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峰山腳下。 滄瀾江水流到此處已失去了吹枯拉朽的威勢,水麵靜謐,水流平緩,靜靜地滋潤著兩岸鬱鬱蔥蔥的樹木、雜草。 一名身穿粗布麻衣,滿頭白發的消瘦老者,安靜的坐在江邊,手執一桿青翠竹竿,雙眼無神的盯著江麵,仿佛睡著了一般。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其身後站著的兩名身著白衫,兩臂處繡著紫色睚眥紋的中年男子,渾身煞氣,眼神兇狠。但站在老人身後卻一言不發,不敢稍動。 踏踏踏,兩匹極其雄健的駿馬並駕奔馳而來,踏踏的馬蹄聲落在堅硬的黃土上,仿佛兩塊堅硬的石頭狠狠相撞,雖然距離還算遠,但是清脆的馬蹄聲還是一下子就打破了這江邊靜謐的氛圍。 老者輕輕皺眉,身形卻不為所動。但見他身後左邊的男子,輕輕放下手中捧著的魚簍,連續數個閃身便已經出現在兩匹疾馳的駿馬前麵,身法縹緲輕靈,宛如落葉隨風飄舞,待到了駿馬麵前,隻見他雙手交叉輕輕一磕,兩個黝黑發亮的三爪利刃驟然從袖中鉆出,覆蓋在布滿傷痕的手背之上,雙臂揮舞下,三爪利刃直指兩匹駿馬的咽喉。 騎在馬上之人,似乎沒想到突然起來的變故,隻見左邊的中年男子,立刻舍馬飛躍而起,奔馳的駿馬脖頸劃過利刃,一瞬間馬頭與馬神便即分離開來,馬頭掉落,馬身卻仍有慣性繼續向前狂奔,向前沖出數丈方才倒在地上。而右邊稍顯年輕的男子卻反應極快,立刻勒緊韁繩,險之又險的避開了白衣男子的攻擊。 “公公這是乾什麼?”右邊的男子一臉怒容,不停地安撫住受驚的馬匹,忍不住喝道。 “未經通秉,近身者,死。”白衣男子隻丟下冷冷的一句話,便負手而立不再言語。 男子翻身下馬,正要抽刀理論,與他同來的中年男子,卻伸手按住了拔刀的手,對其輕輕搖頭。 “是我等孟浪了,煩請這位公公稟報總管,血衣衛玄武府鎮撫使楊易昭,龍驤軍驃騎將軍獨孤弘雲奉命前來,請總管一見。” 白衣男子盯著獨孤弘雲按在刀柄上的右手,冷笑一聲,說道“久聞獨孤將軍勇名,這可是要持刀麵見總管?” “末將不敢。”獨孤弘雲冷臉,硬邦邦的回道,握刀的手,卻是鬆開了。 “獨孤將軍久在軍旅,效命疆場,脾氣直了些,公公莫怪。”楊易昭打哈哈說道。 “豈敢,咱家職責在身,如冒犯之處,兩位大人勿怪就行,這邊請吧。”說罷,轉身朝老人走去。 獨孤弘雲麵露不滿,瞪著白衣男子的背影,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楊易昭微笑著拍了拍獨孤弘雲的肩膀,便率先跟了上去。 淩雲峰後山。 李濟世坐在地上氣喘籲籲,一臉無奈的看著滿臉焦急的宇文念,說道“年輕人跑的還真快,差點沒追上你,聽師傅把話說完,你還要走,我就不攔你了,聽見沒。” 宇文念無奈的眨了眨眼。 李濟世手指輕挑,收回金針,宇文念這才恢復了行動能力。 “師傅,我爹有危險,我們得趕緊上去,您攔我乾什麼?”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才能穩重些啊。”李濟世無奈的搖搖頭接著說道 “你也不想想,聖君武功蓋世,奸人豈能輕易傷到聖君。昨夜你屋外的那些刺客,估計就是他們懼怕聖君的武功,想拿你做人質,好令聖君就範。若是你貿然出現,落入奸人之手,到時候不僅你的性命堪憂,聖君也隻有束手就縛,你到底是要救聖君還是害聖君?” “我又何嘗不知這些,但是我爹有危險,我怎麼能為了自己的安全躲起來。