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木材工坊。 雷諾手裡掂量著三天前合成的陶磚,輕輕敲打桌麵,頓時磚頭一角就被敲裂了下來。 “真不靠譜。”雷諾撓了撓頭。 磚頭燒製失敗,不僅是沒有土窯,火力方麵的原因。 還有配比。 沒人會用純黏土合成陶磚,需要混合一定的泥土進入其中,才能燒成前世那種堅硬的紅磚。 如同細麵得加玉米麵混合,才能做出鬆脆的煎餅果子。 具體比例是多少,雷諾還需要摸索。 眼下沒有高溫爐,隻能望著磚頭發呆。 “23點,芬克斯,你爆牌了!” 屋外傳來了少年們的喧嘩聲。 最為年長,已經二十歲的芬克斯,懊惱的丟掉了手裡的烤土豆,放在了賭桌上。 早上每個人都分到了兩塊土豆。 被撲克牌吸引的貴族少爺們,立刻加入了賭局。 顯然,剛才芬克斯押注,輸掉了自己一半的早餐。 “今天是休息日還是工作日?”雷諾拿著磚頭,走出了木材工坊。 “我不知道,我現在隻想和那個叫馬林的異邦雙手劍客再打一次。”門口的迪克嘴裡叼著一根木棍,興致索然的看著莊園裡那群奴隸。 馬林歪著身子,正靠在一根圍欄上,目光閃爍,看著雷諾莊園內的一切動靜。 一開始,他以為這裡隻是個貧瘠落後,和土著野人般差不多的村莊。 但現在細看之下,越來越是覺得有些與眾不同。 特別是那座簡易的摔跤場,總能讓馬林想到過去在另一座大陸角鬥場裡的少年時光。 雷諾也看向馬林:“你已經捅了他兩劍,戰勝了他。” 迪克搖了搖頭:“我想堂堂正正戰勝他!等他傷養好了,我會再次挑戰他的!” 聽到這裡,雷諾撓了撓下巴。 別說迪克,就算雷諾也不是這身法靈巧,如同猴子一樣的雙手劍客對手。 要不是馬林皮膚黑了點,身材矮了點,氣質猥瑣了點,模樣不太討人喜歡…… 否則他和雷諾想象中的劍術高手形象十分吻合。 “雷諾大人,為什麼他們要攪拌糞便。”輸掉早餐的芬克斯,來到了雷諾的麵前,說著微微禮節性的欠了欠身子。 熊東穀吃的不怎麼樣,但自由自在的生活,總比在弗朗斯手底下受折磨好過太多。 對於雷諾,芬克斯唯有感激。 “你是指巴恩和那幾個老熊民堆肥工?他們在製作肥料。”雷諾對於每個人都把堆肥當成攪拌糞便這事兒也很無奈。 “肥料我知道,但堆肥卻是個新鮮詞兒?我可以去學學嗎?”芬克斯也許年長一些,比其他少爺們更有一股沉穩的學者氣質。 “可以,巴恩什麼都懂,你可以問他。”雷諾頷首。 少年們中間,有個思想進步的人帶頭,總是好事。 “這些俘虜該怎麼處置?要不要乾脆拉幾個人去森林裡放血,用鮮血味道吸引大型野獸,然後狩獵?”迪克滿腦子都是騎士小說裡的古怪計謀。 “先讓他們曬曬太陽吧,我去看看鬆林裡那兩顆魚梁樹。”雷諾暫時還沒有奴隸妥善的處置方法。 憑白多了六十一張嘴,再加上十三個貴族少爺,就算每天隻吃五個土豆…… 那一天就是三百顆土豆。 一個月就是一萬顆土豆。 但讓這些俘虜去砍樹、伐木、挖礦的話,五十個人還得至少三十名熊民看守,得不償失。 “頭大啊!” 雷諾掏出鬆木梳子,將頭發梳理成中分模樣。 他一回來。 除了多來的人口安置問題。 村長胡安特,也向他稟報了有關焚林而田的最大困難。 魚梁樹。 沒人敢動。 …… 吱嘎。 吱嘎。 雷諾邁步之間,踉踉蹌蹌。 初雪下了兩天就停了,但又經過了兩天的海風吹拂,地麵的積雪凝成堅硬的冰塊,走起路來又濕又滑。 一半的鬆林,已經開辟出了防火帶,這是雷諾最初的計劃。 但這一半的鬆林,邊長也有兩千米。 也就是四百萬平方米。 約五千畝地。 鬆林還有其他作用,一把火全燒掉太可惜。 而且熊民就那麼點人,地多了,來不及種,也是徒勞。 “四田輪作,否則土地肥力就會廢掉,再多的肥料施下去,也會變成廢土。”