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嘛?半月前以兵部尚書蒙大人為首的十七名大人在朝上共同諫言,稱影衛橫行肆虐,天下人深怨之,南方叛亂多是影衛千戶濫用民力,掠奪民財,百姓苦不堪言,遂至叛亂,請陛下裁撤影衛,以安天下人之心。結果兵部侍郎陳忠雲竟然站出來說蒙大人裁撤影衛,乃是其勾結北莽,十年前將邊防圖泄露給北莽,導致大皇子戰死定襄,二十餘萬大軍埋骨邊野之事被影衛查出,裁撤影衛乃是想要清除陛下耳目,銷毀證據,自己不敢欺瞞陛下,故而揭發。陛下龍顏大怒,把蒙大人當場鎖拿,舉族被擒,餘下十六位大人也是充軍的充軍,被殺的被殺。”隔壁桌兩個書生模樣的人正在喝酒,一個年長些,身著藍色長衫,另一個身穿白色長衫,方才說話的就是藍衫書生。 “當然也聽說了,要說這影衛可真厲害,朝堂上哪些大人也鬥不過他們。”白衫男子眼睛滴溜溜的接茬道。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現任影衛提督是陛下少時的玩伴,深得陛下信賴,當年陛下殺兄奪位,這位影衛提督是出了大力的。十年前大皇子戰死後,陛下傷心過度,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影衛的勢力更是大到了沒邊,朝上很多大臣都被他們收買了,朝綱崩壞。這幾年來,影衛借口陛下要再征北莽,橫征暴斂,我聽說,在涿郡、定襄等地匯集糧草一眼都看不到邊,相信不日就要與北莽開展。但是這個節骨眼上,這些閹賊卻構陷蒙大人,陳忠雲這幫走狗,竟公然為影衛鳴冤,眼看朝廷又將失一柱石啊。還有那陳忠雲,江左陳氏也是出過帝王的,即便陳忠雲是旁係,也不該如此不堪,居然獻媚於閹賊,枉他名字裡還有一個忠字。”藍衫書生又憤憤喝了一杯酒。 然後接著說道“這幫閹賊,內外勾連,蒙蔽聖聰,壓榨百姓。獨孤雁、陳忠雲等人不思整肅朝綱,竟然還背叛同僚、為虎作倀,北麵北莽大軍壓境,朝廷內外如此氣象,我大魏難道要亡?”說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哀嘆連連。 “二位客官,這裡可不敢談國事哈。”小二把炒菜放下,趕緊上說道。 “怎滴?話也不讓說了?”剛才還在痛心疾首的書生拍案而起,大聲嗬道。 “小的沒不讓您說話,隻是莫談國事、莫談國事啊”小二哀求道。 “你怕啥,公道自在人心,隻可恨我不會武功,一腔抱負無處施展,不然我必手提三尺劍,斬盡閹宦,匡扶社稷。”書生越說越大聲。 “不錯,這書生還挺有風骨,書沒白讀。”慕玄風贊道。 “是嘛,不見得吧,耍嘴皮子誰不會,小聲八卦在前,無端厲聲於後,妥妥的色厲內荏之輩。”靈狐淡淡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外麵一陣喧鬧,緊接著進來七個人,將書生這桌團團圍住,來人皆身穿血紅色中衣,黑色長衫,兩臂處各繡著一隻銀色的犼,頭戴笠帽,手持橫刀,為首的一人看著年紀大約在三十五歲上下,身形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橫練高手,一條皮製腰帶,掛著一隻黑鐵腰牌,正麵血紅色大字寫著“血衣衛”三個大字,據說乃是本朝太祖手書,背麵有一行小字寫著“玄武府涼州扶風小星官李原”。 血衣衛其中一人說道“怎麼會無處施展,請這位先生跟咱們走一趟吧,咱們有地讓您施展。” “是血衣衛。”有人低呼一聲,正在吃飯的眾人立刻站了起來,退到一旁。 血衣衛在大魏可算是兇名赫赫,乃本朝太祖親設,共分為內外兩司,內司負責拱衛皇城和皇帝儀仗,下設羽林府、禁軍府。外司負責監察百官,緝拿不法,絞殺叛逆,共分為青蛟、白虎、玄武、朱雀四個府,分管大魏的二十八個州,二百五十二個郡,一千零八個縣。每個府設鎮府使一名,副鎮府使兩名。每個州設大星官一名,小星官九名,小星官下屬四個衛隊,每個衛隊十八名血衣衛。 “李大人您可來了,就是此人,最近在書院抨擊朝政,剛才還在大放厥詞,您再不來,我就忍不住要把這個賊子拿下了。”剛才那名諂媚的白衣書生立刻起身,沖為首的一名血衣衛說道。 “你出賣我”聲音夾雜著恐懼和憤怒,這名剛才還在疾呼的藍衫書生,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好友。 “跟我們走一趟吧,詔獄的幾個哥們最近都手癢了,你可有大用處了。”一名血衣衛上前,沒有二話,立刻扭斷了書生的胳膊。 “啊~,我是太原王家人,你們敢抓我,可要想清楚後果了。”手臂傳來劇痛,這名血衣衛上來就捏斷了書生的一條胳膊,劇痛之下書生再也不復剛才的慷慨激昂,內心恐懼非常,趕緊報出家世,若真是被抓去了詔獄,自己怕是再也見不到太陽了,一時間鼻涕眼淚全流了下來。 