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我可以相信你嗎(1 / 1)

林芷瑩今日發難實則是順勢而為,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想要季廣元看到自己和季煊被吳氏母子欺負的有多慘。   卻不料,一試就試出吳氏深淺來,那副急於處理首尾的樣子簡直令人發笑!   就這麼個蠢人,上輩子自己竟然被她害得家破人亡!   稍晚一會兒,請來的大夫就先來給夫妻倆把了把脈,沒說兩人情況如何,倒是給兩人都開了藥。   一通折騰,林芷瑩實在沒食欲,隻喝了一碗粥就放了碗筷。   齊禦第一次見她這樣。   她性格是與長相不同的爽利,活潑開朗好似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是個永遠熱誠的赤子。   這還是季煊第一次見到這樣沒有生機的林芷瑩。   他有些心慌。   洗漱過後躺在床上,季煊還是伸手握住了林芷瑩的手,“瑩娘,別難過。”   季煊想說,為了我不值得,可心裡卻卑鄙的希望小娘子就是在為了他在難過。   “你為什麼喝了七年那藥?”林芷瑩還是決定問出來。   她的上輩子已經如塵煙散去,可這輩子才剛開始,她總得知道是栽在什麼事上,哪個環節上,否則她就是死也從地獄爬回來。   “祖父去時我還太小,忠心舊仆被吳氏換盡,身不由己。”季煊說著聲音有些發澀。   這是他心底最深處的傷痛,可今日他卻想說給小妻子聽,想她溫柔如水的包容自己。   她如此善解人意,當不會嫌棄他吧?   林芷瑩這才知曉,季煊上輩子為何會假死。   若說季廣元私自虛偽,老侯爺季樹堂就是個兩麵三刀左右逢源的老狐貍。   老狐貍玩弄了一輩子人心,卻不料最後自己的兒子被吳氏算計,發生了茍且。   彼時,季煊生母徐老將軍正因長子頂撞前朝皇帝被貶至大齊東北的一處天塹做守成之將。   那地方,雖與大齊疆土相連,可卻因獨特的地勢,獨立於幾個關隘之外,名曰北關口。   北關口地勢起伏頗為嚴重,與大齊接壤這一邊是一處懸崖峭壁,過去之後卻是一片窪地一般的平原,連綿起伏之後又連接著對外北邊最重要的門戶——北關港。   徐老爺子帶子孫赴任時,徐氏已有身孕,徐老將軍豁出麵子求老侯爺照看女兒,一家人一步三回頭出了京,往後二十三年,沒有一封信寄出來。   京中不少人猜測,徐家怕是已經死絕了。   母親也是因憂心這件事,憂思過慮才會難產血崩而亡。   吳氏算計季廣元懷了季燦,此前一直裝的溫柔小意柔順可嘉,可徐氏一死,她便立刻滿城放出消息,說她被季廣元養在外麵,已然快要生產。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讓侯府丟盡了臉麵,老侯爺卻咬著牙不鬆口不肯應。   季廣元跪在院中求了七日,任他哭喊還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都沒用。   後父子密談,季廣元言吳氏小門小戶正因如此季煊有個武將外家才壓得住,說的好像一切都是為了季煊好一般。   老侯爺不知是看清了兒子,還是想通了,點頭同意了吳氏進門,隻是給兒子立了個死規矩——人不死,不能鬆庫房鑰匙。   按說吳氏雖為續弦,可一應禮儀規程該有的還是要有,可老侯爺就是硬氣的很,直言‘給她一個外室轉正還大張旗鼓,你吳家有臉來,我季家可沒臉辦!’。   所以吳氏雖仗著肚子進門卻是一應禮儀規程都沒走,直接一頂小轎抬進了侯府的。   隻是吳家大少爺瞞著父親,給妹妹送了幾抬‘嫁妝’,也就是些樣子貨罷了!   老侯爺親自照看長孫的飲食起居,家裡的東西根本不許吳氏碰,所以最初幾年,季煊的身體是被養回來些的。   可老爺子年紀大了,就總會死。   季煊六歲那年老侯爺病故,季廣元繼承侯爵之位。   隻是到了,老侯爺仍舊留了一手,給自家嫡長孫兒請了世子之位,吳氏與他兄長氣的鼻子都歪了。   六歲的季煊,體弱又孤僻,驟然沒了相依為命的祖父,心如死灰。   林芷瑩聽到季煊和端兒一樣的年紀遭遇了這些事,手不由自主收緊。   他們父子,這都是什麼命啊......   “吳氏每次讓人盯著我喝藥,時日久了下人鬆懈,少年頑皮不知良藥苦口的道理,拿了藥去喂野貓,短短三月野貓斃命。”   季煊的眼睛裡滿是荒涼,他那時怕了好久,也想過告訴季廣元,可他對自己總是一副恨不得自己死掉的樣子,又讓年幼的季煊拿不準了。   吳氏做這些,季廣元當真不知道嗎?   季煊沒有說出口,林芷瑩卻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侯府看似是吳氏做主,實際上卻牢牢掌控在季廣元手中,要在他眼皮子下做什麼,有些難,卻並非不可為。   “好在我識字,漫長歲月唯有文字與我作伴,瑩娘,你來之前我甚至想過,若有一日侯府容不下我,我便也不要侯府了。”   黑暗中,季煊緊緊抱著林芷瑩,手臂用力到青筋暴起,緊繃到整個人都在顫抖。   林芷瑩渾身的血都僵了,所以上輩子,才與我虛與委蛇,事後才毫不猶豫的脫身麼?   “此前我以為,我的人生一眼就望得到頭,替母親等外祖一家回來,在這吃人的侯府活下去就是我的目標。”季煊說到這裡,將林芷瑩轉過身來。   黑暗中,季煊的桃花眼裡似有波光,“可你來了!”   “你不知道我在無數個夜裡慶幸,還好是你,幸虧是你!”季煊情難自禁的將林芷瑩抱在懷中,“我以為前路盡是黑暗時,等來了光。”   林芷瑩被季煊眼中的波光閃到,明明在黑暗中,她卻覺得他的眼神烤的得人疼。   這樣的季煊是上輩子林芷瑩從未見過的,他在渴望嗎?   渴望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林芷瑩卻膽怯了。   困惑自己一輩子的問題,答案竟這麼簡單?   “你跟我想象中完全不同,你總能給我驚喜,吳氏那些手段在你這裡起不了任何作用,隻是可惜我這個‘世子’不能給你任何助力。”季煊感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就在季煊以為林芷瑩可能不會回應她時,聽到一聲沙啞的,不確信的聲音,“我可以相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