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忽然，黑暗之中閃著微弱的火光，火光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楚明亮起來，女子終於睜開了雙眸。 　　“姑娘醒了。”少年一邊翻烤著手中的兔子肉一邊說道，卻沒有看向這位女子。 　　恍惚中，女子被突然響起的聲音驚醒。瞬間變得清醒，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襟。看見自己衣物好好的穿在自己身上，才稍微放下了戒備之心。 　　“姑娘放心，在下並非登徒浪子，也不會趁人之危。”少年似乎看出來了女子的擔憂。 　　“是你救了我？”那姑娘麵色蒼白，瞅了少年一眼，喃喃問道。 　　“不是我，是它。”少年指著她懷裡的東西說道，那是少年身負之物。 　　“這是什麼？怎麼這麼涼。”女子此刻有些不適應它的溫度。 　　“一柄普通的劍而已，隻是被冰封了幾年，帶了些許寒氣而已。”關於這柄劍，少年不想透露太多，此劍在自己下山前，一直被師父冰封在寒月洞中的凝冰臺上，下山前師父也曾千叮萬囑，此劍絕不可輕易出鞘。 　　“還你。”女子將抱在懷裡的劍扔給向了少年，少年伸手接住了劍，女子拖著沉重的身體，從草堆上踉蹌著爬起來，抓起自己的劍便朝洞口方向走去。 　　“姑娘要去哪兒？現在外麵天已經黑了。”少年不慌不忙地問道，依舊不忘翻烤手中的食物。 　　“天已經黑了？我昏睡了多久？”那姑娘神情顯得有些緊張，著急問道。 　　“姑娘傷那麼重，不睡個三天三夜能醒嗎！”少年望了那姑娘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條圓圓的弧線。 　　“什麼！三天三夜，那豈不是錯過了……”那姑娘柳眉緊皺，瞬間就著急了。 　　少年見到女子著急的樣子，是又解氣，又好笑。可突然又心生憐惜，覺得自己不應該逗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隻昏睡了六個時辰。”少年將手中的烤肉架在火堆上繼續燒烤，起身拍了拍手，走到那姑娘身後笑著說道。 　　“你……”那姑娘又氣又惱，捏緊了拳頭，舉了起來，咬著如雪白牙又放了下去，走回草堆重新坐了下來。雙手環膝蜷縮在那裡，低著頭，沉默著不說話。 　　少年見那姑娘一言不語，為了打破氣氛，他拿起了剛剛烤的兔子嗅了嗅，道:“哇，好香啊，好久都沒吃到過這麼香的烤肉了。” 　　那姑娘卻將頭轉向了另一邊。少年又是輕輕一笑，拿著烤好的肉走到那姑娘身邊坐了下來，沒有再笑，沉默了一下，靜靜說道:“好了，別生氣啦，我剛剛是說笑的，你看這多香呀，你也餓了，先吃點東西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不遲。” 　　說著少年扯下了一隻烤得發黃的兔腿遞到了姑娘身前，那姑娘可能也是餓了，不吃白不吃，瞥了少年一眼，接過了少年遞來的兔腿。 　　“這就對了嘛，我師妹常說‘人是鐵，飯是鋼，這一頓不吃餓得慌’。”少年話音未落，手中剩下的烤肉已被那姑娘一把搶了去。 　　“唉……這麼多，你吃的完嗎！”少年抿著嘴笑著說道。那姑娘沒有理他，自顧自吃著剛剛少年扯給她的兔腿。 　　少年頓了頓首，聽著黑暗之中，洞裡的滴水聲，少年也沉默不語。下山時，師父對自己說，此次下山，自己什麼時候想回去了，便什麼時候回去，他不再約束自己。 　　此刻，除了到臨州給洛雲楓拜壽，倒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了。說來也怪，以前總想著下山，都被師父阻攔，可如今下山了，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離開忘憂山已有三天之久，此刻的少年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忘憂山上陪伴自己多年的小師妹——淩蘭。 　　這十幾年來，自己除了練功還是練功，望月崖上，櫻花樹下，已不知度過了多少個日月。那時，她每天都會上望月崖去給自己送吃的，然後就坐在那裡看自己練功，還時不時地調侃自己說:“師兄，你不知道，你練功的時候可帥了，這要是在山下，指不定得迷倒多少少女呢！” 　　這些年來，興得有這麼一位古靈精怪，機智伶俐的小師妹存在，才給少年十幾年來枯燥無味的生活帶來了些許色彩。 　　突然，那姑娘蹭了一下少年，少年將臉轉向姑娘那邊，隻見一隻兔腿映入眼簾。 　　少年笑了笑，道:“我不餓，你吃吧。”