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寧已經後仰盡力避讓了,但是刀鋒還是刺破了她腰部的人造仿生皮膚。 她反手握住刀身,雙腿蹬起,重重踹在男人的胸膛上。 男人吃痛踉蹌後退幾步,季寧及時鬆手,雙手撐地一個漂亮的空翻後平穩落地。 剛站穩,男人已經再次持刀沖了上來,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刀鋒斜劈著砍了過來。 男人突然鬆開刀柄,換了隻手握刀,一拳砸向她。拳頭速度極快,帶著狂風呼嘯而至,空氣似乎都被擠壓爆裂。 季寧感受到一陣強大的氣流和震蕩,她沒有躲,像是早就看穿了男人的動作,反手握拳撞了上去。 兩拳相撞,空氣中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強大的力量在瞬間交匯,空氣仿佛因為這一剎那的碰撞而凝固。 “哢擦”——男人的義體手臂發出一聲沉悶而尖銳的斷裂聲。 仿佛是金屬被撕裂的聲音,讓人聽了生出一種刺耳的顫栗感。 斷裂的義體零件在空氣中飛濺,灑落在地上。 細長的神經接駁線裸露出來,被微風吹拂,來回飄蕩。 男人發出痛苦的嘶吼,季寧抓住時機,一記精準的膝撞直接砸向男人的腹部,抬手接住在空中旋轉的刀,順勢揮動。 刀鋒劃過男人的義體關節,帶出一道電光般的火花。男人的身體在季寧狂風驟雨的連續攻擊下變得支離破碎,義體的斷裂聲此起彼伏。 “你踏馬知道我這身皮多貴嗎!操!你真該死!” 刀光劍影中,男人的身體終於承受不住連續的攻擊,最終一聲巨響,他摔倒在地,義體四分五裂,電路和液體混合得淋漓盡致。 季寧站在原地上胸口不斷起伏,手中的刀散發著微光。 她注視著倒地的男人,心下做出判斷,這應該是千代子的人。 這裡不能再待了,她必須現在就離開。 她當即用刀柄砸碎窗戶,從二樓跳了下去,在草叢中翻滾半圈,一路狂奔找到自己停靠的摩托,擰死油門就朝北部飆去。 才剛開出去不遠,季寧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轟鳴聲。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是一抹飛速行駛的小黑點。眼部螺紋旋轉,她看清那是那是一整個車隊,而且它們速度更快了。 摩托在彎曲的公路上飛奔,引擎聲在耳畔回蕩。 突然,前方的道路變得異常狹窄,季寧迅速擰動把手,調整車身姿態。 摩托車的引擎嗡鳴作響,彎道來臨,季寧身體一側,仿佛與車身黏在了一起。火花在輪胎與地麵的擦碰中四濺,車尾巧妙地橫擺出一道華麗的弧線。 連續幾次的急速轉彎後,身後的引擎聲也漸漸消失了。 甩開了千代子的追捕車隊,季寧抄近路開回北部的巴士旅館。 摩托車的輪胎在狹窄的路麵上嗡鳴著,濺起一道高高的水花。 被猝不及防淋了一頭汙水的路人,對著藍色尾焰怒罵道:“*你媽的,有沒有素質!” 摩托一路開到巴士旅館門口才停下,季寧停好車,走回旅館。 機器人像往常那樣和她打招呼,不過季寧今天沒什麼回復的心思,擺了擺手就當是回應了。 快步返回自己的房間,鎖上房門,她脫去袖口撕裂的沖鋒衣,站在全身鏡前,打量著腹部的劃痕。 肚子上的皮膚破了,以後就不能穿露臍裝了。 她嘆了口氣,把身上的亮片抹胸換成白色緊身連體上衣。 她來回轉了兩圈,仔細看著鏡子裡,確定不會露出肚子上的刀痕,重新換了件外套套上。 把腿部的武器卸乾凈後,戴好頭盔,一切準備就緒,她走出旅館準備去上班。 雨水溫柔地親吻著傘麵,順著傘邊滑落,形成了一層細密的雨幕,猶如一幅空間的畫布,將傘內外隔絕成兩個獨立的世界。 霓虹燈牌把雨水染成一片暗紅,擁擠的行人或打著傘或穿著透明雨衣,漫步在汽車、廣告和雨聲中。 季寧收起傘,走進濱海大廈,電梯抵達負三層,“叮”的一聲向兩側打開。 