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沖過去就重重地摔倒在地,那紙人站在他麵前,一隻胳膊直直伸著。 我們看到紙人起身已經晚了,它速度太快,離得距離也不近,所有人都來不及動作。 “快跑!”李思誠對著阿明大喊一聲。 阿明聞言,爬起來就要跑,剛翻過身,被紙人一把抱住。 “啊!呀呀呀呀呀!” 他玩命地掙脫,擺來擺去,就是掙不開紙人的胳膊,被箍的死死的。 我作勢邁步,要去扯紙人。李思誠沒有回頭,在弄他的東西,餘光瞥我要動作,急忙勸道:“不要碰,他會找你。” “沒事!”回了一句,腳下沒停頓,兩步跨過去,一拳打在它的頭上。阿明被製住,怎麼能待著不管,這個老板也不知道在乾嗎!一點兒不著急。不管它是什麼,看得見摸得著,就沒那麼可怕。 剛才那一拳打得手生疼,心裡納悶,怎麼一個紙糊的東西,如此堅硬。 紙人稍稍晃了一下,被打得地方凹下去一點點,它放開阿明,回頭轉向我。 我沒有躲,一鞭腿抽在它的“膝蓋”,落腿處也很是堅硬,不比人的骨頭軟。 “好!”子淮雙手握拳,振臂高呼。 紙人沒有防備,倒向被踢得一側,摔在地上,沒有一點兒聲音。緊接著立刻一挺,站直身子,倏地撲過來。 這情形還需要等什麼,掉頭就跑!對於一個不是人的東西,打也打了,打不倒就撤。 這次本來是準備輕輕鬆鬆看熱鬧的,沒有拿銅笛,子淮也沒帶褡褳,聽著簡簡單單的事,怎麼能想到會出現意外。 老陳驚魂未定,用力甩甩頭,站起身就要過來幫忙,但是顫顫巍巍,很是虛弱,也明顯在害怕。 “你不要亂動了,如果聽我的,也不會出現意外。”李思誠輕輕地跟他說道,聲音不大,但不容置喙。 他聽到後悻悻地坐了下去,看著這邊乾著急。 紙人跑的還挺快,好幾次都險些撲到我,每次擦個邊,刮到衣服,弄得人緊張萬分。 “這可如何是好?”子淮很是焦慮,自知身體單薄,沒有往上沖,站在那裡,什麼也做不了。 “快好了。”李思誠說了一句,掏出印章拿在手裡,閉起眼睛,小聲嘀咕起來。 “呀!納命來!” 隻聽一聲大喝,一個人影飛了過來。 “咚!”的一聲,摔在地上。 “哎呦……”阿明呻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原來那人影是他,估計是沖過來踢紙人,自己失去了重心,不知道紙人有沒有停下來。 我想著拉他起來,又怕紙人還在追我,一咬牙,定住了腳。急忙轉過身,看到那玩意兒一手抓住阿明的腿,一手用勁兒在往阿明身上爬,眨眼功夫就已上去,倆胳膊繞在身後把他抱著緊緊地。看來剛才是踢倒了,隻不過這玩意兒沒有聲音。 眼前這場麵實在讓人有點兒膩歪,想想看,一個紙紮得白人,近在咫尺地抱著你,什麼感覺? 他的臉和紙人的臉相距不過十公分,稍微不小心就會碰到一起,看他一個勁兒的往後仰頭,貼著地還在用力,很是嫌棄。 紙人抱著他站起來,任由其在懷裡折騰,毫無影響,左右轉了轉,猛地向一個方向跑去。 我心裡暗道:“不好!”拔腿就追,直接使出全力,但隔著有些距離,它還跑的賊快,根本追不上。 眼看就要撞在圍著網球場的高網上,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 “啊!”的一聲,阿明疼的叫了出來。他被抱在前麵,不管怎麼撞,撞到哪兒,受罪的都是他,何況那玩意兒是紙,就是碰到也沒什麼事。 