伸手輕輕推了回去。 　　未想那姑娘又推了回來，莫染塵隻好接過。 　　“謝謝你！”那姑娘咀嚼著口中的食物說道。 　　麵對姑娘的道謝，少年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脫口問道:“對了，還不知姑娘芳名，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朝暮。”沉默許久，那姑娘冷冷吐出了兩個字。 　　“朝暮，很美的名字！”少年念著姑娘的名字稱贊道。 　　“美嗎！我從來不覺得這個名字美。” 　　“當然美啦！人有雲：‘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少年微微一笑。 　　“你說錯了，是生似蜉蝣，朝生暮死，像我這種人，哪天會死都不知道，或許是今天，亦或是明天。”女子冷笑一聲，漠然說道。 　　少年一驚，臉上微笑驟然褪去，心想：這姑娘究竟是經歷什麼？竟然會有如此這般心境。 　　突然，少年想起了她體內的那股邪熱之氣，慶幸的是她體內的那股邪熱之氣尚未開始蔓延，加上自幼師傅便開始教自己修習寒訣，她體內的那股邪熱之氣也已經排除了十之八九，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少年知道關於這件事這位朝暮姑娘定是不願意提及，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開口去問。 　　為了緩和此刻奇怪的氣氛，莫染塵用說笑的語氣開口道:“這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我認為人生在世，吃最為重要，正所謂:食食物者為俊傑……不，應為……女中豪傑。”說著咬了一口那姑娘遞給自己烤肉。 　　聽了此言，朝暮也笑了起來，雖然她低著頭，可他還是看見她笑了，縱使她烏黑柔軟的秀發此刻看上去有些淩亂，但是依舊遮不住她笑起來時那動人的美。 　　莫染塵見她笑了，接著道:“好啦，現在天色已晚，姑娘你先好好休息吧。”自己拿起身旁裹得嚴嚴實實透著寒氣的劍向洞外走去。 　　“你……去哪兒？”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 　　“怎麼，舍不得我走呀，那我可就留下了！”莫染塵用不正經的語氣笑著說道。 　　一直冷冰冰而又一臉嚴肅的她，此刻聽了他的話竟然沒有發怒，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om 反而顯得有些羞澀起來。她生怕他看到自己羞澀的表情，有意地把頭低了下去，轉向另一邊。 　　莫染塵走後許久，她輕輕起身，悄悄地走到了一塊巨石之後，穿過那塊巨石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山洞外的一切。她在巨石之後探出了頭，看到他懷裡抱著她抱過的那柄劍，靠在洞口的石壁上已經睡著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像今晚這麼美的月光。此時，已是半夜十分，夜空中星星點點，澄澈的月光照在了他的臉上，勾勒出了俊美的線條。今天，她與他相處了那麼久，可都沒有仔細的好好看看他，此刻，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臉，看得那麼仔細。 　　突然，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來一條小小的弧線，她笑了，這次笑得更美，更令人心醉難忘。從小到大，她都沒有笑過，可今天卻不知不覺的笑了那麼多次。 　　當朝暮緩緩睜開雙眼時，已是第二天，一縷陽光透過洞口照了進來，也照進了她的心裡，她覺得這是她有史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晚。身邊的火堆還在劈裡啪啦地繼續燃燒著，她知道那是他為自己添加上的柴火。而在那火焰照得最亮的地麵上，勾勒著一個笑臉一般的圖案，看上去好醜的樣子。可當她看到時，卻是開心的。 　　她匆忙地跑到洞口，想感謝那個在洞口守了她一夜的少年。當她走出山洞時，才發現那少年已不見了蹤影。她有些喪氣，或者說是有那麼一點不舍，她重新走回洞裡，拾起草堆旁的佩劍，看了看那燃燒著的篝火，再看了看那個奇醜無比卻讓她看了開心的笑臉，轉身走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