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空隱一連講了幾日經文,但轉念一想人間三年很快,不可在一處逗留太久。因此上,辭別了靈禎師父與眾小道。 臨走前,怒火小道朱不惑想跟著淩空隱去遊學。淩空隱想著朱不惑曾遊學三年,能吃苦,且對自己的講學頗為認可,是同道中人,於是便答應了。靈禎師父也沒有異議,朱不惑也辭別眾人隨淩空隱遊歷天下去了。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遊覽名山大川,三日後,來到一處村莊趙家村。村子裡全無生機,連帶落下的陽光也似沾染了灰塵一般。從村頭走到村尾不過二十分鐘,村莊也隻有零零散散的七八排的房屋,都是十分破舊落敗的茅草屋,蜘蛛網四處飛出,偶爾有蝙蝠飛出很快又飛回去。 朱不惑道:“這個村莊不知發生過什麼事?一個人都沒有,難道是被仇家屠村了?” 淩空隱道:“這是我二師兄的老家,難道是被仇家報復了?”他推開一間破敗的門,門吱呀一聲開了,濺出一些陳年老灰與新灰。二人看了落滿塵土的屋子與快要坍塌的墻壁,雙雙搖頭,朱不惑嘆息了一聲。 夜間,二人各自躺在一堆茅草上休息。突然外麵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淩空隱慣會吸水噴水,自是十分熟悉這水聲是隻有一小塊地方降雨的聲音,類似於夏天常有的太陽雨。可現在是初秋不說,更是夜間,哪裡來的太陽雨。那就隻能是邪祟作怪了。 淩空隱看了一眼朱不惑,睡得正香,便沒有叫起他。捏了仙訣,幫朱不惑隱去了身形,這樣便可免受邪靈侵擾。 淩空隱出得屋來,見屋外一麵坍塌的墻邊有一老婦人。這老婦人臉型瘦小,神情苦痛,從她的頭上不住地下著瓢潑的大雨。淩空隱著些許年歲,竟然突覺恐怖,是那個人與那些水帶來的恐懼。淩空隱想起二師兄甄誌在桃花埠講得事情,以及後來甄誌回到早已破敗的村莊,見到奶奶一身是水,向自己走來。據甄誌說自己沒法驅逐奶奶,隻好請一個道士把奶奶關在自己的家中。淩空隱知道是甄誌的奶奶失風殺死了自己的祖父、父親、母親,而這一切都被幼小的甄誌看見了。事情是這樣的。 一日,甄誌在屋外玩耍,聽到屋內傳來祖父和父親的大叫聲,緊接著傳來母親呼救的聲音。 甄誌趕緊敲母親的房門,叫到:“娘,娘,快開門啊。” 阿娘打開了門,甄誌看見阿娘正在往屋外清理一堆水。“娘,哪裡來的水?” 阿娘十分憂傷地看著他並未言語。甄誌看到阿娘身後的床上赫然躺著另一個阿娘。甄誌的眼球幾乎爆裂,他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趔迾趞趞地往外走去。奶奶卻在父親和祖父的身邊一動不動,似乎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甄誌瞬間失去了四個至親,而自己的娘在清掃現場卻渾然不覺,更離奇的是他同時看到兩個娘在現場。那麼一定有一個是假的,而殺死自己家人的一定那個假的。 甄誌一路逃走,幾乎凍餓至死,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遇到了救命恩人。這個人是無傷,無傷把甄誌帶回桃花埠,並收他做自己的關門弟子。甄誌一直十分感激無傷不僅救了他,還幫他調查家人死亡的原因。 無傷告訴甄誌是奶奶殺死了爺爺、父親和母親,然後自己自殺了。 甄誌一開始不信,說自己看到兩個娘,殺死家人的一定是那個假扮自己娘的人。無傷說是他自己因為緊張出現了幻覺。 但由於甄誌經常在夜裡夢到奶奶殺死自己家人的場景,又加上對師父十分信任,便開始相信夢中看到的奶奶殺害了家人的畫麵。一件事情重復多了,真假的邊界也被模糊掉。 在甄誌的奶奶死後,惡靈把村裡的所有生魂都吸了去,村子變成了魂村。偶有過路人路過,也不敢在此落腳,借著背後陣陣陰風匆匆穿過,或者就將魂魄永遠留在這裡,留在惡靈的身上直到成為惡靈意識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被惡靈操縱的甄誌的奶奶向淩空隱走來,淩空隱心道不妙。靈力卻一時提不上來。眼見惡靈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正在緊急關頭,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一個飄逸的女子款款走來,是楊緒。惡靈聽到鈴鐺聲,抱頭呼喊起來。不一會兒便倒地不起,楊緒拿出鎖靈囊收了惡靈的魂魄。係上口袋後,轉身對淩空隱笑道:“你們花間仙派總是學些沒用的花招,遇到危險隻是束手無策,等人來救。” 淩空隱道:“魔道妖女,我堂堂一個仙師,哪裡用得著你救。” 楊緒也不惱,把鎖靈囊舉在他眼前,似有炫耀之意。卻說了句十分正經的話:“你想怎麼處理他?” 淩空隱道:“你抓到的,我哪裡能幫你做主。” 楊緒道:“我就是要你做我的主,說吧,你想怎麼處理他,我都聽你的。” 淩空隱道:“超度。” 楊緒似乎有些失望:“這可不是你那師兄的什麼奶奶,區區凡人怎可活這麼些年?” 淩空隱道:“所以,你心裡自有主張,又何必問我?” 楊緒氣惱,一運魔力,鎖靈囊中的惡靈傳出嘶叫聲。 淩空隱想這也是甄誌在冥冥之中指引自己來到這裡,甄誌當年來到此地,終究不忍心傷害自己的奶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把她鎖在老房子四周。誰知數百年中竟還是傷害了不少過路人。 淩空隱走進茅草屋,捏了仙訣,朱不惑的身形頓時現了出來。 楊緒看到後說:“還帶了一個臭男人,你一直拒絕我,不會還有斷袖之癖的原因吧。若不然,憑本姑娘的姿色,你怎會一直冷若冰霜呢?說,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淩空隱道:“荒唐,我怎會喜歡男人?” 楊緒放下心來:“這人是你從觀裡帶出來的?” 淩空隱望了她一眼,沒有言語。兀自躺下,閉目養神。楊緒在他身畔坐下。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在這不合適吧。今天多謝姑娘出手相救,他日有機會一定報答。”淩空隱十分客氣地道。 楊緒道:“他日是哪日,你見到我躲都來不及。要報答現在就報答,要我說怎麼報答的話,那就以身相許吧。” 淩空隱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一個姑娘家家,整日裡說些情呀,愛呀的,成何體統。” 楊緒道:“我們魔界本就少這些破規矩,要不如何成魔了呢?你們這些守規矩的大多數還不是進入輪回了。像你這般飛升的倒是不多,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淩空隱念及自己的飛升是如何得到的,不禁悲從中來。如若不是為了長遠的計劃,他如何會接受這等命運。 楊緒見他陷入沉思,也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地坐在他身邊。 淩空隱也不再管她,兀自望著破敗的茅草屋頂。 朱不惑睡得很沉,淩空隱和楊緒說這些話的功夫,他依然沒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