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好多星星！好靚！”一個一臉童真的小女孩興奮地晃著身旁小男孩的手，看著天上漫天熒光哇哇不斷。 　　“你都看過多少遍了，怎麼還這麼呆瓜。”手臂被晃得快甩離身體的男孩沒好氣道。 　　“想給你看看好東西都不行啊，一點不懂欣賞！”女孩用她孩童式的嗓音大叫道。雖然表麵是這麼反駁，但她其實想借口來甩男孩手臂玩，她的嘴角隱隱抽動。 　　男孩懶得跟她辯駁，任由她裝聲弄調，自己抬頭望星空。 　　天上的星空確實很美，繁星烙空壓天河，滿目皆流光。星星的排列也十分獨特，形狀各異，有像馬的、有像勺子的、也有像大雞腿的，甚至有些還像一座城樓的。雖然兩個小孩已經看過很多次了，這些星星每晚總會掛在天上，但他們也百看不厭，因為有時這些星星也會變換形狀，今天是隻狗，明天又變成了豬，今天是根草，明天也許就變成了人。猜它們的形狀基本成了兩個小孩之間的日常必需活動。 　　一晃一搖、一吵一鬧之間，一個充斥孩童純真，值得回憶的夜晚就又一去不返了。 　　“臭小子，還不舍得起床，你睡到明晚吧！”一個中年婦女一手扯起麵前的被子，強行叫起剛才還裹在被子裡的少年。 　　“哎喲，別催啦！冷啊！”那個被抽床被的少年大叫道。 　　“這麼大個人了，還要我催！快點，等下遲到你就等著找打！”中年婦女厲聲道。 　　少年從床上彈起，快步穿衣洗漱，不是中年婦女威懾的話起了作用，主要是大早上太冷了，凍得人牙震。 　　少年洗漱完後走到飯桌上，自然熟練地勺起一些早已放了好一陣的粥，又拿了個雞蛋慢悠悠地剝。 　　“媽，這粥都冷啦!”少年埋怨道。 　　“不吃餓死吧！”另外一個房間傳出罵聲。 　　少年無語，默默地勺起碗裡的粥，“簌簌”聲地吃著。每天好像都要演這麼一場戲，不然吃早餐都少了一點味。 　　終於是要出門了，少年背著布包，雙手插著衣袋子，蜷著頭走出門外。 　　“小心點啊。”門內傳出中年婦女的聲音。 　　“知道啦。”少年隨意應了一句，也不管中年婦女聽不聽得見。 　　少年走後不多時，那個中年婦女用腳把門頂開，手捧一盆衣服，去到院子裡晾衣服。她一邊晾著衣服一邊哼著小調，再無聊的家務工作中尋出一點兒自己的快樂。 　　“姐！”一聲問好打斷了她的工作。 　　她側頭一看院子圍欄，頓時一驚，而又欣喜地笑了起來。 　　“哎喲，嚇我一跳，你舍得回來了啊！”中年婦女起身拍拍手，朝院門口小跑，開門把方才那問好的女子帶進屋裡。 　　那女子一進屋，身後又跟著個十來歲的女孩一起進來。還沒等中年婦女問起，那個女子就扭頭對著女孩說：“叫大姨好。”女孩應起，乖巧地叫了聲大姨，中年婦女也笑著應了聲乖，問了下女孩的年齡，誇了下女孩長得標致像她父親，就請她們坐下聊天了。 　　兩位中年婦女是一對親生姐妹，姓羅，從小就姐妹情深，不過成人後一個嫁出去城裡，一個則留在從小住著的村裡，結緣小時候的玩伴。兩姐妹坐在一起並且幾年不見，當然有無數有關家長裡短的苦水和八卦題材要吐，一個羨慕她在外頭城鎮生活看盡長安花的風光，另一個又羨慕她在村裡怡然自得的田園安逸。 　　兩姐妹扯來扯去終於扯上了正題，“你這次回來可不是來探親的吧。”羅姐陰陽怪氣道。畢竟一個幾年不回家的人，無節無事無端歸來她自是不信的，她了解她妹妹。她也確實有些怨言，雖然也有書信往來，但這個妹妹居然幾年不回來見她這個姐姐，虧以前對她這麼好。 　　“不都說了要照顧孩子嘛，你不也要照顧小絡他們父子兩嗎，現在不是一回來馬上來看你了嗎，別生氣啦姐。”妹妹哄道。 　　羅姐沒好氣撇了撇嘴就算揭過，她也不想為此糾結。 　　“你還沒說你回來乾嘛呢。”羅姐問重點。 　　