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宮的光華殿的朝堂之上,大夏顯慶皇帝宇文承繼憂心忡忡。他之前得到了一個好消息,雲山王宇文景和右武衛大將軍夏侯雅正聯手於東沙半島北部的淩海城以南地區擊敗了尉遲今墨,把他的勢力從東土大陸徹底肅清,尉遲今墨隻好重新回到了他已經占據多年的金覺島,以海峽為屏障,繼續與大夏朝廷對峙。但這個勝利不足以驅散籠罩在帝都上空的陰霾,此時此刻,整個大夏國上上下下都在關注著一個地方,那就是雲中。西涼三十萬大軍正在圍困雲中城,而防守雲中城的是極具傳奇色彩的雲州名將司徒川,從皇宮內外到尋常巷陌,人們都在談論這位橫空出世的大英雄,並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夠隻手擎天,挽救這個江河日下的帝國。 “陛下,”右丞相皇甫鬆之道:“西涼賊寇聚三十萬之重兵圍困我雲中,幾乎傾舉國之力於孤城之下。請陛下再次調兵增援平涼關,雲中一旦失守,平涼關將首當其沖,萬萬不能有失。” “防守平涼關,那雲中城呢?難道就任其自生自滅?”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兇狠的目光注視著皇甫鬆之。 皇甫鬆之惶恐之下,一時竟無言以對。 “陛下,”郎中令上官景元道:“守衛雲中城的司徒將軍用兵奇詭、勇略過人,加之他統禦勇猛之將,轄製虎狼之師,有他坐鎮,雲中城不會那麼容易易手的。隻是那司徒川眼下還隻是個郡守,恐難以服眾。整個平州隻有他在孤軍奮戰,陛下應該給他個名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言之有理,”皇帝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記得這個司徒川還曾經在什麼清水灣……” “陛下,是清溪灣。”上官景元急忙糾正皇帝的口誤。 “噢,對了,是在清溪灣救了朕的皇兒——雲山王,此人有大功於社稷。是該給他個恰當的名分了。” “陛下,”皇甫鬆之意猶未盡,“司徒川雖然有功,但其人恃才自傲,擁兵自重,目無君上,若不加以節製,恐將來徒生禍患”。 “噢?”顯慶皇帝麵色平靜,波瀾不驚。“此話從何說起?” “陛下可曾聽說司徒川曾於平武西南的軍門嶺俘虜過絕色美貌的西涼王妃?” “我當然知道,整個天都都在談論此事。”皇帝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司徒川自作主張,用一個被俘的將軍交換了西涼王妃,此事非同小可。” “陛下,根據大夏律例,三軍統帥有權處置戰俘。”上官景元提醒皇帝陛下,司徒川的行為不算出格。 “西涼王妃可不是普通的戰俘,這一點你不清楚嗎?”皇帝的語氣異常嚴厲,“關於到底要給他什麼名分,應當從長計議!” 上官景元一臉無奈,國難當頭,皇帝的心中竟然還在糾結一個異國的王妃,而令敵人以傾國之力相抗的鐵血將軍居然到現在還隻是個郡守,這樣的現實令人啼笑皆非,上官景元感受到的是發自內心的恐懼——出於對國家前途的擔憂而生出的恐懼。 天都的爭論對於平涼關外的那座被圍困的孤城來說沒什麼意義——雲中城一直在為生存而抗爭,並隨時處於命懸一線的危機之中。 承澤門之戰的當晚,雲中城下起了瓢潑大雨,一道道閃電將這被黑暗籠罩著的廣袤的夜空一次次地劈開巨大的裂縫,慘白的電光一次次的將這座與世隔絕的孤城照得宛如白晝,滾滾的驚雷此起彼伏的響徹長空,肆虐的狂風呼嘯著掠過城墻與街巷。 漠藏諾雲回到她自己的小屋裡,先是脫掉了甲胄、戰靴,繼而又索性將剛才跑回屋子的路上淋濕了的內衫也一並脫掉,然後躺倒在她的那張雕著精美花紋的紅漆木床上,薄薄的繡花被子隻剛剛蓋住了身體的一小部分,就沉沉睡去。 閃電透過窗欞照亮了她那冷寂的小屋,也將躺在床上的美人不著寸縷的迷人睡態毫無保留的呈現出來,那飽滿光滑的額,纖細修長的美眉,迷人的睡眼,挺翹的鼻子,頎長瓷白的脖頸,兩座隨著嬌喘起伏著的隆起的山峰,一雙伸出床外的精致修長的美足,無不散發著勾魂攝魄的魅力。 