羊人就告訴了他自己的真名。在洛斯看來，這代表一種信任。 　　但自從牧羊人一言不發的消失後，洛斯對於這份信任有了復雜的感情。 　　他以為自己是可以被對方視作兄弟般的人，是可以在關鍵時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彼此的人。 　　洛斯這些年一直在找對方的蹤跡，從很久之前他就從暗網上的一些蹤跡知道牧羊人還活著。 　　洛斯一直視牧羊人為自己兄長般的領路人，對他既尊敬又崇拜。 　　洛斯一直不知道牧羊人為什麼消失，他可不相信對方會是因為惹上了什麼事情才會消失。以他對牧羊人的理解，對方才不會做縮頭烏龜的行為，隻會迎難而上。 　　而洛斯會緊緊的追隨他。 　　這樣被一言不發的拋棄，已經是第二次了。 　　“這些年……你都去哪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我可以幫你一起解決的！”洛斯一瘸一拐的向著牧羊人走去，話語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不是說好了嗎？我……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啊。” 　　“洛斯，”牧羊人等待洛斯說完之後才開口，他雙手插兜，一臺無人機在他身側盤旋飛行，無人機的機身下掛著一個背包，“你確實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但是？”洛斯聲音有些發冷。 　　“嗬嗬。”牧羊人低聲笑了兩下，“但是，你的實力還不足以站在身旁。當然，這個我指的是幾年前的你。” 　　說著，他從無人機那裡拿下背包。拉開拉鏈，從裡麵翻找著什麼。 　　“你成長了啊。”牧羊人從背包裡拿出洛斯的挎包和那件沖鋒衣，他打量著手裡的衣服和挎包，“雖然沒有我在你身旁，你也成長為了一名出色的黑客啊。無論是技術力和還是行動力，都值得稱贊。” 　　洛斯聽見這話抿了抿嘴唇，半晌才悶聲說，“這不是當然的嗎……” 　　“現在的你已經有能力了，讓你來到這裡算是我給你的最後一道考驗。雖然……”牧羊人看了看洛斯的左臂，“你受的傷也不輕。” 　　“這……這不算什麼！”洛斯還想逞強，但他左臂一動就讓他疼痛無比，盡管沒有發出聲音，但額頭上還是滲出了冷汗。 　　“哈哈，你還是老樣子呢，愛逞強。”牧羊人走過去把沖鋒衣披在了洛斯身上，然後遞給了對方三根注射式針管，“鎮痛劑，可以讓你好受一點，直接打在左臂上就行，肌肉注射。” 　　洛斯收起來兩支，留下一支打開蓋子，插在了胳膊上。隨著藥劑的注入，疼痛迅速得到緩解。 　　緩了一小會兒後洛斯甚至拆下了掛帶，原本幾乎不能動的左臂現在已經能夠自由活動了。 　　不過…… 　　洛斯嘗試攥了攥拳頭，發現手仍有小幅度的顫抖。 　　“這隻能暫時抑製，之後你需要修養。”牧羊人倚靠著欄桿，等待著洛斯注射的藥劑生效。 　　“話說，這裡是哪裡？”洛斯把披在身上的沖鋒衣穿回到身上，又從牧羊人那裡拿回挎包掛在身上，“你想做什麼？有需要我做的嗎？” 　　“嗬嗬，這就原諒我了？”牧羊人調侃說。 　　“我從來就沒有對你生氣，況且你救了我。”洛斯緊了緊挎包的帶子，“我隻是在埋怨你，為什麼走的時候不帶上我。” 　　“那時候把你帶在身邊的話，你會比我更早出事。”牧羊人說。 　　“那現在呢？”洛斯迎著牧羊人的眼睛問。 　　“不錯，甚至已經有資格做我的對手了。”牧羊人半開玩笑的說。 　　洛斯笑著搖搖頭，隨即重復了一遍剛才自己的問題，“這裡是哪？” 　　“嗬嗬。”牧羊人低笑兩聲，“這裡是工廠，是製造虛擬設備的無人機器工廠。而接下來，我們要去的是，這座大廈的最深層。” 　　“大廈？最深層？我們難道還在英靈殿集團總部的地下？”洛斯不敢相信那座大廈下麵居然藏著這麼大的一個地方，“你說這裡是無人工廠？這裡一個工程師都沒有？” 　　洛斯放眼望去，是真的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不需要，在這裡，機器比人類可信。”