娘已經走了,我不能再讓爹有危險。死,我也要跟我爹死在一起。”宇文念眼圈翻紅,麵色焦急,想要繞開李濟世,卻又被慕玄風拽住。 “我說兩句行不,李老不是說了,你不能貿然出現,但是不貿然就可以出現,對不李老?”慕玄風喘著粗氣,撕下身上的包紮傷口的一塊布條,遞給了宇文念,問道“擦一擦?” “這小子倒是機靈。”李濟世欣賞的看了慕玄風一眼,最終目光落在了慕玄風遞布條的手上,然後撇了撇嘴,暗道就是情商太低。 果然,宇文念狠狠瞪了慕玄風一眼,一把奪過慕玄風手中的帶血的布條,並狠狠給了慕玄風的屁股一腳。 嘿嘿,李濟世偷偷一笑,抿嘴喝了一口酒,多可樂啊。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因為他看到,宇文念把布條又小心翼翼的纏回了慕玄風身上。 “呸”李濟世嫌棄的扭過了臉。 “怎麼了師傅”宇文念出聲詢問。 “沒事,酒壺裡麵有小石子兒,硌牙了。”李濟世頭也不回的說道。 “那師傅,您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李濟世站起身來,將酒葫蘆掛好,用袖子擦了擦嘴,沉吟了一會,慢慢開口道,“為師也沒想好,不如我們先回山洞內,細細籌劃。” “啥?”宇文念一臉無奈,深吸一口氣,說道“師傅您在這慢慢想,我先上去探探情況,若是他們還沒動手,我也許還有機會救出爹爹。” 噗噗,金針入體,宇文念又被封住了穴道,動彈不得。 “師傅,您乾什麼?”宇文念怒道。 李濟世搖搖頭,說道“這山上陣陣喊殺聲,你聽不到?你現在去就是送死。” 緊接著便對慕玄風說道“你小子很聰明嘛,你剛才不是說有不貿然的法子,說來聽聽。” “我?”慕玄風瞪大了雙眼,反手指向自己,自己就是找個話頭安慰安慰宇文念,這老頭哪裡看出來自己有不貿然的法子了。 “嘿嘿,不想說,那老夫幫幫你?”說著,李濟世便從懷中摸出一個小藥品,沖著慕玄風晃了晃。 “師傅,不……”宇文念看到李濟世手中的藥,焦急開口,卻被李濟世封住了穴道,無法開口,隻能用眼神暗示慕玄風快跑。 李濟世全當沒看見,對慕玄風說道“小子,你有三十息的時間,抓緊時間吶。” “李老,您要是信不過我,直接動手就是了。”慕玄風往後退了退,眼睛死死盯住李濟世手中的藥瓶,他可不信是什麼啞藥,這瓶子顏色不就剛才喂太監吃的那個嘛?老頭什麼意思?懷疑自己?。 “說廢話,也算時間的。”李濟世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慕玄風,一邊拔開瓶塞,湊上去聞了聞。看慕玄風偷偷挪動步伐,便接著說道 李濟世走到慕玄風麵前,倒出藥丸,伸手遞給慕玄風,冷冷說道“時間到了,怎麼樣,還不想說?你是自己吃,還是老夫幫你?” “唔唔唔唔……”宇文念拚命地掙紮,示意慕玄風不要吃。 慕玄風看著宇文念搖了搖頭,哂笑一聲,接著抱拳說道“李老,小子有幾句話想問您,若是真如小子心中所想,有一策,或可一試,若是……” 片刻後……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好,既如此,那你就去辦吧,希望你不會辜負念兒對你的一片期許。”說罷,李濟世拿出另一瓶藥,遞給慕玄風,臉上頗有贊賞之色。 慕玄風結果藥品,利落吞下藥丸,走到宇文念麵前,道“藏好了。”