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墜落,霹靂劃破夜空。 行人伸手扶了扶有些傾斜的鬥籬,看著遠處山路上站立的三人。 一個持斧的漢子,一柄開山大斧,勢大力沉,卻美輪美奐,但性情暴躁,殺心太重。 一個劍客,一柄軟劍,輕薄犀利,劍法一般,但為人陰險,睚眥必報。 一個和尚,佛門手印造詣頗深,內力深厚,還懂得獅子吼,個性偽善,恬不知恥。 “沒一個好東西啊……”行人呢喃一句,但隨後朗聲說道:“三位,我們繼續?” 說著他手中一震,玉劍之上水珠瞬間潰散,鋒芒畢露。 “殺!” 一聲殺,便是滔天殺氣彌漫四野。 行人一躍而起,身形一閃,那雪白的寶劍在雨夜中劃過一道耀眼光芒,好似在夜空中一閃而逝的流星,隻一瞬間,劍鋒便已到了持斧大漢的胸前。 “來的好!”大漢橫斧在前,頂住行人的寶劍,但行人卻順勢翻身越過大漢頭頂,玉劍倒持,反刺大漢後心。 “呀!”大漢心知回身已經來不及,連忙向前踏步,同時開山大斧拖地而行。 古城會,三通鼓,拖刀計,斬蔡陽。 昔年關羽於古城前,以拖刀法斬殺蔡陽為後世傳頌。 後世習武之人根據馬上拖刀之法逐漸延展出一種拖刀法。 而這種技法能拖的,不隻是刀,斧子也能拖。 大漢拖刀而走,行人腳步一轉,身若遊龍,倒持的劍倏然一翻,長劍正握,劍鋒依舊指向大漢後心。 大漢奔出十步,行人便跟上十步。 大漢奔出二十步,行人便跟上二十步。 劍鋒如影隨形,緊鎖大漢後心要害。 大漢心中冷笑,猛然向前踏步,身形猛然壓低的同時,腳步一轉,身隨步轉,斧隨身動,一輪圓月橫切行人腰部,意圖將行人橫切兩半。 但這輪圓月落到了空處,大漢猛然抬頭,卻見圓月之上,行人持劍而立。 “嗬……”行人嘴角微微勾起,足尖輕點,身形已經淩空而起。 同時,劍鋒之上,劍氣翻湧,就在行人躍至最高點時,劍上劍氣脫手而出! 雨幕中,那一道劍氣,劍影,穿過瓢潑大雨,穿過沉沉夜色,穿過大漢尚未升起的吠月神斧,它精準的命中了大漢的咽喉。 從咽喉而入; 從後頸飛出。 在人身體最要害的部位,打上一個透明的,通透的窟窿。 但那個窟窿隻存在了片刻,不過一個呼吸,便已經被大漢的血液補滿。 大漢被這一劍驚得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已經中了劍,也不敢相信自己這麼輕易的中了劍,還是在如此要害的部位。 而且,那個少年人,不是在半空中麼? 他不敢相信,直到那屬於自己血液的鐵銹味填滿了自己的口腔。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嚨,但血液依舊止不住的往外流。 神斧落地,生命隨之消散。 死了。 這個在江湖上享有盛譽的吠月神斧,便死在了這荒山古道,死在了這個,根本不知道他身份的少年人手上。 直到他意識抽離身體的最後一刻,他終於從迷茫與不可置信中掙脫出來,思維短暫清明。 “是飛仙劍影……” 飛仙劍影,也就是平常所說的劍氣,也叫飛仙縱影。是指氣勁離開兵刃——並非特指劍,刀,槍,棍,斧練至一定程度也可以發出飛仙縱影——飛縱而出,百步殺人,千尺取命,不在話下。 大漢驚駭,但此刻,他已經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了。 持斧大漢死了,但殺了他的人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行人很自信,當他的【飛仙劍影】脫劍飛出的那一刻,他便知道,那持斧大漢已經必死無疑。 他對自己很自信, 對自己的劍很自信, 所以,當劍氣飛出的同時,他已經在空中調整身形,雙手持劍,直撲他的下一個目標。 那個使用陰毒軟劍的男人。 此刻虺公子還在震驚,還在回味,還在不可置信。 他震驚,震驚於那小子小小年紀便能使出“飛仙劍影”; 他回味,回味著大漢與行人雖然短暫,但精彩絕倫的交鋒; 他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行人轉瞬間便擊殺了大漢。 方才大漢還與他一同對付這難纏的小子,還與他和老禪師在心照不宣間布下精密的殺局。 但此刻,他已經橫屍在這山野荒徑上,被一劍,或者說一道劍氣穿過喉嚨。 就在虺公子的思維還在不斷翻湧的時候,行人已經在半空中,合劍攻來。 雪白的劍鋒,閃爍著刺目的劍芒。 虺公子猛然回神,手中軟劍剛要動作,但那逼命的劍光已經刺到眼前。 “來不及了,不好!” 他心知不好,但此刻做任何的動作都已經於事無補,逼命已在眼前! 就在這時,一隻古銅色的手掌擋在了他的麵前,橫在了他雙眼與玉劍之前。 當! 一聲金鐵交擊之聲響起。 行人看向了那隻阻擋了自己長劍的手掌的主人。 “橫練功夫?想來這是佛門的金剛琉璃體?”行人收回玉劍說道,但凡這隻手晚上半分,自己的劍便可以刺進那人的眉心,隻要慢上那麼一點點,那個用軟劍的家夥便會喪命於自己的劍下。 