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季寧停在原地，上野永太眼部那四個小紅點不停閃爍著，語氣親和：“怎麼不來坐？” 　　“上野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季寧握緊口袋裡的刀，很是警惕。 　　“別緊張，別緊張。我們坐下慢慢說。” 　　季寧現在手裡隻有幾把刀，槍裡的子彈全喂給赫爾曼了。 　　她粗略估計了一下自己拿著匕首從這裡殺出去的可能性，覺得自己還是順從一點比較好。 　　談不下去再翻臉也不遲，現在翻臉大概是要寄的。 　　季寧緩緩走到吧臺邊，上野永太把凳子移到她腿邊，季寧深呼一口氣坐了下來。 　　剛坐下，她就注意到吧臺上擺著一個顯眼的酒杯。 　　這個杯酒，她再熟悉不過了。 　　自己幾個小時前正端著它，坐在這裡和酒保說著些沒營養的話。 　　上野永太拿這杯酒是什麼意思？ 　　不等季寧思考出結果，上野永太拍了拍手，兩個持刀武士提著一個金發少年走到跟前。 　　金發少年被狠狠摔在地上，其中一名武士揪住他的頭發，迫使他抬頭。 　　上野永太轉頭看向季寧，露出一個笑容：“你看，這小子你認識嗎？” 　　季寧低頭看向那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金發少年，他那雙碧色的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分外明亮。 　　隻瞥了一眼，季寧就從記憶裡精準提取出一周前的畫麵。 　　那時她正把襠部著火的男人送到義體診所，背靠著門框在等手術結束，就看到這小子在用花言巧語騙姑娘們的錢。 　　但是，他現在為什麼會在這裡？ 　　季寧指尖蜷縮，握著刀柄的手恨不得將指甲也嵌進去。 　　上野永太伸手拿起吧臺上的那杯酒，將它抬到眼前，燈光的照射下，玻璃杯壁折射出五顏六色的流光。 　　他把酒杯放在季寧跟前，繼續說：“這小子被我們的人逮著的時候，正準備偷走這個酒杯。我還在想，怎麼現在的小偷寒酸到連杯酒也要偷？” 　　“結果，查監控的時候發現，點這杯酒的人，不正是寧小姐你嗎？另外，我們還在他身上發現了這個。” 　　說著，上野永太拿出一個小瓶子：“這裡麵可是神經毒素。” 　　“寧，你想怎麼處理他？這小子腦子裡可是裝著不少好東西呢！” 　　上野永太眼部的四個小紅點以極高的頻率閃爍著，配上他臉上那貪婪可怖的笑容，話語間的親近蕩然無存。 　　季寧思索片刻，開口道：“我單獨問他幾句話，剩下的就交給你們吧。” 　　上野永太一聽季寧不要東西，臉上的疤痕再次蠕動起來，他爽快地答應了季寧的要求。隨後他揮了揮手，在手下的擁簇下遠離了這一塊地方。 　　季寧瞟了一眼不遠處一大片黑壓壓的人影，而地上的少年雙手雙腳都被鈦合金手銬禁錮住，像坨爛肉一樣癱在地上。 　　她俯下身，語氣平和：“你為什麼偷我碰過的酒杯？” 　　米哈烏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說道：“我想嘗嘗烈酒是什麼味道啊，姐姐。” 　　“是嗎？”說著季寧揪住著他的頭發，摁著他往地上砸，“毛都沒長齊的小東西，別胡扯了！你是下毒害死我吧！” 　　“誰知道呢？”米哈烏頂著滿頭的鮮血，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消失，像是被死死焊在臉上一樣。 　　“你踏馬的說不說！” 　　米哈烏仰起頭，笑容不減：“我跟你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季寧心中的怒火蹭蹭冒上來，隻覺得這笑容礙眼得很，她手下動作不停，加大力度和速度。 　　“咚咚咚”的撞擊聲在屋內不斷響起，手底下的米哈烏被被鮮血糊滿了整張臉，金色的頭發都被染成紅色。 　　他再也笑不出來了，虛弱地開口：“停……停，停下，我說。” 　　季寧聞言果然停了下來。 　　可米哈烏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勁，一頭砸向季寧的頭盔，嘴裡還大聲吼著：“你這個叛徒！叛徒！不得好死！” 　　“哢擦”一聲，頭盔裂開一條狹長扭曲的縫隙。 　　一擊猛烈的頭槌之後，米哈烏也兩眼一閉，歪著身子癱倒在地。 　　上野永太帶著人快步走了過來：“這是死了？” 　　“不知道。”季寧站了起來，用手摸了摸那道開裂的口子，煩躁地嘖了一聲。 　　一個小弟彎腰去探鼻息，搖了搖頭：“沒死，還剩一口氣。” 　　“那正好，抬去手術室，去把王醫生叫來吧。讓我們來瞧瞧這小子到底能值多少錢。” 　　季寧跟著武士幫的一大群人一起去了樓上的手術室內。 　　不一會，一個白大褂打扮像是醫生的男人提著醫療箱快步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個助手，兩人對上野永太行了個禮，就彎下腰來拿出手術刀在米哈烏臉上比比劃劃。 　　伴隨著“嗡嗡嗡”的嘈雜聲響，柔軟的金色發絲一撮一撮地被剃下。 　　王醫生對著光禿禿的腦袋開始下刀，刀尖劃開皮肉的聲音和米哈烏的低聲的痛呼交雜在一起。 　　也不知道劃了多少刀，醫生招呼身後的助手顱骨鉆孔、銑刀作骨窗，懸吊硬腦膜，剪開硬腦膜，一個腦子就這樣出現了。 　　被腦殼包裹的機械結構盡數露出，左右半腦中無數細線交錯其中，各種精密零件填滿了剩餘的空間，數十根神經接駁線插進下麵不斷蠕動的粉色血肉之中。找書苑 ｗww.ｚhaoshuｙuan.cｏm 　　季寧看見連接肉體的部分有幾根透明的管子正在源源不斷地輸送著紅色的液體，可能是血液，也可能是其他的什麼。 　　米哈烏每呼吸一次，他腦部的某個構件就會轉動一次。 　　他那被重度機械改造大腦一下一下地跳動著，像是個真正的活物。 　　“觸覺處理增強器、賽博調製解調連接.....這小子可真有錢。”上野永太摩挲著下巴，眼部的四個小紅點閃了閃。 　　在看到被開膛破腹的米哈烏身上的某個構件時，上野永太發出意味不明的嗤笑：“哈，居然還有大鋼炮。他才幾歲啊！” 　　季寧麵無表情地看著那滿病床的碎肉殘渣和淋漓鮮血，聽到上野永太說：“改裝成這樣，真是個怪物！” 　　她皺著眉頭，放緩呼吸。 　　怪物，這的確是怪物！ 　　無論是上野永太還是米哈烏，在季寧眼中都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上野永太很是滿意今天的收獲，笑著對季寧說道：“好了，現在我們來談正事吧。” 　　季寧呼出一口氣，跟著上野永太走出手術室。 　　在這裡麵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她度日如年，她沒有看人被虐殺的特殊癖好。 　　上野永太說的正事應該是掙錢的活吧，之前在手環上聯係她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 　　找了間安靜的和室，上野永太正坐在榻榻米上，季寧也學著他的模樣跪坐下來。 　　剛坐下沒多久，一對穿著和服的雙胞胎姐妹從另一側門進來給兩人奉上茶水後，很快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