“你忘了靈源測試嗎？”妹妹答道。 　　“哦！你送這丫頭來測試啊，怪不得你回來！”羅姐恍然大悟，靈源測試這個詞又在她腦海裡被翻了出來。天下出路非仙則仕，萬般皆下品，仕為中，仙為至上。傳說仙者有無上大法力，可生死人肉白骨，倒轉時空，連那星月都不過是仙人的手盤之物，因而使無數人神往，趨之若鶩。但仙雖為至上，但一般人大多去爭取仕途，因為修仙為天定，萬裡挑一，無修仙資質縱使萬般作為都無法補拙，頂多比常人多活十來餘載。而每個人在十三歲時便有機會進行靈源測試，檢測是否有資質走上仙途。她依稀記得十幾年前自己還是黃花少女時被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說一副空骨，毫無潛質...... 　　“這不三天後就要測試了，所以我就帶我女兒回來了。” 　　“那你在城裡測不就好了，山高水長地回來測乾嘛。”羅大姐問道。 　　“這不是想你嘛姐。” 　　“少貧嘴。”羅姐白了一眼還裝嫩的妹妹。 　　妹妹也終於正色起來說：“你不懂，姐。這靈源測試可不簡單，在城裡那些孩子真是臥虎藏龍，個個都是家裡用過靈藥獸血洗髓，資質強得很，而被選上的名額有限，競爭很大啊。” 　　“所以你就回村裡，好選上啊。” 　　“這不正好我也是村裡人，多個機會多條路嘛。” 　　羅大姐點了點頭，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小女孩，慈愛地對她說：“妮子加把勁，給你父母爭口氣，我們家要出位仙人那可要把炮仗從村頭燒到村尾咯！” 　　“瞧你這眼界還村頭燒到村尾，要是成了從村到城裡這條路都給她燒咯！”羅妹哈哈發笑。 　　那女孩也紅了臉不知說什麼好。 　　打趣完後羅妹又想起了她的大侄子，又把話題轉移到她大姐身上，“對了，小絡不也和我這丫頭一樣大嗎，也要一起去測試啊。” 　　“算了吧，他又不像你們在城裡有這麼多東西給他補補，去了怕是也白搭。”羅大姐說道。 　　“那可不一定，這種東西誰說得準，真正有資質是攔不住的。要是小絡有資質，那可發達了！咱們家要是出兩個仙人，皇親國戚都要巴結我們，可威風了！反正到時你們肯定也要去測一測，到時我們就一起去，剛好有個伴。”羅家二妹眼中閃著精光，似乎一門雙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好好好，沒那芙蓉貌，敢夢帝王家！”羅大姐對這個大白天就做起春秋大夢的妹妹很是無奈，但也拗不過她，隻能由著她了。 　　“但是就算小絡被選上了我還不高興哩，要背井離鄉的，這孩子跟丟了有什麼不同！”羅大家補了句。這句話是真心的，能上仙途固然好，但其中要吃的苦即使她沒有修煉的資質也知道有多少，權傾天下、無上大法的背後是多少個與家人分離、攜著孤獨與苦痛前行的日與夜呢，她隻想她的孩子能在她夫妻二人身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度過一生就好。 　　“你就這點見識吧！哪有人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鳥大了總得去闖闖！”羅家二妹辯道。 　　羅大姐不再辯駁，說了兩句敷衍了事就又起了一條新的八卦和她那個破鑼妹妹口水連篇。 　　太陽又漸漸藏回西邊的山頭裡，又換上點點星光照亮這片土地的每一個生靈引領他們踏上歸途或趁夜色邁向遠方，開啟新途。 　　天已經黑了，一道年輕的身影匆忙地跑著，踩得腳下的泥沙滋滋作響，風吹動著路旁的樹和草叢，好像它們也在催這道身影快點跑。 　　