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崇蓮峰如約帶著江無拘前往赤沙邊城。 什字鎮是去邊城的必經之地。 此時的什字鎮比城內更亂,時不時就有一些盜匪惡霸,在鎮裡一通燒殺搶砸,有一半鎮內的平民無法忍受,已經逃往了中土各地。 禦龍酒肆是這個鎮上最有名的酒肆,酒家親釀的禦龍漿酒香醇厚濃鬱。 經過這個鎮的客人都喜歡到這裡暢飲一番。 在如今戰亂之時,許多客棧酒館都關閉了,但禦龍酒肆卻依然經營著。 崇蓮峰,江無拘,駱鳳九徑直朝店內走去。 隨行的兵士則在門外站成兩排,路過的行人看到這陣勢都圍過來看熱鬧。 但卻很少有人往店裡走。 崇蓮峰三人進去後,店裡已經擠滿了人,其中有三桌大概十五人打扮都差不多,像是邊城那邊過來的劫匪團夥,一幫人吃喝吆喝的場麵亂哄哄的。 崇蓮峰三人自然不會怕這些劫匪。選了張桌子坦然坐下。 黑虎還是像往常一樣,看見又有客人進來,收起他那支不知道擦拭了多少遍的黑箭頭,開始招呼起來。 崇蓮峰隨便要了些酒菜。 很快,黑虎那強有力的胳膊就端著酒菜送了上來。 然後又回到那個角落開始擦拭他的那支箭頭。 眾人對他的行為雖感覺有些奇怪,但也僅僅隻是覺得他把這個箭頭當作了玩具,不停擦拭以此來打發無聊的時間,畢竟不是任何時候都像今天這樣客人爆滿。 那群看上去像是劫匪的人,看到崇蓮峰等人進來,一開始也都朝他們看了看。 但很快,又恢復到了之前大吃大喝,推來逐去的亂哄哄場麵。 酒足飯飽後,其中一桌的兩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東倒西歪的就來到了啞姑麵前。 一臉猥瑣的樣子嬉皮笑臉的不知道說些啥。 看樣子,這群人來到店裡,不光是要吃喝。 他們一進來的目的就是趁著戰亂搶劫錢財,強搶民女。 黑虎停止了擦拭他的黑箭頭。 江無拘握緊了手中的劍,他平時在重都城朱雀街橫行霸道,那也頂多就是混吃混喝,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恃強淩弱,欺壓弱小之輩。 駱鳳九按下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那二人粗鄙不堪的吹著酒氣,嘻嘻哈哈就朝啞姑的手抓去,左手的衣袖都被抓破了,露出了裡麵潔白的肌膚,手背上麵像是有一大片胎記,形狀好似一片樹葉。 “啪!啪!”兩記耳光扇在劫匪的臉上,二人捂住各自的右臉,簡直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一個酒肆的女掌櫃,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樣子,居然敢扇他們的耳光。 二人何曾受過這等氣,旁邊的兄弟們都看著呢,這要是忍了今後可就別混了。 其中一人惱羞成怒,拔出斬馬刀就朝啞姑的手臂砍去。 啞姑來不及躲閃。 黑虎的黑箭已經飛出。 江無拘,崇蓮峰也站了起來,但被另一桌的人攔住了去路。 斬馬刀距離手臂實在太近,黑箭還沒飛到時,刀已經落下,眼看就要砍斷那隻柔弱如玉蔥般的手臂,而那片手臂上的樹葉胎記也將被砍成兩瓣。 可是,那片樹葉胎記依然完好如初的印在啞姑的手臂上。 樹葉在這個緊急時刻竟然發出了微微的光,刀接觸到它的時候被瞬間彈開,飛出去插在了不遠處的木柱上。 劫匪二人還來不及驚呼,黑箭頭已經穿過了他們的喉嚨,又飛回到了黑虎的手上,帶著一股溫熱的血腥氣。 這一切隻發生在剎那之間。 江無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內心由最開始的擔心變成了震撼,他以為啞姑就要在自己的眼前倒下,而自己卻無計可施。 但結果卻是,啞姑毫發無損,那兩個劫匪卻瞬間斃命。 二人同桌的三人見狀,揮刀就朝黑虎砍去,才剛踏出兩三步,黑箭頭像是一根黑色的絲線,穿過了三人的喉嚨。 剩下的十人見狀大駭,紛紛朝店外跑去。 崇蓮峰向門外的隨從打了個手勢,十人便被按倒在地,等候處置。 江無拘也隨後跟了出去。 店內。 啞姑經過這樣一場變故之後好像並沒有表現出太多驚恐之色。 依然冷靜的擦拭著濺在櫃臺上的血跡。 黑虎也在擦拭他的黑箭頭。 崇蓮峰把黑虎叫過來:“我是重國的崇蓮峰。” 黑虎聽完也沒有過於驚訝,顯得比較木訥:“儒道公子。總聽客人提起。” 崇蓮峰笑了笑:“能讓我看看你的那支黑箭頭嗎?” 黑虎顯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擦拭乾凈後給了崇蓮峰。 崇蓮峰仔細的看了看,好像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身邊的駱鳳九卻冷冷的說道:“離國鐵箭,你剛才使出的是離國箭術。隻是你沒有用弓。” 黑虎警惕的收回鐵箭:“你怎麼知道的?” 駱鳳九極力掩飾自己心中的悲憤,淡淡說道:“在離國邊境看到過。” 駱鳳九走過去看向啞姑的手臂:“沒事吧。” 