牧羊人對洛斯招了招手，“這裡不通過特殊的辦法是進不來的，所以這裡很有人進來。我們隻要不靠近那些機械人，就不會有人發現我們。” 　　“我們要怎麼去最深層？”洛斯問。 　　“跟著我走就可以了。”牧羊人說著，剛才一直在他身旁盤旋的無人機飛到了他的前麵。 　　洛斯看了看那臺無人機，覺得牧羊人應該是靠它引路。 　　下了樓梯後他們來到了工廠的一層，跟隨無人機的引路，他們繞著那些機械人而走。 　　“話說，你是怎麼把我從那個豎井裡救下來的？”洛斯問出了這個問題。 　　“啊你說這個，靠著幾臺無人機罷了。這些無人機我都有特殊改裝過，三臺無人機的拉力就足夠把你這個體重的人吊起來。” 　　洛斯點點頭，他看到這些無人機特殊的機身就猜到了肯定有些特別的改裝。 　　在走到工廠的一角後，洛斯看見這裡有一扇半掩的門，走近之後他又看到了被熔毀的鎖眼和把手。 　　看到這一幕，洛斯對這些無人機加裝的功能有了更深的認知。 　　牧羊人推開門走進去，洛斯緊隨其後。 　　進入之後才發現這裡僅僅隻是一間休息室，看起來雖然是無人工廠，但還是設置了供員工休息的地方。 　　走入進來後洛斯看到了休息室裡盤旋待機的幾臺無人機，正當他要感嘆牧羊人的時候，他看見墻上懸掛的表，看到時間的洛斯嚇了一跳，因為現在居然是11:25！ 　　“我昏迷了這麼久嗎？”洛斯指著鐘表有些不敢置信。 　　牧羊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麼了？給你處理傷勢都用了快半個小時。”說著他也抬頭看了看表，“這個時間剛剛好。” 　　牧羊人收回了視線，他走到一旁的書架邊的小桌上，上麵擺放著一個石塑。牧羊人扭動著石塑的頭部，片刻後一個密碼盤出現在墻壁上。 　　“這雕塑的品味真差。”牧羊人對石塑的造型非常鄙視。 　　洛斯從剛才就有些傻眼了，“這……你怎麼對這裡這麼熟悉？” 　　牧羊人聽見他的話身體微微一震，但還是快速在密碼盤上操作，“嗬。我想就算我說我提前收集過情報，你想來也不會信吧。” 　　話音落下，一旁的書架隨著密碼盤上最後一位的落下，隨之向外移動。 　　“現在時間有點緊了，那之後我再跟你說一說，這些事情吧。” 　　“所有？” 　　“嗯，所有。” 　　書架向外移開後，露出一個通往地下的門。 　　牧羊人走過去，半蹲在地，伸手拉住把手，用力把厚重的門抬起來。 　　“這是？”洛斯不解。 　　“這是通往最深層的一條捷徑，走吧。”牧羊人說著就已經下去了。 　　洛斯等了一會兒也跟著下去了。 　　登—— 　　登—— 　　這條細長的通道裡此時隻有兩人踩在梯子上發出的聲音，豎井裡並不黑暗。從上麵的門打開後，一排小燈從上往下依次亮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洛斯抬起頭望向頂部。他已經往下爬行了很久，然而還是沒有到達底部。 　　此時頭上的出口在洛斯眼中幾乎是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小洞，可想而知他下降了多少米。 　　又過去一段時間，下方傳來了兩聲踏響，他心中一喜，知道這是牧羊人已經先落地了，他距離出口不遠了。 　　在加快了向下攀爬的速度，不到一分鐘後他也落在了地上。 　　而在洛斯之後，一臺臺無人機也垂直從通道裡飛下來，在牧羊人身旁盤旋著。 　　剛一落地，洛斯就感覺到了周圍的悶熱。放眼望去，這裡竟然是一個服務器機房。一排排的服務器坐落於此，它們彼此之間運行時散出了非常大的熱量。 　　他看到牧羊人就站在前方不遠處，走過去就看到對方示意他看舷窗。他湊上來往舷窗裡一望，就看見一座安置在地麵上巨大的渦輪正在旋轉，通過舷窗都能看見對麵略微扭曲空氣，可想而知對麵那個渦輪是大型散熱器，正在排出海量的熱能。 　　洛斯被這一幕震撼到了，他忍不住伸手按在舷窗上湊近去看，卻在此時感受到了舷窗上傳來的微微震動。 　　“怎麼樣？”牧羊人倚靠著墻壁看著他，“在那渦輪的正下方，就是所有服務器的核心。