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斜的透過這扇破洞不堪的木門,散落進這千瘡百孔的木屋,屋外風滾草時不時從屋簷滾落顯得有一絲蕭索。這所坐落在美國西南部之中的小木屋若不是裡麵斷斷續續的鼾聲響起,很難想象如此破舊之地卻任然有人居住。 屋裡的人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地板上翹的硬木支棱著他那修修補補的防塵大衣,好像那才是他的衣架而一旁的木質衣架隻是一個別具一格的裝飾,沙發邊倒放著兩瓶已經喝乾了的威士忌再加上幾個儲物櫃這些便是他為數不多的家具。隨著日光的推移終於一束陽光透過屋頂的漏洞不偏不倚的打在男人的臉上,他蓬鬆油膩的頭發和絡腮胡已經有些花白,歲月也已在他有些英俊的臉上留下道道痕跡和傷疤,但如此這般的場景本該是發生在美國早些年間的西部片裡,躺在沙發上的男人應該是喜歡與人決鬥炫耀自己槍技的牛仔,就連時不時滾落的風滾草也恰到好處。但黑色的瞳孔和他亞裔的外表似乎和這些意境不太貼切。 他慢慢直起了身體四肢用力的向外延展,骨骼發出清脆的響聲。瞧了瞧邊上已經空了的威士忌瓶,將地上的防塵大衣抖了抖又繼續穿上,屋外此時溫度已經開始下降到可以滿足外出的必要條件。男人走到門口的櫃臺邊拿起擺放在上麵的照片框,除了這個相框房間裡所有物件都是沙塵密布的。照片上男人一身筆直的西裝顯得格外英俊,旁邊是他美麗的妻子而中間的兩個混血小男孩一高一矮,一個看起來活潑一點另個則是顯的膽怯怕生。他擦拭好相框將它放在了原來的位置,他打開抽屜裡的保險箱裡麵是一塊鐵質的身份牌上麵寫著男人的姓名——靳澤、還有一些零散的鈔票和一塊與他手腕並不相稱的手表。思索一會兒後靳澤取走了裡麵那隻並不合適的手表,這是前幾天討債得來的一塊價值不菲的好表。他離開屋子鎖上門但片刻後感覺好像有些多餘,附近的居住者好像還沒有膽量推開他房門。 2053年,人類社會沒有走向更好的未來,任何形式的主義在這片神奇的大陸上孕育卻沒有機會成熟,不是理論或者人為上的因素而遇到了超自然不可抗拒的災難。 天空中月朗星稀,太陽還沒有完全的落下。月亮任然是那個月亮,可本該皎潔如鏡的天空之中多了幾抹蔚藍、翠綠之色,地平線上不斷地有由土塊,植被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在加入這場調色,好像這些誕世之初就屬於地球的部分,正在告別它的母親。定眼看去不難看出這是另一個星球的輪廓,它好像無限靠近巨大的引力正在蠶食著我們的母星。 靳澤走在大漠之中,傍晚的飛沙風塵顯得格外厲害,他必須趕在太陽完全落下之時趕到目的地,那是此地為數不多的集市由少數在末世之前留有物資的老板所搭建,麵向附近居民或者過路的自由民由手底下的小幫派來完成交易,此時的世界早已經是無政府狀態,因此所有的交易內容、規矩、法律都由他們建立。 “要不是上頭那些人對這些小玩意感興趣,說實話你這表就跟地上那些破石頭沒什麼區別。”蹲在鋪子旁的小販把玩著靳澤的遞上的手表,隨意的丟在了那塊名為“鋪子”的白布上。 “多少?”靳澤把頭低著冷冷的問道。 “二十個罐頭和那小半提水怎麼樣?”小販指著身後白色塑料小桶瞇著眼向上打量著靳澤說。 “外加半瓶威士忌。”靳澤說著一把拿過小販腰間口袋裡的威士忌,這種廉價的傑克丹尼威士忌放在這廢土世界已經是不可多得硬通貨。 “狗娘養的東西,你怎麼不早點死在你那破屋裡。”小販咧著嘴笑罵道,卻絲毫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靳澤由於經常來當典家具或者打些小零工,早已跟附近這些聚集地的小嘍囉熟絡,若是普通路過的自由民早就已經暴屍荒野拿走所有的東西甚至器官。當然,靳澤的手表在怎麼貶值他的百達翡麗機芯也是純金的,即使是在廢土它也是擁有貨幣的值能。 “我們在這邊待不了多了,聽說東邊那些機械族快要牽到這邊來了。”小販卷著香煙瞇著眼睛說著。 小販口中的機械族目前正是這個殘破世界裡加上人類的三個種群之一,由於科技進步的速度,人工智能已經歷幾萬次的自我迭代最終超越了人類,但在這期間不知道通過什麼樣的原因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天上突然就出現另一個星球的輪廓,它好像本來就該在哪裡一樣,沒有一絲征兆就這樣突然的出現。然後在人工智能的判斷下建起了高高的圍墻美其名曰保護人類實則是大部分居住在城市的人類已經被囚禁於生命維持係統中,剩下的少部分人隻能不停遷移來躲避人工智能。而這當中又有一部分的人通過跟機械的結合來完善肉體,他們裝上所謂的義肢或者其他的什麼熱武器。但人類神經並沒有在這件事上戰勝機械,最終變成了服從於原本獸性殺戮嗜血的機器,之後又被統稱為機械族。 