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解雇與被撬開的門(1 / 1)

擁火者 Devinity 4662 字 2024-03-17

“從明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了。”   無冬城北城區的修道院內,普魯奇神父這樣對羅米說。   剛剛放下手中用來抄錄的鵝毛筆的羅米愣了一下,隨後開口問道:“這是解雇嗎?”   “沒錯,嗯……沒錯。”   羅米點點頭,並沒有對這個結果感到驚訝,隻是還有些不甘心的說道:“我想知道原因。”   “哦,原因,你不會從我這裡得到原因,如果我還會再跟你說一句話,那就是:快給我滾!”   普魯奇的最後一句話近乎是吼出來,他邊吼邊將羅米今天的薪水——十五枚銅幣拋在身旁的地板上。   修道院內的鐘聲仍在回響,伴著銅板落地的聲音,刺耳,冰涼。   這侮辱性的舉動讓羅米心中生出了些許憤怒。   依據他一年來和普魯奇相處的經驗來說,這次解雇的理由,估計有大半是出自個人喜惡。   畢竟身為一名抄錄員,羅米自問已經做到最好,比起其它同事,無論是態度還是工作質量全都是一等一的。   然而,即便如此,在過去的一年中,普魯奇仍然對羅米百般刁難,羅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為了工作,他始終忍氣吞聲。   或許正是出於羅米工作質量的高超,普魯奇始終沒有解雇羅米,但羅米總能感覺到普魯奇要解雇自己的意思,現在,隻不過感覺成真了,羅米沒有驚訝,隻是感覺不平。   確鑿被解雇,也就不需要再與這個刻薄的人虛與委蛇,但羅米也隻是冷著臉,轉身離開。   慫嗎?也許吧。   可,對方是神父,他不過一介草民,他的生活實在太過脆弱了,以至於輕輕一碰便會支離破碎,這讓他根本不敢反擊,哪怕隻是回罵一句。   不去撿那一地的銅幣是他能做出的,唯一的,無聲的抗爭了。   普魯奇一臉的嘲諷,目送羅米向外走著,其麵上除了嘲諷,卻還有幾分莫名的快意。   羅米對此不解,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讓普魯奇如此憎恨。   走出藏書室,此時,兩顆太陽都是垂垂將盡,懸在遠處的烏拉提爾山脈以上,不足兩指的距離。   橙紅色的火燒雲掛在空中,夕陽下,羅米獨自走在離開修道院的路上。   羅米喜歡夕陽,可今日的夕陽卻讓他感覺不到半分開心。   在修道院的大門前,一隻黑貓突然躥到了羅米跟前,對著他“喵喵”的叫了兩聲。   羅米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腦袋,那黑貓發出一陣“呼嚕”聲,好像對羅米的撫摸很受用。   “以後可都沒辦法喂你了,你得自己找肉吃咯。”羅米苦笑著說道。   這隻黑貓住在修道院內,經常接受羅米的投喂,但失去了工作的羅米,以後恐怕連自顧都不暇,也就沒辦法再管它了。   那黑貓不知聽懂沒有,伸了個懶腰,抖了抖身子,然後跑掉了。   “希斯塔!”旁邊,一個長相甜美的少女向這邊跑過來。   她氣喘籲籲的,在羅米身前停下腳步,問道:   “羅米先生,你看見希斯塔了嗎?它剛剛往這邊跑過來了。”   眼前的少女是修道院內的學徒,名為安瑞斯特,而希斯塔,就是剛剛那隻黑貓的名字。   “哦,它往那邊跑了。”羅米給她指出了黑貓離開的方向。   “呼,算了,不追它了。”少女看向羅米所指的方向,拍拍胸脯,平復了呼吸,將淩亂的栗色發絲挽到耳後,轉向羅米,問道:“羅米先生這是剛剛下班嗎?”   剛剛失去工作,羅米心情復雜,不想與少女多聊,隻是搪塞道:“是啊,剛剛下班。抱歉,今晚還有事情,就不多聊了。”   看著匆忙離開的羅米,安瑞斯特麵露疑惑。   往常,她和羅米總能聊上很久,今天這是怎麼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羅米看著街道兩旁的景色。   