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忙隨著他說的意思開始動作,腦子裡極力思考著每處斷句的含義。 “心靜、頭正、頸直、沉肩、含胸、收腹、立腰、提肛、開胯、收臀。”他看著我們的姿勢,又一字一頓地提醒起我們每個部位需要注意的細節要領。 “哎呀,我不行了,呼,太累了。”子淮紮了四十多秒,便雙手撐著兩邊大腿,哆嗦起來,頭上滲出微微汗珠,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我忍著大腿前後的酸痛,咬牙繼續堅持著,又過了大約二十秒,雙腿忍不住顫抖起來,幾近就要向後坐倒。 “啊,確實累。”到一分半左右,我逐漸站起身子,挺挺腰,抖抖腿,說道。 “五組。”華井木淡淡地說道,隨後自顧自地立身閉眼於太極之中,不再動靜。 “紮馬步這麼累啊,你們嶗山不練麼?”我活動著身體向子淮問道。 “不練,我們就跑步、打坐、讀經、畫符,除了畫符連五術都少,我主要就是畫符和日常打坐,倒是你,之前練拳沒練過?”子淮向左瞟了瞟,捋著小胡子說道。 “沒有,散打哪需要紮馬步,也不是從小就練得童子功,隻摻雜了一點兒簡單的柔術而已。”我邊回答著,邊屈膝蹲下,正首含胸。 “唉,還是繼續吧,爭取比剛才強一兩秒。”子淮見我動作,也低身紮起。 五組馬步共做了一刻鐘,前三組還好,後兩組腿就開始麻了。尤其最後一組,很難堅持到第一組的時間,真的是咬著牙憑借意誌力才挺過最後一秒,多一點點都無法再繼續。 “拿兵器。”華井木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依然閉著眼一點未動。 “兵器?”子淮不明白地問道。 “趕快去取,我的銅笛在箱子裡放著,箱子在置衣夾上,沒關。”我側臉看向子淮,急聲催促道。 他一聽,“哦”了一聲,轉身就往廂房跑去。 讓他多跑一跑是對他好,紮個馬步都能和我差一倍多的時間,應該多活動活動身體,嗯…… “學我,自習半時辰。”華井木待子淮回來,微微睜開眼,伸手拔出背後的“湛盧”,嚴肅地說道。 湛盧一出,我和子淮頓時渾身一震,心中訝然。這劍通體幽黑,光澤厚重,樣式簡單,似鋒不鋒,劍身有古樸雕紋,劍格有綠色妖焰,劍柄有符文盤繞,氣場深邃,自發威勢。 華井木說完便開始了動作,緩慢而沉穩,脫俗而俊逸。 我見狀急忙置金穗在後抓緊銅笛,照貓畫虎地學了起來。 子淮卻難受了一些,他的昭明筆較長,重量大。起初還好,練了一會兒手臂就酸脹不已,一套還未學完,不能休息,隻得咬牙切齒地繼續著。 隻見華井木左手抬至胸前,掐了個劍訣,右手持劍從劍格向劍尖在劍訣前緩緩劃過,接著手腕一翻,黑劍旋轉一圈收入背上的天烏蠶絲中。左手劍訣慢慢朝著身側壓向下方,直到胳膊垂直於地,才放鬆力量,自然垂落。 “啊,終於完了,我得歇一歇。”子淮把昭明筆往地上一立,雙手倚著,疲憊地說道。 “你歇吧,我繼續走著,別再忘了動作。”我與他道了一句,繼續練起劍來。 “九天玄音,急召眾神。齊會景宵,驅雷奔雲。”華井木突然敕咒,左手食中二指指向西北方向,轉瞬即收。 “華兄,你這是……要乾嘛?這什麼咒?”子淮看他施起咒語,不解地問道。 “一半神雷神咒。”華井木回了一句,便又自顧自地立身閉眼於太極之中,不再動靜。 “一半神雷神咒?這是乾什麼,還能用半個?”子淮聽完更是不解,嘮叨了兩句,搖搖頭,拿起昭明筆繼續練起“劍”來。 “你們在這裡呀!”差不多半個時辰後,但見蕭玥快步地從中院走將出來,大聲喊道。 “早啊,你起來了?”子淮看她過來,停下動作招呼道。 蕭玥邊走邊顰著眉怒道:“什麼起來了,被吵醒了!好大一聲巨響,嚇人一跳,你們聽到了麼?” “巨響?”子淮納悶兒地問道,回憶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醒來的時候也是如此,便道:“聽到了,不到六點的時候,我就是被那聲音叫醒的,呃……你這麼久才收拾完啊。” 蕭玥無語地白了他一眼,嗔道:“什麼不到六點,半個多小時前,就那麼一下,怎麼說呢,就跟打雷似的,那種驚雷。” “打雷……不會是那一半神雷神咒吧?我靠!