終於，他到達了目的地，麵前一間屋子，他熟練地穿過院子，走到大門前緩緩拉開門，先探個頭進去，看裡麵無人才放下心弦，將身體慢慢挪進去，似乎這樣以為自己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其實這隻起到了掩耳盜鈴的效果。 　　一進入飯廳他就看到了兩個人早已坐在飯桌旁，翹著腿撂著牙，桌上空留油渣和被吮得乾凈的骨頭。 　　“爹！娘！我的飯呢！”剛進門的男孩大叫。 　　被叫娘的那個中年婦女指了指還留在她飯碗邊的骨頭。“吶。”這個婦女自然是羅大姐。 　　“餓死我啦！”男孩鬧脾氣。 　　“上次跟你說了下學堂後再在外麵胡鬧不回家就別吃飯了！”羅大姐厲聲道。 　　“你真想餓死你兒子啊，媽！” 　　“呸呸呸，別整天把那個字掛嘴邊！”羅大姐很忌諱這些字眼，用手拜了拜，又說了句有怪莫怪來避諱。 　　“你在外麵生龍活虎的，怎麼餓得壞你，餓一天兩天也不打緊！”她又陰陽怪氣道。 　　“媽！”男孩用扭捏的語氣懇求羅大姐大發慈悲放過他。羅大姐置若罔聞。 　　“爸！”他一看不管用便馬上求助於飯桌旁的另外一個男子。 　　男孩的肢體語言求助法果然有效，這時男人發話了：“好了好了，下次再換個教訓給他吧，小孩子要吃飯長身體，快給他把飯拿來吧。”他是這個家的男主人，也就是麵前這個男孩的父親，羅大姐的丈夫，姓莫，他每天總是早起去耕作或去市坊賣作物，擔起這頭家的重任。他和羅大姐對男孩的教育問題總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所以男孩犯了事被他母親追著打的時候總會來找父親。莫大叔一出麵，問題馬上進入尾聲。 　　“你就慣著他吧！慈父多敗兒！”羅大姐哼了一聲，但還是去拿早已留在一邊的飯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ｙｕan.com 總不能真餓著親兒子吧。 　　男孩也三步並兩步坐在他父親身旁狼吞虎咽起來，吃著吃著又突然抬起頭好像記起什麼似的露出縫裡粘肉絲的大牙，對著莫大叔說：“謝謝爸！”而後又埋頭猛吃。 　　“哼，再有下次我也不管你咯。”莫大叔無奈，拍了拍旁邊正在埋頭苦乾的後腦勺。 　　飛速地扒完那碗飯，男孩挺著肚子，長籲了一口飯氣，又準備洗漱睡覺。 　　“後天帶你去做靈源測試，跟你姑姑表妹一起去，這兩天別亂跑了。”男孩要回床時羅大姐對他說。 　　男孩怔了一下，聽到那四個字之後心緒有些激動，是了，他也到了檢驗這個的年紀了。以前都是隨村裡的大夥去湊熱鬧，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有仙人來幫助他們檢測資質，聽人說那些仙人可都是從天外而來，神通廣大，有蓋世偉力，醫治百病，無所不能，連王族都要隆重接待。莫絡在湊熱鬧的時候也見過幾次仙人，不過卻沒見過他們用過什麼大神通，隻是在檢驗那些哥哥姐姐身體時用些小法術，像變戲法一樣，但那些小神通也足夠讓像莫絡這些孩子驚奇得大叫了。 　　聽說可以像那些仙人一樣變戲法，他內心還是有些激動的。但他雖然隻有十三歲，卻也知道這條路並不容易，因為他從來沒見過有人能通過那些仙人的檢測，都是走個過場，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騙人的，是外麵變戲法的找個幌子來村裡騙錢來了。不過也不由他想這麼多了，就算是騙人的他也不想拆穿，他還想看戲法呢。玩足吃飽又是一天，少年生活自由自在，閉眼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