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之極!” 被諷刺的劍客尚未說什麼,持斧大漢卻突然火起,好似受到侮辱的,輕蔑的,嘲諷的不是劍客,而是他。 他一聲爆喝,揮舞著手中開山大斧直撲行人。 明月再次在雨夜中升起。 眼見如此,行人隻好將意圖解釋的話語咽進肚子,合掌迎了上去。 那劍客的眼光確實不錯。 行人的身法極其巧妙,他總能在明月將他攔腰斬斷,或是當頭劈開,或是斷手,斷腳的前一刻躲開鋒利的斧頭,並伺機近身。 一寸長,一寸強。 一寸短,一寸險。 千百年來,在長兵與短兵的交戰,往往是一場力量與技巧的較量。 如長槍、長戟,長柄斧頭等長兵無不是以其攻擊距離遠、威力大而著稱,它們能夠在敵人近身之前發動猛烈的攻擊,使敵人難以接近。然而,這一切的優勢都建立在一個重要的前提之上——距離。 長兵器需要足夠的空間來發揮它們的優勢。在開闊的戰場上,使用者便可以憑借武器的長度,保持與敵人的安全距離,同時發動淩厲的攻勢。 但一旦戰局發生變化,敵人突破了這個距離限製,近身到了長兵器使用者的身邊,那麼長兵器的優勢就會瞬間蕩然無存。 靈活多變的短兵刃便主導了這場戰局。 而行人,手中沒有兵刃,但在持斧大漢的眼中卻比手中持有兵器還要可怕一千倍,一萬倍。 他雖然手中沒有兵刃,但是他的雙手卻和兵刃同樣堅固,同樣鋒利。 大漢清楚的看到,行人的雙手,已經脫離了肉色,轉變成了一種近似於羊脂白玉的白色。 那是內力灌輸運轉的結果。 那雙肉掌經過內力的灌注,運轉,此刻和已經堅如鋼鐵。 而更可怕的是,那是一雙手,柔軟的,靈活的,帶有生氣的一雙手,不是那些冰冷的,僵硬的死物。 它更靈活,更多變。 麵對這雙手,哪怕武功講究一鼓作氣,一往無前的大漢也隻能——退。 退避三舍。 拉開距離。 尋找機會。 但有這麼簡單麼? 他明白的事情,對手也會明白,他想拉開距離,行人又怎會讓他如願! 他退一步,行人跟進一步,他退兩步,行人跟進兩步,他一步後撤撤出丈餘的距離,一抬頭,行人仍在身前,白玉般的手掌已經拍向了自己的麵門。 又是那一縷劍芒,在雨夜中攢動,同樣,刺向的還是行人的咽喉。 眼看著自己同伴陷入劣勢,那名劍客果斷選擇出手。 陰冷的毒蛇在雨夜中張開了獠牙。 這不是出手解圍,這是蓄謀已久,蓄勢已久的攻擊! 他不僅要為同伴解圍,更要借此一招殺了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子! 有人曾說過:一個劍客的為人可以從他的劍上,劍法中窺得一二。 他的劍,陰冷如蛇,潛伏爪牙,在毫無把握之時絕不輕易展露自己的毒牙。 他的人,也是同樣,江湖上人都稱呼他為“虺公子”說的便是他陰狠,隱忍,如蛇一般,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驚人! 如今他尋到了機會,手中名喚“竹葉青”軟劍撲咬向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目中無人,肆意侮辱自己的小子! 他要看到竹葉青吻上他的脖子,撕咬開他的喉嚨,讓鮮血噴濺出來,讓他為他愚蠢的言語贖罪! 此時的行人一步踏出數丈距離,腳步尚未落地,手便拍向大漢的麵門。 他能看到大漢眼中的慌亂,也能看出大戰阻擋自己的招式已經慢了一拍,隻要這一掌拍中,這持斧大漢不死也傷。 但他的麵前突然閃過了一絲毫光,他的咽喉前突然出現了一柄劍,那柄軟劍。 虺公子的劍出現的很巧妙,也很陰險,他正停在行人前進的路上,而行人,一步躍出,身體懸空無法借力,喉嚨便會直直撞上劍鋒。 行人冷漠的雙眼中乍然閃爍一道奇特光彩,前行的身體詭異懸停,接著竟是違反常理的猛然向後撤退。 但虺公子卻似乎已經料到他不會如此輕易的得手。 行人後撤,逼命的劍芒卻如影隨形。 一瞬間,攻守易行。 行人一退便退的徹底,不過眨眼便退了數丈距離,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行人在途中還變化了數次方位,但那縷劍芒卻始終指著他的咽喉。 行人退了數丈距離,虺公子便追了數丈距離。 行人變換了方位,虺公子便同樣變換了方位。 在這過程中,虺公子與行人之間的距離,方位,沒有絲毫的變動。 劍光如影隨形。 行人看向了虺公子。 發現那張略顯滄桑的臉上,一雙如蛇般陰冷的眼中,正燃燒著炙熱的火焰。 