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的意識陷入了一段虛幻的記憶中。 他早已習慣。 總是這樣,他總是會看到不屬於他記憶,這些記憶都是來源於那些被他“吃掉”的人或怪物。 “喂喂喂?” 那個小男孩突然傳話。 “這次這麼早嗎,淵?” 淵其實是這個小男孩的名字,而現在的淵是沒有名字的。 “外麵的問題我已經解決了,你總是這樣,每次收尾工作都要我來處理。” 小淵的語氣依舊平靜,聽著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意味。 “抱歉,總是要麻煩你。” 淵站起身,向著身後那片黑暗之中走去。 黑暗的盡頭,連著另一個世界。 血色的大地,黑暗無垠的天空…… 小淵將這裡稱為深淵,而他就是這裡的主宰。 小淵身著華麗西服,站立在這個世界的中央。 他微微笑著關心地問道:“這回又看見什麼?” “也不知算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剛好看到了那個女孩和她‘家人’的記憶。” 淵眼神中有些蒼茫,先前範裡奧和那個女孩的記憶,他當然也看到了。 …… “那個女孩,她在範裡奧走後不久,就回去找她的父親了。” 淵半低著頭,語氣感慨。 小淵問:“所以,她是覺得她那位家暴父親更好是嗎?” 淵點了點頭:“至少在當時她是這麼想的,我覺得,她更加習慣和她的父親一起生活,所以選擇了她的父親,也許讓她更加安心一點吧……” 小淵問:“為什麼呢,她不是被當眾家暴了嗎?” 淵一陣默然,隨後開口道:“所以當時她跟著範裡奧走了,但是後來範裡奧也不帶她一起外出,說白了,他們倆都無法滿足那個女孩陪伴的需求。這樣一來,還不如選一個更加習慣的選擇。” 小淵還是一副困惑的樣子。 淵看著他:“當然,還有別的解釋,那就是那個父親在她心裡埋下了虧欠的種子,在女孩選擇範裡奧的那一刻,她就開始後悔了,畢竟那是她在情感加持下做出的選擇。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她心裡強烈的期望,那股期望源於她想把事情做得更好,更完美,但她失敗了,她勉強自己做出的微笑並沒有讓她那個老爹回心轉意,他還是當著所有人的麵打了她。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沒有放棄,最後她在父親感到失望的瞬間也同樣感到了難以平復的心痛。隻是理智告訴她,跟著範裡奧確實是一個更好的選擇,而後範裡奧卻也沒法給予她想要的陪伴,才最終導致她回去找了自己家暴的父親。” 小淵默默點了點頭:“我大概能懂了,所以後來有發生了什麼?” 淵掩麵黯然道:“她沒找到她的父親,而是遇到了一位名叫奧本李的老人……那個老人表麵裝的很和善,其實一個十全的變態,他對那個女孩說,他能帶他去找父親,那女孩起先還很猶豫,但是看到那老人裝出來的笑臉後,她選擇相信了他……” 小淵臉上露出微妙的笑容:“所以那個女孩被猥褻了?” 淵點了點頭:“是的,她被帶到了野外的一處樹林裡,而後那個老頭露出真麵目,強行把她抱在懷裡。 “女孩拚命抵抗,但是並沒有任何意義,她很快被撲倒,那老頭蹭到她身上,一切都向著不可言喻的方向發展。 “但,‘黑暗’忽然出現了……” 聽到這個名字後,小淵忽然來了精神:“是黑暗之神嗎?” 淵搖了搖頭:“我記得你跟我說的描述,出現的那家夥並不是黑暗之神,估計隻是她下麵的使徒吧…… “那位使徒救下了女孩,並賦予了她能力。” 小淵這時露出恍然的神情:“所以,那個家人是她自己製造出來的,是嗎?” “是的,黑暗賦予了她製造的能力,她將礦洞裡的所有人,都變成了自己的‘家人’,但她還是放過了其中一人,那就是範裡奧。” 淵嘆了口氣, “她在誕生之初,便有煙霧和混沌的權能,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麼會這樣,她讀到了範裡奧的記憶,並依照他的記憶找到了他的大哥,紮布利克,但在那時紮布利克已經死了……被她的家人們殺死了。 “她利用她的權能賦予了紮布利克新的生命,隻不過在我向她發起攻擊的瞬間,她的‘家人’們本能性的匯聚起來,想要保護她。” 小淵問起:“那範裡奧又是怎麼一回事,他的時間落差是因為什麼?” 淵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的記憶裡沒有這一段記憶。” 小淵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但那轉瞬即逝,讓人難以察覺。 小淵道:“是煙霧……我們與範裡奧的相遇,以及後續的一切,都是他的算計。” “啊?為什麼……” 淵十分不理解。 “還記得,夢裡稱你為叛徒的那家夥嗎?他就是煙霧……” 小淵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臉色陰沉。 淵看著他這幅難受的樣子,不再多說什麼,他記得小淵說過,小淵之所以找上他,是因為遭受了煙霧的背叛。 而小淵也沒有主動和淵提過有關復仇的事,直到煙霧降臨他的夢境後才有所提起。 煙霧稱淵為叛徒,而小淵又聲稱自己遭遇了背叛。 兩人各執一詞,但淵並不在乎他們誰對誰錯,他隻在乎他所在乎的人。 除了他以外,沒有其它人能看到小淵,也沒人和他說話。 即便是這樣孤獨,小淵還是陪著自己像現在這樣度過了許許多多的時光。他像一個小小紳士,又像一個堅定的追隨者。 更多時候,淵將他視為一個朋友,也偶爾會把他當成是自己。 還記得,他們倆相遇的第一天。 當時他還在野外,他在一處遺跡裡,發現了淵。 他斬開一塊塊老舊的青銅色巖石,將遺跡破壞殆盡,將淵救了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那之後,他就一直跟著他。 淵帶著他在野外生活,打獵,睡覺,日子也便這樣一天天過去。 那段時光異常充實,他頭一次覺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初次體會到了有人陪伴的感覺,那種感覺難以言說…… 有一天,小淵忽然問起:“你有名字嗎,總用你來稱呼,總覺得有些變扭。” 起初他還沒有名字,便搖了搖頭:“沒有,我從誕生起就一直是孤身一人。” 那時小淵愣了好久。 當時天色漸晚,他打算帶小淵回他在戶外的營地裡休息,於是便道:“走了,我們回家。” 他回頭看了小淵一眼,當時太陽正落到山邊,餘暉照耀世間,暖風拂過草地呼呼作響。 他當時忽然想到了該如何描述陪伴,那種感覺就像是落日時的餘暉時那樣溫暖。 “以後,你就以淵自稱吧。” 小淵望向他。 “淵?那不是你的名字嗎?” 小淵微微笑了笑:“就是因為這樣,才能讓你自稱啊……所有生靈的名字,都是由他們的創作者賦予的,所以我沒有給你另取名字的權力,但我仍有將我的名字贈與你的權力。” 他問說:“這樣真的好嗎?”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總有一天,我也會離開你,或許還有歸期,或許再也不見……到時候若是還有我的名字一直陪在身邊,你也不算是孤身一人了。” 那段記憶停留在了那個溫暖的下午,以及小淵溫柔的笑臉上,成為了他一直珍藏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