華兄用神雷神咒叫人起床,雖然說是半個,但萬一失誤的話,那不得給劈死啊!”子淮聞言一想,戰戰兢兢地說道。 我練完最後一套劍,收起身形,抹抹額頭的汗,看向子淮和蕭玥,道:“劈不死,相信他,而且,死就死了,哈哈哈。” “走。”華井木突兀地說了一個字,睜開眼朝著中院走去。 我們相視挑眉,無奈轉身跟在了其後。 一行人來到中院,他在銀杏樹下緩緩停步,轉身看向蕭玥,道:“你,早餐,涼亭。”接著又轉回去徑直走向大殿。 “呃……叫我起床是做早餐啊,還說讓你做好叫我呢,切。”蕭玥鬱悶地說道,說著看看我,之後又一噘嘴走去廚房。 “喂,食材在冰窖。”子淮見她去往廚房,出言提醒道。 “哼!討厭!”蕭玥聽罷腳下一頓,轉身嗔怪一聲,瞪了我一眼,向內院行去。 “瞪我乾嘛……”我一臉迷茫,暗自嘟囔道,真是莫名其妙的躺槍。 華井木到得殿中,從香案上拿起三根香,點燃後後退幾步。香案上擺放著的大概是香、花、燈、水、果、茶、酒、食、財、衣這十種貢品,整齊端正,井然有序。香爐就放在貢品的後邊,為厚重的青銅材質,刻有狻猊坐於其上,很是古樸。 我走進去見此情形,也拿起三根香,朝著貢蠟就點了起來,子淮忽然伸手攔住我,說道:“等等,你動作不對,要左手持香腳將香頭朝下點著。再以左手拇指配合食指捏住香腳,右手拇指同食指捏住下麵一點的香腳置於胸前。然後頭腰水平,彎腰三拜,切記不可低頭。” 我聽完點點頭,照他說的把香點著,後退幾步俯拜了三下,完事後看見華井木在小香爐前慢慢地插著香,不敢再胡亂瞎弄,側頭問道:“這香要怎麼插?” 子淮拜完三拜,直起腰對我說道:“右手持香,左手拇指配合中指捏住第一支香,插在香爐正中間,默念‘至心供養道、當願眾生、常伺天尊、永脫輪回’。再用左手拇指配合左手無名指取第二支香,插在右邊,默念‘至心供養經、當願眾生、生生世世、得聞正法’。最後以左手拇指配合食指取最後一支,插在左邊,默念‘至心供養師、當願眾生、學最上乘、不落邪見’。三根香一定要插得一樣高,記住了麼?稍微有點兒長。” 我遞給他一個無語地眼神,點點頭不敢言語,生怕忘記。心裡反復地念叨著那些話,待華井木插完香,邁步上前按照子淮說得步驟插了起來。 “從右側繞回剛才的地方行禮,站八字腳,直一字背,左手包右手,負陰抱陽,蘊含五行,內掐子午訣,外呈太極圖,舉雙手至鼻尖處緩緩下拜。”子淮在旁邊看我插完,立刻提醒道。 我又按他的說法從右邊繞回剛才的位置,行了一遍拜禮。 “呼吸吐納。”華井木說著朝殿左側走去,走到一個蒲團前,雙腿彎曲,一個轉身雙跏趺坐盤在了蒲團上。 我來到他旁邊,散盤著坐了下去。 “盡力。”他閉起雙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出聲道。 “盡力?”我不明所以,反問道。 “他意思你得盡力去盤,先單跏趺坐盤,把左腳放在右邊大腿上,忍著點兒疼慢慢來,一個月左右應該就可以跏趺坐了。”子淮聽我發問,盤坐在我旁邊,出言解釋道。 我掰起左腳放到右腿上,但怎麼著都挪不至大腿,隻能放在膝蓋上一點兒。 “盡力吧。”子淮說著,雙手自然地放於兩膝,閉起眼睛。 “眼微閉,勻呼吸,想宙宇,冥無意。”華井木慢慢地低語道。 “眼睛微瞇,不要閉死,調勻呼吸,緩慢有序,向著宇宙,逐漸放空,最後進入冥想,別有任何刻意的意念,這是最基礎的呼吸吐納。”子淮怕我不理解意思,輕聲地翻譯了一遍。 我微微一笑,開始了呼吸吐納,他這番舉動著實令人溫暖,但卻是小看了我,肯定以為上次讓他教我是因為什麼都不會呢,小的時候可是練了兩年《神功經》,打坐入定已然熟絡。雖然有小二十年沒再試過,但稍微調整一下,也不同於初次接觸,很快就會找到感覺。 隨著大腦放得越來越空,思維越來越不清晰,漸漸地就不知幾何了。猝然間,左手手腕處一股寒意出現,接著從太淵開始順著手臂向上蔓延過天府行至中府,走過手太陰肺經,在肺中與足厥陰肝經交匯,再從期門而至丹田,最後交於任脈。 就在此時,丹田突然生出一陣暖意,十分深邃,仿佛腹中有深淵於內,暖意又從深淵之底漸漸升起。寒意碰到暖意停頓許久,開始漸漸地糾纏進去,與暖意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