一整天的戰鬥令她疲憊至極,窗外的雷鳴閃電絲毫不能阻止她安然的進入夢鄉。 藍天、碧草、流嵐、霧靄,一位少女在風中奔跑,清脆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天際,一頭飄逸的長發迎風飛舞,繚繞的青絲時不時的擋住她那青春美艷的臉。她越來越近了,但她的臉依然看不清楚。 “姐姐,你不認得我了嗎?”少女天籟一般柔美的聲音在空曠的草原上回響,話音剛落再次傳來她那清脆爽朗的笑聲。 漠藏諾雲猛地睜開了眼睛,她試圖仔細回憶那個夢中少女的樣子,但隻能想到那張朦朧的臉。漠藏諾雲感到了陣陣寒意,很快重又蓋上被子睡去。 第二天天還未亮,司徒川找到了南宮信。南宮信十分遺憾的告訴他,他研製的大型拋石機在組裝過程中出了點問題,正在設法解決,但今天肯定沒法使用。司徒川指示南宮信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這個問題,爭取早日將它用上。 拂曉,逐日王一如昨日,於第一時間走上望樓。 百裡馳的稻草人再次用繩索降至城下,西涼的騎兵唯恐有詐,再一次向這些假的中州羽林放箭,但他們很快就看出了破綻,停止了射擊。 在近處觀戰的大將兀南澤烈一臉不屑的對左右說道:“都說白袍司徒用兵奇詭,今日一見,技隻此耳!” 稻草人再次被提了上去,這次收獲寥寥,百裡馳也搖了搖頭,他無法理解白袍司徒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他也隻能照辦。 隨後的戰事變得撲朔迷離,威德門和恩德門的敵兵發起了進攻,但攻勢明顯減弱。而天澤門和承澤門的情況變得大不相同,竟沒有來攻城,隻是在較遠的地方圍困。 天亮之後,東北和西北兩個角樓的哨兵向司徒川稟報:兩個方向各有數萬敵兵突然向北方開進,逐漸遠離雲中城。 司徒川陷入了沉思。 這一天的戰鬥有驚無險,總算又平安度過了。 傍晚時分,南宮信向司徒川稟報了一個好消息:拋石機的故障排除了,可以投入使用了。 當晚,司徒川命令多個斥候穿上西涼士兵的衣甲,從四個角樓附近沿繩索降到城下,而後以夜暗作掩護,遊過護城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對達蘭西牧和獨孤信長的營地附近區域進行偵察。 出去的斥候很快回來了,把他們的偵察結果匯總到一起,隻有一句話:敵人已在營地附近布下了伏兵。這個消息令聚在一起等待命令的諸位將軍們吃驚不已。 “諸位,我已經釋放了先前在承澤門俘虜的為數不多的西涼騎兵,並讓他們將戰死在承澤門的西涼大將骨勒嘯海的遺體帶回。獨孤信長可謂機關算盡,他讓骨勒嘯海帶上那張名單,實際上是做著兩手打算。”司徒川在燭火通明的議事廳內掃視了一下諸位將軍,閃爍的燭光輝映在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這令人著迷的眼神穩重中透著睿智的光芒。他停頓了一下,而後開始緩慢的踱步,“獨孤信長原本寄希望於骨勒嘯海對承澤門的突破,待他得手之後,再大軍跟進,一舉拿下雲中,這樣一來,那張虛構的名單就會毫無意義;但獨孤信長老謀深算,他考慮到了骨勒嘯海失敗的可能性,如此,作為死人的骨勒嘯海將通過這份名單借屍還魂,以達到迷惑我方之目的。獨孤事先向士兵們散布了寒山人入侵的假消息,鼓動他的士兵一鼓作氣拿下雲中,然後再回師望海川。那些被俘的士兵真的以為自己的家鄉遭到入侵,他們的供述進一步的迷惑了我們。而後獨孤再故意讓我們看到大軍北撤。獨孤信長費盡心機隻是想要達到一個目的:誘騙我們出城,而後於城外殲滅之。可惜他這次還是失算了,他料定我慣用奇兵,可能會利用西涼大軍主力北撤的機會出城襲營,但我不會輕易以身犯險,更何況我已有破敵之法,明日一早即可見到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