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雲中城,沉浸在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一般的寂靜裡,死亡的氣息飄溢在城垣與街巷,濕熱的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的味道。在那無邊的黑暗中,不知有多少遊魂在飄蕩。 司徒川和漠藏諾雲一同來到了威德門的城樓上,他們見到了中州名將百裡馳。 “百裡將軍,進攻威德門的敵人是由逐日王親自統領的,甚至包括了統萬城的熾焰騎兵,抵禦強蠻,猶如肩負千鈞之重,殊為不易,這裡就拜托你了!”司徒川毫不懷疑中州羽林衛的戰力,他也十分欣賞百裡馳將軍的統兵之才。 “放心吧,司徒將軍,今日一戰,我讓逐日王見識了我大夏的的天都神弩營,這些強弓勁弩足以在遠距離上擊穿重甲,血戰竟日,西涼人在威德門傷亡慘重。”百裡馳平靜的說著,疲憊的眼神中略帶憂鬱之色,顯然威德門戰鬥的慘烈令百裡馳深受震撼,與逐日王的虎狼之師相比,他以前的戎馬生涯中遇到的其他對手顯然要遜色得多。 “中州羽林裝備精良且士氣高昂,戰力強悍,有百裡將軍守護威德門,司徒盡可以放心了。”漠藏諾雲美麗的雙眸凝向百裡馳,目光中閃爍著令人迷戀的溫柔。 “謝諾雲郡主的抬愛,不過,在這雲中城內,您的龍川鐵騎才是真正的中流砥柱!”百裡馳對諾雲郡主懷有深深的敬慕之情。 “百裡將軍不必過謙,我久聞中州羽林的善守。”司徒川眼中深不見底的幽邃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顯慶十五年,百裡將軍曾經在雲江江畔的靜安城成功抵禦了靜州流寇鐘離嶽的數萬大軍的進攻,從而使朝廷得以把叛軍的勢力控製在淩波湖一帶。” “那鐘離嶽絕非等閑之輩,我這臉上的傷疤就是拜他所賜……好了,這些陳年舊事就不要再提了,還是接著探討一下當前的戰事吧。”百裡馳苦笑了一下,他並不希望回憶起那些悠悠的過往。 “逐日王有什麼動向嗎?”司徒川關注的焦點直指戰爭的核心人物。 百裡馳回應道:“今天早上,有一個神秘的人物登上了望樓,但我不清楚那是不是逐日王本人,他們修築的望樓的位置離護城河比較近,但可惜我們手中沒有任何一件兵器能夠打到它。” “這個人可能是逐日王,也可能是虎厲王野路延壽,還有可能是赫連尊。”司徒川猜到登上望樓的應該是統領大軍的人,必然是地位尊貴者。 “不論是誰,必須想辦法除掉他!”漠藏諾雲看似波瀾不驚的說著,眼中卻充滿了怒火。 “此事需要和南宮將軍商議一下,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望樓摧毀。”司徒川平靜的看著漠藏諾雲,“我們去承澤門看一看吧。” 司徒川攜著漠藏諾雲剛走出幾步,突然轉身對百裡馳說道:“百裡將軍,可否讓你的人連夜困紮二百個稻草人,穿上你們中州羽林的衣甲,待明日那個神秘人物登上望樓之時將這些草人用繩索吊下城墻?” “稻草人?司徒將軍,困紮稻草人沒有問題,可是,為什麼在這種時候……”百裡馳對司徒川的這個莫名其妙的提議一臉茫然。 “先不要問,過後你就知道了。”司徒川說完沖著百裡馳神秘詭譎的微微一笑。 百裡馳也不好細問,隻得滿口答應。 司徒川和漠藏諾雲很快離開了威德門,向承澤門方向走去。 半路上,漠藏諾雲忽然美目含笑,迷人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慧黠,“司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你多半是瞞不過我的。” “天機不可泄漏!這可是一筆大買賣,我的郡主大人。”司徒川說完挑了一下濃眉,如炬的目光注視著諾雲。 兩個人很快來到了承澤門,司徒川迫不及待的向慕容駿馳和米琴龍且了解了一下當天的戰事。