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在日常生活中,認錯人是一件不常見但很正常的事。譬如你正走在街頭,發現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如果你是個性格外向的人,可能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猛地拍一下對方的肩膀,等對方一回頭發現自己認錯人時再打個哈哈,這事兒就過去了。性格內向些的,可能走到別人前麵,再假裝有什麼東西掉了似的蹲下,在過程中悄悄回頭,發現認錯人後站起身來像沒事兒一樣離開原地,並因自己的謹慎和聰明而感到慶幸。 所以認錯人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你認錯人,那對方身上一定有你熟悉的要素。相貌或者身材,行為習慣,或者肩膀上的星型胎記,綠色如海藻般的短發,粉色的雙馬尾。甚至如果你再敏銳一點,變態一點,就連氣味也可以成為辨別身份的方式。 但,唯獨認錯自己是不可能的。 我們有太多辨別自己的方式,這還僅僅是外在,至於內在,極大多數人走入社會的第一課就是認清自己。 所以,發生在席拉身上的事情是很詭異的。 不會有清潔工認為自己是公司的老板,也不會有富二代天天晚上玩不帶安全繩的蹦極,更不會有女生因為晨勃從夢中驚醒。 ……跑題了。 總之,不管是從社會地位、工作身份、內在性格、還是身體構造上,我們都不可能認錯自己。一旦真的出現了像電影《X的名字》裡那種身份互換的劇情,當事人也能在第一時間裡意識到這一點。 然而,剛接下這個任務時的席拉卻沒有意識到,那時的她,已經處於一個身份與“某個不知道名字的混蛋”互換的狀態——也可能僅有意識互換了,自己並不是十七歲的藍發美少女,而是某個三十七歲的、上了年紀的歐巴桑殺手。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完全無法察覺的事。而席拉能在短短四小時(從接下任務到受重傷)也隻是因為“天行軀”——也就是席拉眉心、嵌入頭骨的那顆藍色的小石頭的影響,才讓席拉注意到了這一真相。 天行軀,又名“植入型靈魂歸納循環裝置”,它相當於靈魂的外部儲存設備,並且通過燃燒其存儲的靈魂,賦予使用者人類無法想象的特殊能力。 靈魂,正如之前所言,是天行軀的燃料。而靈魂的本質,就是人類在生活中不斷累積的記憶。 如果天行軀的消耗過於巨大,一定會對宿主的記憶產生等比例的影響,這樣一來,別說超能力了,宿主的日常生活都成了問題。 所幸並非如此。天行軀燃燒的,往往是宿主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我們總是會有那種介於“忘了”與“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之間的模糊記憶,若是經歷再也用不到這段記憶便會徹底忘記。舉個例子,你在小學時在街頭上遇到一個堵在校門口、紋了身的小混混收你保護費,但十年後,你在單位門口再次遇到了這個人,此時的小混混已經洗心革麵,手臂上是洗了一半的紋身,穿著是乾練的灰色短袖和濺了油漬的黃色革製圍裙,此刻正在公司樓下賣雞蛋灌餅。你過去買了一份,望著眼前的攤主,覺得這個人很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 而天行軀燒的就是這種記憶,這算是記不記得都不會對日常生活產生什麼影響的,從你的靈魂主體上剝落的靈魂碎屑,如果你不刻意記著就會徹底遺忘,天行軀的作用則是把你忘記的事情收集起來,並在你需要時化為你的助力。 所以,不管意識如何變化,靈魂是不變的。從這個角度來說,並非是像之前所說的“意識交換”,而是實實在在的,人也發生了互換。 這才導致席拉沒有使用出這個身份原主人的能力。察覺到身份互換對於超能力者來說隻是遲早的事。此刻的席拉雖然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身份被“調整過”這一事實,但腦子本來就不算聰明的她還是將這一切全盤托出,說給電話的另一端—— …… 也就是我。 我是誰? 這不重要了,因為我根本想不起來。 我和席拉的狀況相同,和一個不知名的家夥互換了身份。我用著對方的身份上起了班,和沒有印象的人做著搭檔。我腦子裡現在的信息大概都是以前的我所不知道的。 不過由於肉體也跟著換了過來,我的智商等硬條件似乎沒發生什麼改變,此刻的我仍是以自己“熟悉”的思維方式去思考問題。 根據目前從席拉和我自己身上獲得的信息,我接下來會做一些合理推測,推測所謂“身份交換”的影響程度。 假設,我是A,這個身份的原主人是B。 1.能力與身體狀況不變。我發現自己沒有腿,原因是我嘗試從凳子上站起來並且摔了一跤。但在我“想”站起來之前,我並沒有意識到這點,由此得出結論2。 2.隻有意識受到了影響。靈魂是的本質是記憶。