行人猛然停住了腳步,虺公子也隨之停住了腳步。 劍也停住了。 虺公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他不想停步,他的劍同樣也不想。 但是,此刻他手中的竹葉青已經無法前進半點,哪怕它即將劃開對手的喉嚨,同樣的他的劍也無法收回半寸,哪怕它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那是兩根手指,就如同兩隻鉗子,緊緊的夾住了他的劍,動彈不得。 他的劍停在了行人的兩指之間。 “嗬!” 行人看著劍客,發出了一絲意義不明的笑聲。 接著,行人鬆開了長劍,但幾乎在鬆開的同時,食指輕輕的長劍上彈了一下。 雖隻是一下,但一瞬間,劍身好似被投入石子的湖麵,蕩起了陣陣漣漪。 說是漣漪,在虺公子的感覺中卻如同大海上拍打船隻的大浪,一浪又一浪,一浪疊一浪,一浪強過一浪。 那是一種奇妙的勁力,以點及麵,不斷擴張,虺公子隻感覺劍身震蕩不已,幾欲掙脫自己的掌握。 他連忙收回了長劍,內力運轉消弭這股勁力。 而這時,行人雙手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像是佛門手印,卻又似是而非。身體前沖,雙手成印直撲劍客。 虺公子方重新掌握自己的劍,行人的詭異印法便已經來到自己的身前了。 他連忙橫劍去擋。 但虺公子似乎是忘記了,他手中的是軟劍,犀利卻輕薄柔軟。 即使他灌注了內力,讓那口劍變得堅硬,但仍舊改變不了它本質上是一口軟劍。 更何況,行人的內力,不弱於他。 行人的印法首先印在了劍客的劍身上,接著,劍身瞬間彎曲,奇特的印法攜著軟劍叩在了劍客的胸膛之上。 一口鮮血自劍客的口中噴出,身形倒飛出去,若不是大漢伸手接住他,劍客不知還要飛出多遠。 行人扶了扶鬥笠,嘀咕了一句,身體驟然前沖,直撲立身未穩的兩人。 既然不聽解釋, 既然出手傷人, 泥人尚有三分火, 真拿我當沒脾氣的孩子? 趁你病要你命! 這時一道聲音山上傳來。 “阿彌陀佛!檀越請住手!” 前四字無可厚非,但後五字,聲音以雄厚內力催動,響徹山穀,震耳欲聾,一字比一字洪亮,一字蓋過一字。 每一字都好似有黃銅大鐘在行人耳邊轟鳴。 又好似一隻雄獅站在你的麵前,對你張開了血盆大口! 待到最後一個“手”字入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行人已經僵硬在原地,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恐懼,他感到自己的靈魂仿佛被震得支離破碎,所有的思緒都在瞬間被打亂。 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心臟在狂跳,他的大腦一片混亂。 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無盡的黑暗深淵之中。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而在這時。 軟劍與斧頭已經向他齊齊攻來。 是的。 虺公子與大漢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這是當然的,因為出聲的人是他們的同夥,他們自然安人無恙。 一開始那洪亮卻又不包含任何內力的四字佛號便是出聲之人對兩人的提醒。 他們在聽到那聲佛號之時便知道那出聲的人要做什麼,兩人急急忙忙的運功護住了雙耳和心脈。 所以當五聲獅吼傳來時,他們二人不受影響,而行人卻陷入了僵直,陷入了混亂。 有心算無心。 如今正是兩人出手的好機會。 當他們護住心脈的同時,在那“檀越”兩字剛剛傳來之時,軟劍已如毒蛇般騰動,巨斧已經劃著冷月砍向行人的頭顱。 但是馬上他們的臉色就變了,變得無比難看,一個瞠目結舌,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個咬牙切齒,惱怒事情的發展。 因為當他們的斧頭和軟劍尚未真正出手的時候。 本該已經陷入混亂的行人卻突然出手朝他們攻來。 比他們更快。 比他們更兇。 比他們更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