啞姑點點頭。 駱鳳九指著啞姑擋住樹葉的手臂,小心的問:“看著好像是一片白樺葉?” 啞姑露出了一絲驚訝。 把胎記給駱鳳九看了看。 確實是一片白樺樹的樹葉。世界上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駱鳳九腦海裡浮現出當年的情形。 青帝山桃花林毀於一片火海後,自己也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她已經在離國,推開門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一片白樺林。 灰衣男子高山仰站在林中,仰望著東北方向的天空,靜靜的若有所思。 當時自己還小,很多東西也記不太清了,隻有這一片白樺林,還有林中的高山仰,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高山仰就是在那片林中傳授她功法。 今天,在這個遠離離國的地方,一個普通的啞姑,手臂上竟然也有一片白樺葉,看不出來是天生的胎記,還是人為刻上去的。 啞姑身邊的夥計,居然把離國箭術修煉成了手裡箭。 離國,都是離國。 這一定不是巧合。 他們一定有自己的秘密,隻是不知道和那高山仰有什麼關係。 駱鳳九轉過身看著黑虎:“你是離國人。” 黑虎沒有否認,駱鳳九也沒有繼續追問。 畢竟,當年鬱國和離國的戰爭,有很多像黑虎這樣的人來到重國躲避戰亂。 也許他隻是其中普通的一個。 崇蓮峰對他是否是離國人不如駱鳳九那麼感興趣,相反駱鳳九對離國如此的在意,也很熟悉,崇蓮峰心裡多少產生了一些疑問。但目前顯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他走過來問黑虎: “這裡經常有邊城來的人搶劫嗎?” “來了好幾批,之前都隻有幾個人。” “他們每次都是來鎮上搶劫嗎?” “也不是,有時候就是打砸一氣就跑了。” 崇蓮峰來到門外,江無拘跑了過來:“大哥,都問明白了。” “都是什麼人?” “他們大都是在風犬城犯事的重囚犯,有人特意放了他們,讓他們來把這裡搞得越亂越好。這樣,這裡的人就會湧入到北護城,他們也就都跟著混進去,然後再在城裡鬧事。” “他們的目的呢?” “這他們沒說,但我猜想啊,大哥你可別不樂意,他們的目的大概是要擾亂我城中百姓,讓百姓對守城的你怨聲載道,從而希望重都方麵把你換掉,然後好趁機攻打我北護城。” “換了我,君上還會派別的將領來鎮守。” “那不一樣,你在軍中威望高,百姓對你也是一呼百應,所以,無論皇洛城如何攻打,這北護城都固若金湯。如果換了另一個人,可能就開城迎戰了,那後果,大哥你想想。” “是挺歹毒的。”崇蓮峰說完瞪了他一眼:“這個時候還拍馬屁。” 崇蓮峰繼續說:“看來,這不是皇洛城的主意,一定是風犬城那幫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們的主意,擾我百姓,逼我軍出戰。他們不怕戰,就怕我們避戰不出。” “沒錯。這次去風犬城,估計他們也會百般刁難,然後使盡各種手段比我們和他們戰,大哥,你可有什麼好對策啊?” “沒什麼好對策,但我們隻要秉承和平之路,盡管努力去做就行了,實在談不攏,就隻有把你這個罪魁禍首交給人家任人處置咯。” 江無拘一聽,不樂意了:“大哥,我一個孤兒,你可真狠心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崇蓮峰笑了笑:“對了,你是怎麼問出來的?他們就這麼老實的招了?” 江無拘示意崇蓮峰看看那個領頭的。 中間那人癱軟在地,口中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崇蓮峰一臉疑惑的看向江無拘。 當時,崇蓮峰和駱鳳九在店裡和黑虎交談的時候,江無拘就在外麵忙乎起來。 他一開始就看出來,這幫人多半是有組織的,要想挖出他們背後的主使者,就隻能問,他看得出來,這幫人,一般的嚴刑逼供不會有太好的效果,即費時間也費精力。 他悄悄地在兩個隨從耳朵裡說了幾句話,讓他們找鎮上的人要幾樣東西。 然後又叫一個隨從進店裡拿了點酒來。 等幾樣東西都到齊,他把這些按比例混合好後,給那為首的灌下去兩大碗。這個量一定要把握好。 多了,人可能就睡過去了,少了,意識還清醒,可能說的話做不得數。 江無拘心裡很明白。兩大碗下去,剛剛好。 江無拘對著那人不知道說了些啥,然後把耳朵湊在那人的嘴邊,隻見那人喃喃自語不知說了什麼。但江無拘卻滿意的笑了笑,便不再理會他。 崇蓮峰很是驚訝:“你這方法都從哪裡學來的?” 江無拘嘿嘿一笑:“怡醉芳啊。我和他們做遊戲的時候就會喝這個。” 崇蓮峰搖了搖頭,也是無語,突然想到:“你沒問指使他們的人是誰?” 江無拘一臉得意:“嘿嘿,大哥你小看小弟我啦,那人什麼都告訴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