聽對方報上家門,這名血衣衛明顯有些遲疑,但仍未鬆手,隻是扭臉看向為首李原 “大人?” “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非議朝廷,暗諷陛下,王家又怎麼樣,給老子抓走。”為首的一名年紀稍大的血衣衛大聲嗬道。王家,王家又怎麼樣,雖然說太原王氏是大魏一流門閥,但是他們晉陽李氏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早就調查過這個人,此人不過是王氏旁支之人,不是嫡係,剛才自己的一番說辭,就算是給這小子定了罪名,這麼多人知道此人大逆不道的罪行,王氏瘋了才會出麵保他。 “是。”說著拖著這個渾身軟趴趴的家夥往外走。 “等等”李原再次出聲,右手按著刀柄,繞過書生這桌,緩步走向秦陽這邊,其餘五名血衣衛立刻緊隨其後, 李原瞇了瞇眼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神神秘秘的” “大人,我們是走鏢的,路上遇到一夥土匪,有幾個弟兄臉上受了點傷,怕嚇到別人,因此戴著鬥笠。我等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便走。初到貴地,大人行個方便,這點錢大人拿去喝酒。”赤奮若立刻起身說道,手裡一張五十兩得銀票已經塞到了李原手裡。 “走鏢的可以,別在老子的地盤惹事,否則別怪我們不給情麵。”李原捏住銀票塞入腰間,轉身離開。 出了門口,一名血衣衛上前暗聲道“大人,我看這幫人,有問題,要不要我叫些幫手,把他們捕了?” 李原沒有回頭,隻是低聲吩咐“不要節外生枝,上峰前幾日傳來密令,近幾日有機密任務要我等執行,此刻不要節外生枝,你去找幾個兄弟盯住這幫戴鬥笠的,要是敢鬧事,立刻鎖拿。” “是,放心吧,大人。”一名血衣衛轉身離去。 秦陽沒有理會這段小插曲,轉身上樓,大家也就不再多待,立刻跟上。 秦陽回到房間立刻吩咐道“抓緊時間換馬,還是分批留人輪流值守,每次四人,其餘人抓緊療傷,再堅持一下,本使昨夜已飛鷹傳信回山求援,快的話,今晚就有兄弟前來與我們匯合,隻要過了今晚,我們就完成任務了。” 守在旁邊赤奮若,輕微點頭,便無聲退去,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當年也是從海島殺出來的,多年刀口舔血,一場伏擊倒還嚇不到他們,赤奮若覺得秦少使多慮了,實在沒必要飛鷹回山求援,畢竟這群狗崽子們輕功雖好,但大部分武功平平,隻有幾名好手而已,三天前那次伏擊,兄弟們也隻是受點皮外傷,並無大礙。要不是秦少使嚴令要護衛這些小崽子們,不能反擊追殺,兄弟們早就追上去把這些人大卸八塊了,受次伏擊就飛鷹求援,回頭山上的弟兄們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們呢,秦少使啥時候變得這般膽小了。但命令就是命令,赤奮若再有不滿,也不敢不執行秦陽的命令。 見屬下退去,秦陽起身上樓,回到房間閉目盤膝,好似正在療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其實秦陽心中有些亂,腦中再次想起伏擊的殺手,從武功路數看應該就是扶風的流雲宗。說起來流雲宗也是武林一奇,開山鼻祖乃是一名女子,喚作慕容雪蘭,憑借輕功、快劍、易容三法,獨步江湖,其人千變萬化,身如鬼魅,來去無蹤,三十四歲赴北莽,隻身刺殺右漢王阿史那波比,全身而退,名震江湖,繼而創立流雲宗,不過十數年便躋身武林一流門派。 隻是自慕容雪蘭死後,流雲宗就開始走下坡路,後繼之人好像始終參不透流雲訣,無法復製先祖榮光,尤其是上代掌門慕容峰死後,流雲宗的實力更是斷崖式下跌,目前已經變成了一個三流小宗門,實力孱弱,他們為什麼要單槍匹馬截殺玄冥教少使,而且既然作出了截殺的勾當,就應該傾力一擊,不留活口,哪裡會像三天前那般稍落下風便即遁走,這幾天也不再出手,這幾天隻是遠遠地跟著,時不時惡心一下自己,從來不傾力一擊,一旦自己一行人回山,他們不擔心破門滅宗之禍嘛?還有自己下船後就已經飛鷹傳信回山,按照計劃,聖教前來接應的,早在黃石鎮便應該與自己匯合。但是自己沒見到接應之人不說,居然還全是刺客,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回山的路線是殿主與左右護法定下的,按理說知道的人很少,怎麼會出現伏擊的事情? 越想秦陽心中的煩躁就越強烈,心頭的不安愈揮之不去,這次任務特殊,容不得自己出半分差錯。稍後連夜趕路,自己還是要多加小心,若是流雲宗受了迷惑,再敢出手,自己有把握擊殺為首之人,再也不會讓他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