可惜啊…… “阿彌陀佛!施主好見識,不錯,貧僧所修正是金剛琉璃體!”老和尚雙手合十。 “傳聞金剛琉璃體有六層,觀大師以肉掌接我劍鋒卻毫發無傷,想必至少已經修至了第五層的清凈體”行人伸指輕彈劍身,發出悅耳的劍鳴。 老和尚嗬嗬一笑,看著行人的眼神出現了一絲奇妙的變化,語氣帶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傲慢:“施主說笑了,世人皆知,琉璃體隻有四層境界,‘大梵天’,‘光音天’,‘編凈天’‘色究竟天’,老衲苦修琉璃體四十載,不過堪堪邁進色究竟天的大門罷了。” “隻有四層?”行人一愣,眉頭緊鎖,在自己為數不多的記憶中,琉璃體當有六層才對…… 不過此刻倒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眼下最主要的事情便是…… “原來如此,小子受教了,那麼大師,我們,繼續!” 話語落地,行人已經飄身上前,手中玉劍一轉,當空一劍,自上而下,劍鋒點指老和尚的眉心。 劍至中途,一條毒蛇軟劍當空橫阻,兩劍相碰,行人順勢繞腕,玉劍改刺為掃,劍鋒橫掃而出,反削軟劍主人的手腕。 那條軟劍同樣順勢一改,劍身環繞,困鎖蛟龍,不過轉瞬之間,玉劍已陷羅網。 “殺雞焉用牛刀,大師,這小子就交給我吧!” 出手阻擋的自然是已經回過神的虺公子。 方才他自己片刻的分神,便叫自己在鬼門關上遊蕩了一圈,若不是老和尚出手相助,怕是自己已經成了那該死的小子的劍下亡魂。 經此一事,他並不自責於自己的戰中分神,也不感謝老和尚的出手相助。 他反而更加記恨行人。 “好啊,這該死的小子,竟然趁著我分神時刻偷襲,全然不講江湖道義,果然是個賤種,野種,下三濫的泥腿子……” 這時他又聽到老和尚與行人吹噓自己的金剛琉璃功,登時心中無名火起,暗自罵道:“你個老和尚,這時候顯出你了,顯著你功力深厚,顯著你學識淵博,方才你出手怎麼不見你這麼遊刃有餘,道貌昂然得家夥,表麵上慈悲為懷,暗地裡卻是一肚子卑鄙無恥得勾當,滿嘴的阿彌陀佛,心裡卻竟是那些男盜女娼的醃臢事,呸……”他竟是連出手救他的老和尚也記恨上了。 眼瞅著行人持劍攻向老和尚,他心中暗罵:“這孽種,下賤的東西,我還在這,他卻奔著老和尚去,呸,有眼無珠的東西。該該該!老和尚你也是活該,沒本事強出頭,活該被這野種盯上,打吧,你們打吧,鬥吧,你們鬥吧,鬥得兩敗俱傷,同歸於盡才好!” 但轉念又想道:“這孽種功法怪異,又會飛仙劍影,單憑那老和尚怕是不行,若是老和尚死了,自己怕是也難以抵擋……” 想到這,他決定,出手,和老和尚一同聯手,對付這個小魔星。 所以,他當即出劍,手中寶劍如毒蛇吐芯當空橫阻行人劍路,同時他嘴裡卻大喊著說對付這個小魔星根本不用老和尚出手,實際上是告訴老和尚借機合攻行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莫過如是。 行人的劍路被虺公子一擋一繞帶偏了路線,但行人卻也不惱,反正這兩個人和自己都已經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既然這劍客接手,那自己便先殺他。 玉劍被軟劍纏縛,行人手腕一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長劍上挑同時劍身旋轉不停,脫離毒蛇纏繞,困龍升天,接著向前踏步,朝著虺公子麵門以及胸口兩處大穴連攻三劍。 這三劍快若奔雷,空中乍現三道劍影,雖然是行人依次遞出三劍,但三道劍鋒卻是同時抵達虺公子的身前。 “呀!” 虺公子怪叫一聲,身形爆退,手中軟劍揮舞如風,在身前布下綿密劍網,潑水難入,漫天雨水竟也難以近身。 一劍無果,行人也不氣餒,長劍順勢一改劍路,身行飄忽,行劍羚羊掛角,竟是穿過虺公子綿密劍網,直奔咽喉撲咬。 虺公子瞳孔一縮,身影再度爆退,這一退便是數丈,但行人卻並未追擊,因為兩根手指,搭在了行人劍上。 “大師果真慈悲!”行人冷笑,也不等和尚回話,長劍收回,左手結天罡印法,與和尚攻來的說法印在空中相擊。兩人各自一震。 一擊過後,行人跟身進步,天罡印法一轉,劍指探出,隻見一滴雨水憑空懸浮於行人指尖,緩緩轉動,玄妙非常。 “著!”行人口中清嗬,手臂一震,劍指之上水珠旋轉破空而去,直奔和尚眉心,沿途所到之處,雨水潰散。 “阿彌陀佛!”老和尚佛聲高唱,一掌推出,將行人射來的水珠擊散 隻見老和尚沉腰紮馬,緩緩吐出一口氣,隨著這口氣吐出的還有磅礴的真氣,僧袍無聲鼓蕩,無形內力充盈四周,漫天雨水竟是為之停頓。 接著老和尚砰然吸氣,一手伸出,漫天雨水化作螺旋,最終歸於掌心,凝成一團,不過拳頭大小的厚重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