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麗蕓說話的時候？” 　　“是。”悲聲解釋，“同時也是他們能保證麗蕓是絕對安全的時候。” 　　“所以他們認為的危險源是程亦心，為什麼？”方明照順著悲聲的思路往後詢問，“耐卡特林和程亦心在一起的時候麗蕓就是安全的，程亦心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威脅嗎？他們怎麼判定程亦心才是那個危險分子。我們連重要人物都沒見全，即使是速殺通關，也不應該是現在。” 　　“因為周林。”悲聲說，“他死的不明不白，隻有程亦心和他獨處過，單這一點程亦心就不夠讓我們放心了。而麗蕓和耐卡特林這麼急切肯定也有他們的想法......和我們無關。” 　　“大不了殺了、反正隻是一個角色，殺了就殺了。殺錯了也沒什麼關係。我們至少知道了那些東西是在保護程亦心。”悲聲見方明照想要開口，先接著自己的話往下說，他方才正拿著支在桌子上的相框看，他把相框放回桌麵，木頭和木頭相撞，發出悶悶的碰撞聲，好像是要為這場對話畫上休止符，“回去吧。” 　　學樓回花園要走一小段距離，兩人安靜的走著，方明照和悲聲並肩而行。 　　小道兩側種了裁剪良好的低矮灌木，但是方明照一晃神，眼前好像閃過一些異樣的影像——柏油小道兩邊種著低矮的蝴蝶蘭，或橙黃或深藍的花瓣中的點點黑斑像眼睛一樣注視著他們，那些影像一閃而過了，眼前依然是邊葉有點泛黃的灌木。 　　“我們之前是走這條路來的嗎？”方明照問。 　　“是。”悲聲看起來在思索什麼，回答裡有些心不在焉，“幾點了？” 　　方明照把袖子往上撩了一截，露出手腕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快三點了吧。” 　　“你都沒帶表。” 　　“是啊。” 　　他們回到花園的時候幾個人剛好聚在一起準備回山上，伊恩告訴他們老人已經檢查過工作了，他們正準備回去，而現在時間還早，將將到三點左右。 　　方明照左顧右盼沒看到程亦心和米蕾，就問了一嘴她們的下落，伊恩告訴他是米蕾送程亦心回家去了，今天晚上他們自己回去就行。 　　“原來如此。”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悲聲從背後搭在了伊恩肩膀上，把他嚇了一跳：“既然如此，那大家應該不是一起走了。” 　　“我想去小鎮上看看。”應池聽到了他們的話，“有要一道的嗎？” 　　“我先帶麗蕓小姐回去吧。”伊恩頗有自知之明一般笑笑，“我能保住命就不錯了，還是穩當點比較好。” 　　幾個人交談片刻後就各自散去，剛好給了他們回到花房的時間，悲聲和方明照相視一眼，確定了之前的老頭也離開之後拿著堆在門口的鏟子回到了花房。 　　“你挖吧。”天黑的很快，悲聲站在一旁，用手電筒照亮那塊區域的泥土。 　　方明照小心的繞開植物根係下鏟，隨著鏟子一下一下的帶出濕潤的泥土，難以忽視的惡臭和原本花房裡的濃重香氣混合在一起，順著方明照的鼻腔直沖天靈蓋，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某個沒有空調的停屍房。 　　好在這樣的煎熬沒持續多久，他的鏟子很快就碰到了和泥土不同觸感的東西，他用鏟子把邊上的土扒拉開，確認了下麵掩埋的東西之後招呼不知道什麼時候捂著鼻子區域退後老遠的悲聲走過來，他臉上那團霧都看著像扭曲著流動起來了。 　　“是耐卡特林嗎？” 　　“不。”方明照的眉頭皺起，“但是我感覺有點眼熟。” 　　悲聲湊近了看看，那具屍體的臉已經癟下去了，渾身都是不同程度的腐爛，還有蛆蟲從眼眶裡鉆出來，又從已經爛沒了鼻子，隻剩下兩個洞的鼻孔鉆進去，兩個人沒有看出個所以然，方明照被惡心壞了，連忙把土蓋了起來。 　　“去看看別的地方吧。”方明照提議，隨後兩人就把有那種濃烈的香味的花房全挖了個遍。 　　兩個人挖出了大概十幾具屍體和一截無主的手臂，直到最後，他們才找到了耐卡特林的屍體，和其他幾具屍體相比還算“新鮮”，看起來是剛掩埋沒多久，悲聲隔著手套碰他的麵孔，他的臉上都是荊棘的勒痕，悲聲掰開了他的嘴巴，裡麵黑洞洞的，的確沒有舌頭。 　　確認了他們所想，把屍體掩埋回去之後兩個人慢慢踱著步子回了山上。 　　麗蕓焦急的等待著，她坐在回廊上，聽到動靜就發聲問：“是悲聲和方明照嗎？” 　　“是我們。”方明照回答，“怎麼不進去？” 　　麗蕓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問道：“找到耐卡特林了嗎？” 　　