我們身後的這些服務器，隻是其中一條分支。” 　　“核心？虛擬網絡的核心？”洛斯不敢置信，“我本以為它在B6層，沒想到它居然在這麼深的地方。” 　　“走吧，我們要去的就是那裡。”牧羊人說著，站直身體向著另一邊走去。 　　洛斯也離開舷窗那邊，他看著一旁的服務器，想到了這些應該也是虛擬網絡的服務器。他故意落後幾步，從脖子上拔出那塊U盤，在路過一座服務器的時候將U盤插入端口。 　　洛斯清楚的看到U盤插入後亮起了綠色的指示燈，按照亞諾的說法，這是正常啟動的樣子。 　　完成了和亞諾他們的事情後，洛斯心中輕鬆了不少，加快了腳步緊隨著牧羊人而去。 　　—— 　　聖弗朗西斯科，金門公園。 　　“已經11：45了。”奧古斯汀蘭非常的不安，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看電腦屏幕，上麵的英靈殿實時直播畫麵已經接近尾聲，就要開始最後的活動了。 　　不隻是奧古斯汀蘭，亞諾、宋昭美以及陸小嵐都同樣不安，祂們都很擔心洛斯現在的情況。這種什麼都做不了的情況是幾人最懊惱的，哪怕是遠程支援他們也做不到，因為那意味著他們需要突破英靈殿集團的網絡防火墻。 　　可這件事連世界上最著名的黑客團隊都沒有做到，反而還差點被英靈殿集團的網絡安全部門反追蹤鎖定IP地址。 　　這麼久洛斯都沒有消息。按理來說他就算沒能找到機會把U盤插在虛擬終端上，也早該回信說行動失敗了。 　　相比於今晚的實驗失敗，大家更不希望洛斯被抓。 　　滴—— 　　一長串的指示音響起，接收器不斷閃爍的紅光開始變成了穩定的綠光，頭盔上的指示燈也在迅速變成綠色。 　　“洛斯……是洛斯！他成功了！”亞諾激動的差點跳起來。 　　“有消息傳回來嗎？”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洛斯沒受傷吧？” 　　三個聲音先後響起，亞諾看了看手機，“沒有消息。” 　　看著幾人仍然擔憂的表情，亞諾寬慰的說，“洛斯不會有事的，他既然已經插上U盤截取了虛擬信號，現在就肯定是安全的。” 　　“我們加快速度，開幕式結束後就會迅速進入那個環節，我們必須在這十分鐘內調試好。不能浪費了洛斯這麼拚換回來的機會，小嵐你準備好！” 　　隨著亞諾的話語，奧古斯汀蘭和宋昭美也迅速就位。 　　陸小嵐靠近了石桌，在得到亞諾的示意後，奧古斯汀蘭抬起頭盔，懸在陸小嵐的頭頂上。 　　亞諾走過來抓住了頭盔裡懸吊的幾根帶著軟貼的線，找書苑wwｗ.zhaoshuyuan．com 將它們貼在了陸小嵐頭部的幾個位置。 　　確認貼好不會脫落後，奧古斯汀蘭和宋昭美一起把頭盔戴在了陸小嵐的頭上。 　　剛一戴上，陸小嵐就感覺頭頂無比沉重。雖然在之前就有心理預計了，但沒想到真戴上的時候比想象中還要重。 　　亞諾看他戴好的頭盔，上前為他調試了一下頭盔的位置和幾根數據線的連接，“向後仰，不要給頭部太多的負擔。也不要緊張，過於緊張的情緒可能讓你進入虛擬世界。放鬆，找到一種睡眠的感覺。” 　　“睡眠？”陸小嵐頭部靠在輪椅的椅背靠枕上，“是讓我睡過去的意思嗎？” 　　“差不多吧。虛擬連接是將你的腦神經信號與虛擬網絡連接，這個過程中你的意識不能太清醒。當然，我想正規的實境艙肯定快速平復意識的功能。我們這個嘛……”說著亞諾攤攤手，“就得自己克服下了。” 　　看著三人回到自己的電腦旁邊，迅速的進行著最後的監測。 　　陸小嵐透過半遮的頭盔望向外麵的夜空，在大洋海灘的方向仍然可以看到煙花的升起。 　　雖然沒能到漁人碼頭去看更盛大的煙花秀，但明年也同樣可以去看，他可以等待。 　　但今晚，他等不了了。 　　他終於可以再次體驗雙腳踩在大地上的感覺了，雖然是虛假的，但也勝過現實的這份殘酷。 　　“媽，晚安。”陸小嵐向著太平洋彼岸的母親無聲道了句晚安，隨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11:58。 　　陸小嵐進入了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