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照跟著悲聲走過廣場,廣場另外一端是熱鬧的集市,街道兩邊開的各個小店,有的商人正吆喝著,也有的已經在門口掛上“今日歇業”的牌子。 “天域和影域各自的貨幣是不相通的,不過在萬相城相對自由一點,基本上都可以用,甚至以物易物也是可以的,正常穿越來的,一般都會先進到萬相城,塔的人會給你兌換貨幣和安排住址,把這裡的規則介紹完之後再進行試煉。”悲聲給他介紹,“你實在是個意外。可惜我沒有你能穿的衣服,不然也不用花這些錢。” 門口掛著“安雅服裝店”的牌子,胡桃木櫥窗裡穿著淺綠絲綢長裙的人模散漫的靠在被藍紫色繡球簇擁的布藝沙發上,人模脖子上的係帶沿著垂下的手臂堪堪搭到地麵,邊上的模型穿著挺括的西裝,展示櫥窗儼然成為了一張畫布,彰顯著店主清雅的審美。 “我和這裡的老板關係不錯。”悲聲對門口的“歇業”牌子視若無睹,帶著方明照推開門,門裡的風鈴隨著推開的門丁零當啷響動,一位貌美婦人從內間走了出來。 “今天歇業了,沒看見門口牌子寫著......哦唷,悲聲呀,好久不見。” “我來帶我朋友買點衣服。”悲聲笑著和老板娘寒暄閑聊∶“夫人下午好,老板今天不在嗎?” “他去買布料了,他給卡尼林小姐做了一條新裙子,缺了中意的布料,千裡迢迢跑到外麵去買了。”老板娘手腕一轉就抖開了白玉骨前端帶白絨的折扇,她用折扇擋住嘴輕笑,“先生隨便挑就好,給您打折咯。” “就算給她做了她也不穿的。”悲聲斜靠在一邊,接過安雅夫人遞給他的紅茶。 “是呀......也算是心意啦,我們小鎮裡的人比不上你們有本事,自己能做的就這麼點......” 方明照一邊聽著悲聲和老板娘閑聊,一邊看店裡的衣服,先是找到了一副和他原本的眼鏡形狀類似的黑色圓框眼鏡,再跟著自己的習慣拿了件偏休閑的黑色襯衫和米色針織開衫,比劃了一下大小合適就準備付錢。 “不試一下嗎?”悲聲問。 “能穿就行。”方明照拿出那個信封,對著衣服上的價格給了錢,隨後把沒有度數眼鏡帶上。 “你視力不是變好了嗎?” “習慣。”方明照推了一下鏡框,“戴著比較有安全感。” 和安雅夫人道別,方明照跟著悲聲沿著街道前行。 下午五點,傍晚的陽光慢慢暗淡下去,商人們收拾了店鋪,父母們牽著孩子們回家,路上的人慢慢少了起來。悲聲帶著方明照隨著三三兩兩的人們走進一個別墅小鎮,從另外一個門出去之後又穿過堆滿廢木料的小巷,走了許久眼前才豁然開朗。 “這裡是萬相城比較偏僻的地方,外來者一般都住在這裡,和本地人離的比較遠。” 三四層高的公寓沿著比鎮上筆直的道路更彎繞的街道分布,街上一個人也沒有,籠罩在稀薄的霧氣裡,看著有點死氣沉沉,隻有打開的窗戶和一些亮著燈的地方能顯示出這裡尚有人居住。 往外圍看能看到一座白色的高塔,上半部分隱藏在迷霧裡,隻能看到下半截。 “那是南塔,從那邊出去能到天域,一些人做委托就是從南塔登記出去。”悲聲介紹 悲聲住的地方幾乎是要到南塔腳下,是一棟獨立的二層洋房,門口有個小花園,用鐵藝的柵欄圍了起來,石磚路從門口鋪到房子門口,兩側種滿了月季,還有一些其他的花種。 方明照有個同事就喜歡在家裡種各種花然後拍照發朋友圈還分享點種花經驗和小科普,他刷到的多了也略懂一些,順口誇了一句∶“你這個花種的真好。” “不是我種的,我不常來這裡住。”悲聲的聲音裡帶著點笑,“我有個朋友經常接到去天域的工作,路過的時候偶爾會來照看一下。” 方明照跟著他進屋,屋子布置是田園風復式,茶幾、桌子上都鋪著棕色邊包米色底碎花桌布,桌上的玻璃花瓶裡插了兩三支剪下來的雛菊。 “浴室在這裡,我給你二樓整理一間客房。” 悲聲把他推進浴室,又給他拿了貼身衣物。 方明照躺在客房的床上,摸了摸洗完澡換上的寬鬆男士睡衣的袖口,他想,明天要問一下他們的委托是怎麼接的,總不能一直白住,他連著幾天沒有好好休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方明照突然從床上驚醒,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已經不在那個暗藏危險的小鎮上了,他揉了揉腦袋,窗簾縫隙裡透進來明晰的光讓他意識到時間不早了,他換了衣服下了樓。 房屋的門虛掩著,他推門出去,看到一個穿著曳地黑裙的金發少女,她的頭上籠著一層薄薄的黑色頭紗,深色的裝束襯的她臉色即使在溫暖的晨光下,看起來也相當蒼白,隻有翠綠色的眼睛比被精心照顧的綠葉還鮮活。她帶著一條不加絲毫修飾的圓形弧麵寶石吊墜,水藍色的寶石在光照下熠熠生輝。 