“找到了。”方明照回答。 　　“......”麗蕓的聲音很輕很輕，方明照和悲聲走到她跟前，表示自己沒聽清楚，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虛弱，講的也很慢：“我聽說以前有雙人繼承使徒席位的先例，我和耐卡特林說，說不定我們也可以一起繼承某一個席位，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死了......但是他的確是死了。” 　　她比平日裡還要慘白的臉別了過來，黑洞洞的眼睛——不如說是個血窟窿，仿佛正注視著他們一樣：“你們快進屋看看吧。” 　　“你也快進屋吧，晚上會很冷，別著涼。”方明照溫聲提示後就和悲聲進了屋。 　　現在時間尚早，應池還沒回來，米蕾坐在閣樓往下爬的樓梯上，兩條腿晃悠晃悠著，看到他們回來就笑嘻嘻的朝他們揮手打招呼，伊恩坐在小桌邊，方明照剛想叫他，卻在看到他身邊的人的時候大吃一驚，高個子穿著黑漆漆的長風衣，半張臉埋在圍巾裡，看到他們進來，向他們點頭致意了一下，灰黑的眼睛很快移開視線，此人赫然就是耐卡特林！他很快收斂了神情，向他們點了點頭就勾住隨後進來的悲聲的肩膀轉身向門外走去。 　　“我想到一件事。”方明照靠墻站在回廊上，“今天第一具挖出來的屍體，好像是鎮長。” 　　“我對人臉不太敏感，爛成那樣真不太看得出來。” 　　“我覺得衣服比較像。”方明照思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埋下去的耐卡特林又出現了，埋下去的鎮長我們明天要見麵......” 　　“這麼看沒有找到屍體的麗蓮希娜說不定反而是安全的。”悲聲說，“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鎮長的話，明天到底是在和什麼東西見麵就不好說了。” 　　方明照不禁打了個寒顫，這時應池才回來，見到他們就和他們打招呼。 　　“在鎮子上逛的怎麼樣？”方明照問。 　　“很好，挺好的。”應池主動極了，一股腦的把自己所見說了出來，“我後來逛街的時候遇到米蕾了，就幫著她把程亦心送了回去，雖然鎮子上的人不太待見外來者，但是米蕾的媽媽對我還挺好的，我在她們家喝了茶才走呢。” 　　應池和他們簡單聊了幾句就進屋了，方明照感嘆：“應池真是好熱情。” 　　悲聲笑了一聲，轉頭和麗蕓聊天去了。 　　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和“死人”躺在一起的感覺太奇怪了，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就起身去了回廊，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ｎ.com 麗蕓還坐在那兒，她今天堅決不進屋，米蕾勸她也不聽。 　　方明照拖了個小板凳坐到麗蕓身邊：“你要在這裡坐到明天嗎？” 　　“是。”麗蕓回答，“太奇怪了......我不想看到那個人。” 　　方明照也是因為感覺不太舒服才出來的，他和麗蕓都不再說話，腦袋靠著後麵的墻閉目養神。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脖子後麵墊了個枕頭，身上蓋了條毛毯，麗蕓已經離開了，天亮的晚，現在的天還是黑黢黢的，自己一個人坐在回廊下麵，他把毛毯疊好了進屋，悲聲已經醒了，坐在小餐桌邊上，桌子上點了油燈，堪堪照亮桌子周圍，悲聲看見他進來就向他道早安。 　　方明照吃了幾塊麵包，低聲的和悲聲閑聊，問出了他這兩日來的疑問：“你是怎麼吃東西的？” 　　悲聲笑了一聲，撕下一塊麵包塞到了臉上的霧裡，“我隻是把臉擋住了，不是沒有。” 　　“麗蕓去哪兒了？” 　　“上閣樓去了。”悲聲回答。 　　天邊泛起淺淺摻雜著肉色的白，他們下午才去鎮上，難得有空閑的上午很少人會一大早起床，除了方明照和悲聲，其他人都睡到將近中午才醒來。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到了中午也沒出太陽，雲疊的厚厚的壓在上空，有非常少的蒼白光線從其中的某個縫落下來，也照不到地麵。 　　米蕾推門而入的時候，方明照才知道原來米蕾並沒有在樓上睡覺，她看著大部分睡眼惺忪的人，元氣滿滿的招呼：“中午好！收拾好我們就去見鎮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