靳澤蹲下將資源慢慢打包起來沒有做過多的交談,目光隨著周圍火把被慢慢點亮開始打量起這個集市,幾輛快報廢的武裝吉普車和一些用木棍和大片的布支撐起來的帳篷還有些修補過後的木屋零零落落四五個人簇擁在一起,數量不算很多。 “你們這些混蛋還蠻有意思的,這麼說你們已經想好了去哪裡了?”靳澤泯了口酒有點略帶戲虐的說。 小販瞇著眼睛一絲興奮從臉上掠過鉚足了勁吸了一大口手卷香煙後吐出後說:“中國。” 靳澤笑了,對於在這末日般的世界這根本就是無法完成的自殺任務,首先在美國新墨西洲的聖達菲想要去大海東邊的中國早就沒有了空運海運在交通上就已經沒有辦法達成,就算弄來一架飛機,就憑這二三十個小嘍囉的腦容量絕對還沒出海岸線就集體跟他們的耶和華上帝報道了,其次還有可能遇到小部分的機械族、人工智能的無人機或者另一個幫派,其中最有可能活下來的結果就是被人工智能圈養起來。 小販沒有理睬靳澤不懷好意的笑臉,隻是自顧自的說:“我們的計劃是一路向北走穿過猶他州、愛達荷州、華盛頓州、最後穿過加拿大來到阿拉斯加州,據說那邊靠近俄羅斯的地方有一塊兒新建的港口,哪裡停放著中國一艘本來已經報廢了的小型破冰船,哪裡的人靠著修好破冰船來回運輸那些自由民來賺點小錢。反正那些家夥收點東西應該不會為難我們的。” “嘿聽著,我沒興趣聽你們小團體跑到北邊什麼破冰船上集體自殺殉情的小故事小計劃,我不認為在路上麵對幾千隻機械族或者那些大城鎮裡的人工智能無人機時能夠遊刃有餘做出反擊。你們抱頭鼠竄乞求上帝的同時記得不要發出像娘炮一樣的嬌聲尖叫。”靳澤喝了一大口酒悠哉悠哉的說,好像他能麵對幾千隻機械族還能麵不改色一樣。要知道那些東西就算沒有智慧也毫不遜色於一支擁有幾千輛坦克和無數炮彈甚至核武的現代化武裝師。 “嗯,對,你這狗娘養的雜種,我想你的褲襠怕是都已經空空如也了吧?還別說什麼機械族,估計還沒到你就得餓死在你那該死的可悲破屋裡麵。”小販用力抽了抽鼻子惡狠狠地說,然後將拇指指向身後皮卡上那幾個帶著鬥篷的人又繼續說:“我們當中還是有幾個好手在的,你的槍法能力這些都還行能留下打一些下手,你留在這邊除了餓死家中或者暴屍荒野沒有其他選項了,所以我的建議是跟我們走,這樣我們還能給你一個雇傭身份甚至還能拿到一些雇傭金。” “去了那邊又能怎麼樣不同樣是滿目瘡痍嗎?我會留在這裡找到下一個團體,當然我是說在思考力這一塊相對健全的人。”靳澤喝乾了半瓶左右的威士忌,此時顯然已經有些醉意。“比起這個你不如把你那些私藏的酒拿來我們一起一醉方休,我的意思是恐怕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靳澤將酒瓶倒下示意瓶底已經空了。 小販默默的拿出一瓶山崎五十威士忌,這在末日前的世界已經炒到快將近三百萬了。“上次去城裡在一家酒吧的地窖發現的,我沒有上報本來是想留著以後能找人換一筆錢什麼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後來一想這東西對於目前來說也就是有價無市而已。” 之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的品酒,但其實他們喝不出來什麼差別,隻是感覺有一種東方的檀木香,具體是什麼兩人都說不出來,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就著這些火把的熒光喝著。但其實二人之間關係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隻是同樣是末世當中丟了孩子的父親,一個是有那麼一點小錢手底下有十幾個人的小幫派頭目,冒著風險去那些沒有被人工智能控製的城鎮尋求一點物資買給那些集團過活,另一個則是幫這些小幫派在附近催債或者賣點家裡值錢的東西過活,他們好像也沒有能在這亂世中稱王稱霸的本事,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活著。 “有時候我在想我們這兩個混蛋父親如果當初在這些爛事發生之前沒有離婚或者把孩子帶在身邊,也許不會那麼遭,我的意思是也許能明白為什麼而活。”小販說著慢慢坐到了地上,靳澤也坐在了地上低著腦袋沒有說話他似乎已經有些不勝酒力,兩人就這樣靠在吉普車的輪胎邊沒有再說話。 “混帳!不要抖動你那該死的臀大肌。”醉酒的靳澤被一陣律動驚醒,但很快從小販驚恐的表情中反應了過來,這根本就不是靠抖動臀大肌能帶來的震動,集會每一個商鋪、每一根木棍、每一塊石子連帶著整個大地都在震動。 靳澤還沒反應過來愣愣的坐在地上,小販直起了身子掏出了皮卡後背箱用白布包裹著的短管獵槍,將兩枚12毫米霰彈槍子彈推入彈匣拽起靳澤的後衣領說到:“他們來了,比預想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