這麼一耽擱,我追到了它身後,停下腳步,握拳就準備捶上去。 它極快地一個轉身,朝著東邊跑去。 我還沒等出手,馬上轉過去又追了起來,片刻不敢停留。往前一看,東麵到頭是樓頂的邊簷,“臥槽,這是要跳下去麼!?”心裡一震,使出吃奶的勁兒。 眼看著還有五六米就要到邊簷,還是與它有點距離,我心裡涼到穀底,這回完了,阿明要被帶下去了。 “啊!我要死啦!不想跳樓啊!”阿明扯著嗓子叫嚷著,掙紮的力度大了許多,拚命撲騰。 在紙人即將到達邊緣的時刻,毫無征兆的閃過另一個紙人,站在它前方。 抱著阿明的紙人沒有減速,可能不知道那裡有個同胞,行將相撞的一刻,它突然朝後飛來,我慌忙側過身子讓開,向後看去。沒有任何聲音,它重重的摔在身後的地上,雙手放開阿明。 阿明得到自由,立即起身,大跨幾步,躲得遠遠地,可能因為我在這兒,沒有跑掉。 新來的紙人迅速到舊紙人身前,僵硬的彎下腰,揮胳膊朝下打去。舊紙人剛要挺身,被一堆亂“拳”打在頭上,死死地貼著地,麵部一個淺坑一個淺坑的凹了下去。 它在地上也不甘示弱,擺著胳膊,亂七八糟的砸著新紙人,但沒有任何作用,新紙人一拳一拳打得更猛了。 “這個是印裡封存的一個魂體,以前一位練拳擊的好朋友,出車禍死了,執念較重化為了鬼,我處理後存入印中,逐漸給他積陰德凈化。它的靈力較弱,這副骨架可以裝得下。”李思誠背著雙手過來,邊走邊說著,不緊不慢,氣定神閑,後麵還跟著子淮。 “那現在是沒事了麼?”看到他那架勢,應該是十拿九穩了,我轉過身,看著倆紙人問道。原來他剛才在那兒捯飭,不著急救人,就是整這個玩意兒出來。 “嗯,讓它出來得念咒,還畫了個眼睛,所以慢了些。它們都是魂體,可以直接打散靈力,把那個魂體打到虛弱不堪時,就讓它停下,不然會一直打消失掉。”李思誠正了正手表,耐心地解釋道。 新紙人在那兒打著舊紙人,一下都不停,舊紙人被打得頭已經扁了大半,感覺很是慘烈。 “這打得真爽!”阿明看了一會兒興奮地喊道,雙手不由自主的比劃起來。 “差不多了吧?”子淮摸摸胡子,提醒地問了一句。 “停!”李思誠看著紙人,走到近前,大喝一聲。 聲音一出,新紙人立馬停手,直起身子,紋絲不動。 他彎下腰,左手抓住舊紙人脖子處,提了起來,盯著那接近扁平的頭部。紙人在空中幅度很小地擺動著,看樣子想要掙脫,卻沒有力氣。盯了一會兒,右手又掏出印章,微微一笑,朝著紙人印堂蓋上去。 紙人即刻沒了動靜,整個身子垂下來。 他用力一捏,抓著紙人的手握成了拳,紙人脖子處隻剩一根木條支撐,頭部搖搖欲墜。隨後輕輕一甩,扔到一邊兒,看樣子已經沒用了。接著看向前方,語氣溫和地規勸道:“投胎去吧,別拉人墊背,又不需要替身。” “我忘處理眼睛了,什麼也看不到。”子淮鬱悶地揉揉眼睛,一副錯失良機的表情。 “誒?對了,你那瓶假的‘珍視明’在我這裡。”我伸手進褲兜裡,摸到塑料瓶掏出來。 子淮撇撇嘴,不滿地解釋道:“珍視明?那是楊柳封過的清明晨露,一年就那麼幾天,很是珍貴。” “哦?我說那麼蜇呢,那天確實沒看到東西,你要這麼說,那再試試。”說罷,擰開蓋子,一隻眼點了一滴,從眼角溢出來一些,便用手抹勻在周圍。 用力擠了擠眼睛,等乾澀的感覺緩緩恢復,眨一眨,定睛向前看去。 “鬼……” 這次看到了,卻弄得我一陣惡心。