太陽又落下了一些,夜幕很快就會降臨在無冬城這麼一個邊陲小城。   窮苦人去購買中午剩下的乾硬麵包。   肉鋪上,三兩隻蒼蠅盤踞,已經冰冷的血腸仍然掛在鐵鉤上,久久無人問津。   水井前總是有人在排隊。   象征富貴的馬車從旁奔過,揚起一陣塵土,馬車中的香氣和笑語,與外界的空氣隔絕開來,仿佛兩個世界。   穿越之前的羅米,隻是個普通的中國高中生。   穿越後,在完全陌生的,遠遠落後於他曾經所處時代的這個世界,他掙紮著求生。   沒有巨龍與魔法,沒有騎士和公主,隻是生活的壓力就已經讓他喘不過氣來了。   他多想跟安瑞斯特多說上幾句話啊。   可是,失去了工作的他,卻沒有了再去接近女孩的底氣。   -----------------   羅米所居住的地方位於西城區,按照常規意義來說,這裡是貧民區。   在這裡的居民並非自由民,但也不是奴隸,定位模糊,屬於無冬城發展中的歷史遺留問題。   想要成為自由民,搬入北城區或南城區居住,需要總資產達到一枚金幣,如此才能獲得自由民的證明——無冬城盾徽。   修道院內的工資是一天十五枚銅幣,已經乾了一年的羅米早已攢夠了三枚金幣,然而盾徽的發放是在每年的最後一個月——邪魔月,因而羅米此時還住在西城區中。   一天十五枚銅幣的薪水近乎是西城區平均工資的三倍了,失去了這份工作對羅米的打擊真的很大。   漫步到家門口的那條街上,已經從失意中調整過來的羅米挑了挑眉。   遠遠的,他能看見,自己棚屋的門是虛掩著,而非關緊的。   他皺起了眉,從地上找了塊趁手的石頭,攥在手裡,然後快步走向自己的棚屋。   “小偷嗎?”他心裡想著各種可能性。   快到門口時,他放輕了腳步聲。   被暴力撬開的門鎖隨意的丟棄在地上,情況顯然不太妙。   實際上,羅米曾想象過被暴力盜竊的可能性,為了預防這樣情況的出現,他總是將所有存款全都貼身攜帶。   倘若賊人沒有找到錢便離開了,那還好,如果對方呆在房間裡等他回來,那就糟糕了。   他深吸一口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緊了緊右手中的石頭。   此時已是黃昏之末,即將入夜,光線嚴重不足,房屋內更是一片黑暗。   他左手慢慢覆上了房門,隨後猛的推開。   看不明屋內的全部情況,稀弱的殘光隻能幫助他看清桌子的周邊。   “滾出來,我他媽看見你了。”他虛張聲勢般的對著屋內叫了兩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還不放心,小心翼翼的摸到桌邊,點燃了油燈。   屋內大亮,環顧四周,確鑿沒人。   他這才坐在椅子上,將石頭放下,長出了一口氣。   忽然,他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一道黑影閃過。   “草!”羅米被驚出了母語,轉頭看去。   原來是進來時沒有栓門,門板被風吹動了。   “唏。”羅米苦笑,起身去關門:“真是有點草木皆兵了。”   將門細細栓好,羅米抹了一把冷汗。   要在西城區活下去,謹慎是必須的。   人,在溫飽有保障時才能稱之為人,如果連最基本的生存都保障不了,那麼最好不要對任何人的人性抱有期待。   羅米不是個人性論者,這點始終沒有改變,隻是見慣了發生在西城區的事情,不得不有所防備。   羅米鬆了一口氣,然而,他沒有意識到,持續的神經緊繃讓他忽略了一些異常。   比如說,他的房間內根本沒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完全不像是被闖了空門的樣子。   “你好。”就在他慢慢放下心來的時候,一個平靜而低沉的人聲,如轟雷一般在他的耳邊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