少女正拿著水壺站在石板小道上,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兒,隨後慢慢的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您好,我是卡尼林,您叫什麼?” “你好,叫我方明照就好,我聽悲聲提起過你。” 少女歪頭笑了一下:“我正準備從南塔去天域,路過這裡的時候想到這裡的花,就過來看一下。” 方明照瞥見悲聲抱著一個紙袋子從鎮子的方向走來,看到兩個人在聊天,遠遠和他們招手。 “悲聲,早上好。” “早上好,卡尼林。”悲聲說,“要一起吃早飯嗎?” “謝謝你,不用了,我正要去天域。”她把水壺拿進屋裡放好,又在花園裡剪了幾支新鮮的花,換掉了水瓶裡過了一夜有點焉了的雛菊,做完這些,她又幫著悲聲把他買回來的東西放好,才和他們道別,“再見,方明照,再見,悲聲。” “原來她就是卡尼林。”方明照和悲聲在桌子前坐下,他接過悲聲遞給他的麵包, “我之前和你說過,聖母和君主影失蹤了,兩域的毒不受控製的向另一方蔓延,所以一部分人被塔召進萬相城。”悲聲說,“塔會先選出他們的使徒,等到使徒位齊,才會開始選領袖,兩位領袖能得到塔的一個應許,然後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就任到新的接班人出現。” 方明照把蘋果醬塗到黃油麵包上,提問∶“那像我們這種穿越過來的,一般在哪兒接委托?” 除了穿越來的外來者,攜帶塔之心的人也能不受毒的侵害,所以會有生活在萬相城的人在塔的試煉裡拿塔之心賣給外麵的人,也會有生活在萬相城裡的人找人去外麵辦事。 “比如今天那對開服裝店的夫妻?” “是。”悲聲抿了口杯中紅茶,“你要是想接這種委托,可以先幫我做一個。” 悲聲哪裡需要“幫”,方明照看出他是想帶一下自己,於是感激的說了聲“謝謝”。 悲聲和車夫打了個招呼後帶著方明照登上馬車,馬車行駛了莫約一個鐘頭才停下。 “這裡是萬相城的中心集市。” 下了馬車,方明照看到一個一眼望不到頭的喧囂集市,集市的入口右轉是一個小型空地,立著幾張招募板,有不少人在那裡徘徊,有的人在招募板上凝視片刻後揭下一張委托單,有點的人則相互交談著,聲音雖然比外麵的集市小許多,也頗有嘈嘈切切的熱鬧。 悲聲帶著方明照走向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人,他穿的輕便,長外套的邊緣破破爛爛的,袖子上帶著明顯的灰色汙漬,男人看起來像等的不耐煩了,在小範圍裡來回踱著步子,抬眼看到他們之後就對著他們大喊:“悲聲!” “午好啊,德雷克。”悲聲和他打招呼,“這個是我的新朋友方明照。” 德雷克勾住悲聲的肩膀,擁抱了他一下,轉頭看到方明照,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略微驚訝了一下,隨後神色如常的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弗裡斯克·德雷克,叫我的德雷克就好,你也是東方人嗎?” “您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方明照和他打招呼,“我是東方人,算起來和悲聲還算老鄉。” “你的眼睛很獨特!”德雷克大大咧咧的問,“是天生的嗎?” “是的。”方明照倒是習慣了別人對他眼睛的問詢,他指了一下自己淡灰色的眼睛,“雖然長成這樣,並不影響使用。” 德雷克看起來也像是隨口一問,他問完得到答復之後點點頭,把領針拆下來丟到悲聲懷裡:“還給你,帶的我真難受,每次委托你做些事見麵都要這樣,真難受。” 悲聲饒有興味的笑了一聲,顯然對此樂在其中,但很快轉向正題:“說吧,這次有什麼事?” “有個從影域新進城的人,說想找人帶他進塔拿塔之心。” “他進過幾次塔?” “四五次,但是說每次都是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我可以直接賣塔之心給他。”悲聲說,“陪同進塔得加錢。” “那邊強調了一定要陪同。價格好商量。”德雷克對悲聲做了個拈手指的動作,“老板說價格好商量,看著也挺有錢的。” “可以。”悲聲說,“我要帶著我朋友一起去。” “沒問題。”德雷克從外套裡拿出兩張對折的紙用手指夾著遞給悲聲:“今天晚上南塔下見。” 悲聲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羽襯藍寶石的胸針,拋到德雷克懷裡:“到時候讓老板帶好這個。” 德雷克點點頭,收了胸針之後隨手往他臟兮兮的口袋裡一揣,背著身沖兩個人擺擺手就當作道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