在李思誠前方兩米左右的地方站著一個“人”,麵容扭曲,身上爛成一團,血肉模糊,腳沒有挨著地,在那裡飄著,瑟瑟發抖。 它沒有動作,就那麼站著,看著李思誠。 “怎麼了?看到了?”子淮見滴完後沒有動靜,靠近我問道。 “嗯,摔死鬼……”我把眼藥扔給他,輕聲地回答。 “我說麼,怎可能沒效果呢。”他找補一句,接過眼藥,滴兩下,抹了抹。 沉默了兩分鐘,李思誠見它沒有反應,就那麼一直看著,問道:“你想乾嘛?” 過了幾秒,它好像反應過來,緩緩扭過頭,看向電梯。 “電梯?他要下去麼?”子淮皺皺眉頭。 “老陳。”我和李思誠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不由得對視一眼。雖然有電梯擋著,但是那個方向明顯是老陳的方向,它不可能平白無故看個無關緊要的事物,既然選擇附身於老陳,肯定有原因。 “老陳!過來!”我大聲喊道。 老陳搖搖晃晃的小跑過來,一轉過電梯就看向我們,“怎麼啦?需要我乾嘛?”他問道。 果然,那鬼死盯著他不放,頭順著他身影慢慢地扭著。 “把這個滴上!”子淮一聽名字就明白了,看到他跑來,把晨露扔過去。 “珍視明?嗯?好嘞,馬上!”老陳接過眼藥莫名其妙,發現我們都嚴肅地看著他,馬上答應一聲,擰開瓶蓋。 “好蜇,這眼藥是不是過期了?”他閉緊眼睛,一副痛苦的表情,眨巴眨巴,用力睜開。 往前看了兩眼,立馬指著那“人”,驚恐地叫喚起來:“臥槽!鬼啊!鬼!”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兩隻腳沒倒騰過來,一下把自己絆倒,坐在地上,渾身顫抖。 “別怕!沒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好好看看,他一直在找你!”我對他厲聲喝道,這麼多人在這裡,都沒動靜,至於反應這麼強烈麼。 “好,好,誒?阿,阿邦?”他放下手,緩緩神,仔細看了看,疑惑地說道。 “你認識?”子淮很是詫異,沒有想到真的認識。 “這,這是我們一個樓裡的,應該是,沒錯。有一個月沒,沒見了,怎麼,怎麼這個樣子……”他磕磕巴巴地說著,滿臉的不敢相信。這“人”臉都摔成那樣了,能認出來也挺不容易。 “你倆關係不錯吧?”李思誠聽完,淡淡地問道。 “嗯,他自己一個人生活,性格比較古怪,也就我會跟他說說話,逢年過節送禮剩下的會拿些給他。”老陳現在的情緒穩定了些,說話的語氣正常起來。 “那我就知道了。”他轉頭看向阿邦,左手扶下眼鏡,繼續道:“它附到你身上,是為了讓你幫忙找屍體,然後入殮埋葬,每次做夢都是在告訴你相關信息,疼是摔死得附身反應。我把它從你身體裡拉出來,抹掉五官,是想看看情況再決定怎麼處理,結果它聽見你聲音,碰到人就想著辦法附身。它與你靈體相合過,所以能聽見你說話。” “啊?是這麼回事?”老陳瞪著眼,張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腦袋。 “你帶它回去吧,找到它的屍體,它自己就走了,好人做到底。”李思誠說著轉過身,右手抬起來朝著新紙人印堂蓋了一章,紙人即刻倒下。 “阿明,收拾一下,處理乾凈些。”言畢,他把印章收起,背著手向老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