說罷一掌擊在宇文念脖頸,將她打昏過去。 身後傳來李濟世的聲音“死的那個跟你身材相仿,你用他的吧,別忘了你隻有三個時辰。” “足夠!”慕玄風淡淡道。 淩雲峰主峰,陸離、封不臨和柔兆等人,護送宇文絕回到了主殿,殿前廣場上,寒青衣、簫無痕等人圍在淩凡身邊,商量著下一步的安排。單羽飛和諸多冥使在旁邊指揮、監督著仆役將廣場的碎石、碎木和血跡清理乾凈。 至於魏義海的屍體,陸離看在他多年為聖教奔走的苦勞上,讓隋涼舟帶走安葬了。 “淩殿主,你看目下,我等如何完成右護法交代的幾件事情?先說好哈,老…我是必須要帶著兄弟們去山下,跟朝廷的人馬掰掰手腕的。”簫無痕藏不住話,率先發言,連老子都不自稱了,唯恐淩凡把他留在山上。 淩凡微微一笑,說道“蕭殿主在我們幾人中武功最高,且衛護聖教原本就是玄冥殿的職責,您就是不說,淩凡也要請蕭殿主親往山下坐鎮。” “哈哈哈哈,好,好。”簫無痕興奮的拍了拍淩凡的肩膀,一臉滿意。 “稍後,我與世舉會親往七非殿坐鎮,與蕭殿主配合啟動陣法、機關,分割朝廷兵馬,屆時就看蕭殿主和玄冥殿各位兄弟的手段了。” “淩殿主就瞧好吧,我先走了。”說著沖淩凡和寒青衣一抱拳,快步離去。 “師傅。”淩凡看向寒青衣 “殿主。”寒青衣滿臉喜悅,拱手抱拳。 淩凡看著神采奕奕的寒青衣,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師傅,目下看來,七非殿被陳非滲透已久,恐怕有不少他的人,現朝廷大軍壓境,正是依賴陣法機關之時,我意,其他二殿暫不篩查,先梳理七非殿和紂絕殿,隻要穩住陣法機關,朝廷就攻不破淩雲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師傅以為如何?” “殿主思慮周全,屬下無異議。”寒青衣雖然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但是看起來依舊精神十足,十分激動,這次災禍多虧了淩凡提前識破魏義海等人的詭謀,雖然來的稍晚一步,致使聖君受傷,但教中的大部分力量還是得到了保全,沒有落在魏義海這等奸邪之徒之手,不然讓魏義海詭計得逞,整個江湖怕是都要陷入血海腥風。若是此次再率人退掉強敵,保全聖教,日後論功行賞,淩凡當居首功,在教眾中的聲望也將會更盛。 “既然師傅同意暫不梳理其他二殿,徒兒想勞煩師傅留在主殿,率柔兆等人護住聖君和右護法,以免有宵小之輩,狗急跳墻,對右護法和聖君不利。世舉協助我去七非殿清理叛徒,控製住機關陣法後,我會讓他率人找一找聖女和李老,如果找到會盡快送到您這裡,您看如何?” “殿主安排妥當,隻是….”寒青衣拿眼睛瞟了瞟薛世舉,他不相信這個背刺自己義父的人,擔心他會趁機暗中對淩凡下手。 “寒老放心,魏義海已經伏誅,世舉好不容易得到此戴罪立功的機會,當全心輔助淩殿主清除奸細,衛護聖教,以贖罪愆。”薛世舉朝寒青衣抱拳,真誠說道。 “師傅放心,淩凡心中有數。”淩凡微笑著給了寒青衣一個堅定地眼神。 “既如此,屬下就不多說了,殿主務必小心。”寒青衣拱手言罷,轉身走向主殿的大門。 淩凡看了看寒青衣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積羽樓的主殿,深吸一口氣,對薛世舉說道“走,我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