我的身體為A,但卻做著B的工作,變成了對方的身份,且在席拉開始任務前並沒有意識到這點,但極有可能,現在已經有人接收了我原本的身份和記憶,這個人不一定是B, 3.影響範圍是群體。在我目前的記憶中,有數人是直接與我進行工作對接的。他們是普通人,並沒有天行軀,無法察覺自身是否被更換,也並沒有對我和席拉的更換產生質疑,這也意味著我身邊的環境也受到了影響,正在消化、接納我們的變化。 4,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影響並非是不可逆的。這點很明顯,如果不可逆,我現在就不會趴在地上思考這些東西。 嗯……臉麻了。 我雙手一撐,一個標準的托馬斯回旋——雖然沒有腿——從地上蹦了起來,跳回了椅子。 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順著核心湧向全身,雖然沒有腿,但我的上肢力量,包括腕力、指力都還不錯,與我這看似瘦弱的臂膀不相匹配。 “席拉?” “有屁快放。” 電話另一頭還是不耐煩的語氣。從聲音來看,此刻的她正處於奔跑的狀態,身上的傷勢大概也在天行軀的幫助下逐漸修復中。 “你知道第三組織嗎?” 我問了一個非常核心的問題。 “哈?老娘不就是從第三組織裡逃出來的?” 對方有些納悶的問道。 “……對勁兒了。” 我點了點頭,這和B的記憶對的上。在B的記憶中,他的兩個搭檔都是從第三組織逃出來的殺手,其中一個叫席拉,一個叫言斟,分別是俄羅斯人和中國人,大部分擁有天行軀的人都和第三組織有過接觸——因為這玩意兒就是第三組織的科研產物。 目前,數據庫內記錄在案的天行軀使用者共有十七人。其中有十人隸屬於“第三組織”,其餘七人,“我”、言斟和席拉占其三,隸屬於l國的特殊行政部門。至於剩下的四人,均是無組織的狀態。 隻是,除了“我”以外,其他十六人都曾為第三組織效力。 言斟、席拉,以及其他四人,都是從第三組織中逃出來的“前殺手”,至於我(B先生)的天行軀,則是花高價從南非的地下黑市買來的。 所以,我的真實身份隻可能是這十六人中的任意一人,席拉亦如此。 “……等等,你是說……我們原本可能是第三組織的殺手麼?” 沉默半晌後,席拉問道。 “嘿,我就這麼一說,真相這東西,誰知道呢。” 我咧嘴一笑。 “你能想起自己的過去嗎?” “不能。你呢?” 席拉說道 “一樣。我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原本的能力是什麼。” 我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這時候拖拖拉拉的,隻會讓席拉對我起疑心。 “但是,以我現在的身份,我的能力應該是非常低級的煉金術。我之所以坐在這裡指揮,是因為我的能力根本無法戰鬥,隻能為你們這種戰鬥型能力者提供後勤支援。我可以通過天行軀,將自己的靈魂製作成膠囊隨身攜帶。如果出現需要修理或者放置特殊機械的局麵,就可以打開膠囊,就像是龍珠或者是機器貓那樣,拿出一些特別的、神奇的高科技產物——” “龍珠?機器貓?那是什麼?也是個組織嗎?” 電話另一頭傳來席拉不解的聲音。 “呃,不是。龍珠是動畫片,機器貓是一個動畫片中的角色,這不重要。” 我有些尷尬的回道,實在是想不到這種幾近家喻戶曉的動畫居然有人沒看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轉移到安全地點了。” 席拉非常自然跳過了我的廢話。 “有個問題,既然我們有可能是第三組織的人,這次任務需要繼續執行嗎?” “我個人認為是需要的,有兩點。” 我左手拿著電話,右手對著空氣比出兩根手指頭。 “第一,我們暫時無法確認自己的身份。言斟給我們的名單中,並沒有‘雙腿殘疾但很聰明’和‘擁有超強視力但是很蠢’這種特征的人。” “信不信老娘回去就把你手也砍了,做成人……人ci喂豬。” “人彘。zhi,四聲。” 我無視了文盲的威脅,但精準的挑出了對方念錯的部分。 “第二,我不建議你放棄任務。首先,很高興你的能力並非是靈化,而是狙擊,用這個能力執行任務反而更容易了。” “你等著,老娘現在就回去弄死你。” 席拉淡然且堅定的說道。 “其次,放棄任務並不是一個好選擇。在弄清自己互換前的身份之前,我們需要目前的身份為自己的行為進行偽裝。你能確定自己一定是第三組織的人嗎?如果不能,那麼依附在現在的組織下又有何不可?” 我努力的勸說對方繼續執行任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希望對方現在過來砍死一個雙腿殘疾的聰明帥哥。 “我們誰也不知道身份互換的原因,也不知道是否能換回來,換回來後期間的記憶是否能保存下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繼續使用當前的身份,為自己謀取更多利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