雷諾心中盤算著過往的回憶。 春種黃豆。 夏種花生。 秋種土豆。 冬種卷心菜或大白菜。 如果有牲口的話,冬天可以改種牧草。 這不是優解,但卻能讓熊東穀明年大豐收。 再過一年,四季改成水稻、油菜、小麥、油菜…… 或者,大豆、小麥、玉米三年輪作。 總之。 種田沒那麼簡單。 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什麼時候再研究一下那黑蘿卜,雖然扔在沙灘上它都能生長,但如果沒價值,就不種它了。”雷諾齜了齜牙,對於那熊東穀特色黑蘿卜心中深惡痛絕。 “老爺,您可算來了!”胡安特手裡拎著斧頭,一臉愁容看著雷諾。 “發生什麼大事了?”雷諾看向了遠處那蒼白的人臉大樹。 “我們不敢砍它,魚梁木可是神樹,老爺,不是我們對熊神的信仰產生了動搖,但……但砍伐魚梁木,會受到詛咒的。”胡安特擦了擦額頭汗水。 “是啊,雷諾老爺,其他鬆樹都燒掉,這兩顆魚梁木就放在這裡吧?”另有一個熊民開口,臉色也同樣的不安焦躁。 “我還以為大多的事,我親手來砍了它們!”雷諾一把抓起了胡安特手中的斧頭。 他怒火沖沖的走向了魚梁木。 蒼白的樹身下,一片片紅色的魚梁樹葉飄落,樹乾上有一張人臉扭曲,紅色的顏料雙瞳中,正有鮮血流出,仿佛在流淌血淚。 當雷諾走近這顆魚梁木時。 那紅色液體,仿佛凝成瞳孔,直勾勾的看著雷諾。 那種靈魂被開水燙過般的感覺,再次浮上了雷諾的心頭。 不安,焦躁,心慌,窒息…… 仿佛心臟被人捏住,心律不齊一般。 雷諾也開始莫名慌亂起來。 就在這時候。 一旁的鬆林中,有少年走出。 “大人,雖然我不信仰舊神,但砍伐魚梁樹,也許,真會受到詛咒!我的叔叔就做過這樣的事情,他脾氣暴躁,信仰七神,為了證明自己的信仰,他親手砍掉了一顆舊神標誌的魚梁樹。”芬克斯從鬆林中走出。 他看了一會兒堆肥,覺得無聊,又開始閑逛,正巧聽到了雷諾與一群熊民的交談。 “哦?那你叔叔人呢?”雷諾看向了芬克斯。 “死掉了,一開始他鼻子、雙眼、耳孔、嘴裡都開始流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學士診斷為敗血癥,需要吃蘋果……但吃再多蘋果,也無濟於事,他沒能挺過七天,死的時候全身乾癟,好像一個果乾,聞起來都蘋果味,我記得很清楚。”芬克斯回憶過往,表情有些不自在。 “聽上去,他挺香的。”雷諾說著捏了捏手裡的斧頭,斧頭柄上都是冷汗。 說得他都有些怕了。 靈魂的灼燒感,也不似作假。 這是神秘的力量在警告著雷諾。 “也許,我不應該親手砍伐這顆魚梁樹……”雷諾呢喃道。 “是的,大人,就讓它安靜的在這裡生長吧!”胡安特心中一鬆。 “芬克斯。”雷諾看向了這年長的貴族少爺。 “盡請吩咐,我其實並不信仰任何神,也許我叔叔隻是在森林裡感染了奇怪的瘟疫,如果要砍這顆魚梁樹的話,我可以代勞!”芬克斯微微一笑,走上前來。 “你看過變戲法嗎?幫我將那柄十二星芒烙槍放到篝火裡烤一下,我給你變個戲法。”雷諾瞇起了眼睛。 變戲法? 芬克斯想到了在捕鯨船上,木頭仿佛有了生命,憑空消失在雷諾身旁,出現在馬林周身,將其桎梏的一幕。 “十二星芒烙槍?是指您的那柄圓頭形狀的權杖嗎?”芬克斯問道。 “對!燒紅之後,給那些俘虜們屁股上來一下,記得烙得清晰點,如果糊了,那就再來一下。”雷諾說著梳理起了頭發。 魚梁木怎麼解決,他心中現在已經有了答案。 神秘,就用神秘來對付。 用魔法來打敗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