承澤門方向麵對的敵人是老謀深算的天威王獨孤信長,經過一天的血戰,慕容駿馳和米琴龍且帶領著龍川軍消滅了大量敵人,但己方也有不小的損失。慕容駿馳覺得依現有的兵力,要想擋住獨孤信長十分困難。 “司徒將軍,”慕容駿馳抬眼看了一下頭頂的浩瀚星河,略帶憂鬱的說道:“你覺得朝廷真的不能再派來一兵一卒了嗎?” “能夠來的人都到了鬆雲嶺。”司徒川的眼中充滿了哀傷,“但也不排除小規模的援軍,隻是他們很難抵達雲中,他們會在野戰中被吃掉,別忘了,擋在我們和平涼關之間的是獨孤信長的近十萬大軍。” 離開了承澤門,二人又來到了恩德門。 大將中行牧向司徒川匯報了這個白天的戰況。中行牧對中州名將胡沙虎的表現贊不絕口,胡沙虎曾在城頭與賀蘭敏隆帳下大將淩吉思貢發生激戰,並成功將其擊退。賀蘭敏隆在恩德門損失不小,但司徒川仍然覺得賀蘭似乎有意保存實力,並未使出全力。 司徒和諾雲把城防巡視了一遍之後,旋即返回天澤門,準備迎接明天的血戰。 就在司徒川巡視城防的這段時間,逐日王正在和諸王一起在大營內召開緊急軍事會議。 “一天下來,我在承澤門至少損失了兩千人,再這樣打下去,恐將血本無歸!”武烈王賀蘭敏隆率先發難,他對攻打雲中城開始產生了一些抵觸情緒。 “我那邊也是損失慘重,”武成王達蘭西牧一臉茫然的說道:“白袍司徒遠比我想象的要難對付。” “司徒小兒竟然把中夏的精銳中州羽林擺在了威德門,他們連三弓床弩都用上了,還有那恐怖的巨石攻擊……可憐我那精銳的赤焰騎兵,堅城之下,完全不得施展!”虎厲王野路延壽也沒有了往日的驕橫氣焰,但他仍然努力表現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不管怎樣,我的大軍明天將會全力進攻,直到打下威德門。”神威王赫連尊一邊說著,一邊把狡黠的目光投向逐日王。 武烈王賀蘭敏隆馬上對赫連尊報以輕蔑的冷笑。 逐日王用威嚴的目光掃視著諸王,他的目光最後定格在天威王獨孤信長的臉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天威王可有破敵之策?”逐日王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獨孤信長。 “這樣下去當然不是辦法,要想以較小的代價奪取雲中,除非用計謀把白袍司徒誘出城來,與他野戰爭鋒。”獨孤信長智勇雙全,他尤其喜歡以謀略製敵,這使得他在以往的戰爭中取得了令人望塵莫及的輝煌成就。 “但白袍司徒詭詐多端,他是不容易上當的。”武烈王賀蘭敏隆搖了搖頭,認為天威王的想法很難實現。“依我看我們不必自困於雲中方寸之地,我們占據平武,也可以考慮北出天門關,進入明州,既而東進中州,直取天都,端掉那個昏君的老巢。” “萬萬不可,”獨孤信長馬上加以駁斥:“天門關雄據天幕山之崔嵬,其險峻冠絕東土,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要拿下天門關,簡直難比登天。況且即使我們通過了天門關,還必須要經過重門關和山河關,才能進入明州腹地,這又能勝算幾何?如果時值凜冬,倒是可以趁巨流河封凍北上,借清州之地迂回到中州,可當下是盛夏,巨流河水勢兇猛、濁浪滔天、險礁暗伏,堪稱天險,實在難以逾越。” “諸位,要想進入中夏腹地,唯有一途:東出平涼關!”逐日王用犀利的目光掃視諸王,表情威嚴而又凝重。“而雲中是平涼關門戶,所以我們必須盡快拿下雲中,為達此目的,即使屍骨如山、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死了的人,赤焰之神會把他們安置在勇士長林,而活著的人,必須和我一起踏平雲中城!如有遲疑觀望、逡巡不進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