她把傘上的雨水在吸水的地毯上抖乾凈,放在架子上,走進義體診所內,開始忙碌的夜晚。 今天的生意和往常沒什麼兩樣,不是來去匆匆的雇傭兵,就是在展示臺前挑選了半天一問價格就走人的窮鬼。 帕克今天精神不太好,剛泡好的濃茶,他咕咚咕咚就一口悶完了,全然沒有平日那樣細細品味的心情。 等他喝下第三杯濃茶後,倦怠的眼皮仍在打架,他打了個哈欠,在冷藏櫃裡找了藥劑給自己紮了一針。 藥效很快,原本都快閉上的眼睛又睜大了。 精神好了很多的帕克送走了又一位客人,趁著閑暇的功夫,絮絮叨叨地跟季寧說起了白天幫諾亞找律師的事情。 帕克對這件事格外上心,季寧也還算能理解,畢竟按帕克的說法,他和諾亞認識了已經快十年了,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 這次諾亞遭遇不公,帕克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 “律師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就說勝算不太大,但是他又沒有拒絕。我就猜他應該會接手這個事的。” 帕克捏了捏肩膀,活動酸澀的關節:“和他同期畢業的都去當財閥的走狗了,他心高氣傲看不上財閥,想要揚名立萬肯定得鋌而走險。他之前接過幫人從公司要錢的案子,不出意外地敗訴了,當時還被相關媒體嘲諷過。” “要錢?要什麼錢?” 這個時代大公司應該不會拖欠工資的,因為聯邦政府為了保障人民的權益特意出臺了相關的勞動者保護法。 不按時發工資,是肯定會被法律製裁的。 帕克嗤笑一聲:“量子支付有個至尊會員服務知道嗎?公司是發工資了,但是工資可以撤回啊!錢從你的賬戶裡溜達了一圈,又回到了它原本待的地方。” 季寧撇了撇嘴角。 好家夥,這不就是之前自己被坑的方式嘛! 原來撤回轉賬是慣用的手段嗎? “一般的公司也就是平時每個月正常發工資,等年末了結算業績的時候,說你給公司創造的價值配不上你的工資,年末了讓你賠償公司部分損失。” “但是有的公司就很黑心,從頭到尾,一分錢都不給你。” “等你受不了辭職走人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你這樣的傻卵中招的。他們嚴格控製公司在社會上的輿論,敢透露一點相關信息,他們就會以侵犯商業秘密罪來起訴你,然後你就等著終身監禁吧。” “法律呢?法律管不了他們嗎?” “你覺得聯合法庭是真的不知道法案的漏洞嗎?製定那些看似公平公正的法律是給愚昧的民眾看的,裡麵留下的漏洞和後門是給財閥準備的。” 季寧雖然覺得非常離譜,但是又十分合理。 在這個“人是一種消耗品”的時代,無論多麼誇張的事情發生,都不算是意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年紀這麼小就出來闖蕩了,但是以暴製暴絕對是通用的萬能解。要是解決不了,就說明你還不夠強。” 這和季寧的想法不謀而合,她也是這麼覺得的,並且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帕克嘆了口氣:“我要是能早點領悟到這個道理……唉……” 季寧看著帕克突然滄桑的麵容,沒問他尚未說完的內容是什麼。多半是曾經被財閥坑害的經歷吧,所以在看到諾亞的遭遇後才會想盡力去幫助。 帕克說要以暴製暴,但幫助諾亞的方式卻是讓他去找律師幫忙打官司。 這是不是說明,在帕克內心深處,他覺得財閥是堅不可摧的?或者說,他認為單憑諾亞的實力,不可能用武力擺平這件事。 季寧感到異常可悲。 帕克也是,諾亞也是……所有人都不過是渺小的螻蟻,任人碾壓,就連竭盡全力的反抗在那些位高權重者眼裡甚至連撓癢癢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