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乃世間一浪子,自記事起便獨自一人,孤苦伶仃,那年也不知道自己幾齡,大概四五歲,偶遇一人,年貌歲數皆30左右,仙風道骨,俊逸非凡,這些印象還是我稍大以後才有的。他見我年幼又獨自一人玩耍,以為我被人拐了去了逃出來的,便深點了幾次頭把我抱了去。我見他麵善,便也不像見了那些醉漢老叟般害怕,在他懷裡倒覺安穩。 他在路邊吆喝的小販那買了一串糖葫蘆,遞在我手裡,微笑著要我吃,我拿在手裡卻並不舍得吃,隻是定定地看著上麵亮晶晶的糖衣。 他哈哈大笑起來,“小小年紀竟如此禁欲,大了必不凡。” 我隻是癡癡地聽著並不懂何意,隻是一路上風景甚好,走過許多麥田,幾道並不小的溝壑,遠遠地看見一片花林。但又覺得似乎在眼前似的。他抱了我走了這些許路卻並不見有什勞累,依然如開始般健步如飛。 我便問他:“你走了這許久,為何不累?” 他似乎有些驚訝,或許是沒想到我會說話似的。他便說,“不累便是不累,如若累了便是與你無緣,當下把你放了在這看你如何是好,說起來你這毛頭小子不怕我是壞人,把你拐了賣了嗎?” 我當即有些害怕,不再作聲,隻是靜靜地看著前方,心想我一人無所依,無論何命運,總比繼續流浪被人欺負強,雖有些好人時常可憐見我給我些吃食,讓我勉強活到今。可也比不上有一安定所,哪怕被賣了去做個小廝,書童。我之所以知道這書童之流,乃是因我藏身之處是一個舊倉庫,大人們說這家之前遭仇家屠了,放火燒了諾大的家產,隻留下這個倉庫。 據說這個倉庫裡有鬼魂居住,火燒那天隻燒了前院、居室、甚至連滿是池塘的後花園的大樹都叫火燒了一排,卻獨獨沒有燒了這後院的倉庫。於是人們隻不願靠近,我也樂得安靜,隻是看看些花花草草,池塘裡的金魚在水裡遊來遊去,我總想喂它們些東西,讓他們圍在一塊好好地看看。可是我自己尚經常餓肚子,於是竟常常趴在池塘邊嘆息起來。 我餓的難受時會去大戶人家門口找些吃的,他們經常有一些東西丟出來,有時甚至有一整顆的饅頭,我總是興奮過望,心想必是上天可憐見我。現在想想倒也不是,因為我似乎時時見一個老奶奶十分慈祥的看著我,我卻常常很快地躲了去,總覺得人人都似乎不那麼安全。盡管大人們總是很迷信,怕那些地方總是遠離那兒,可是小孩子卻是不怕的。他們總是結了群的在這一帶捉迷藏。自然他們發現我,隻在一開始逗我說話,我卻不言語,他們便說大概是個啞巴,以後便把我作空氣般。這當中有一小廝穿著雖不如別人那般華麗卻也可與人一道玩耍,這便羨煞我不少。 一日夏季芳草萋萋,陽光卻明媚,我一人躺在了草叢中望著藍天上的白雲飄來飄去,正如多數小孩子會做的那樣把雲朵想做各種自己所熟知的動物或物件,我經常樂此不疲。這樣無邊的孤寂倒造就我一番很好的觀察力,更何況我在旁邊從不對任何人造成困擾,所以我也有與世俗所相融的一麵,對人並沒有十分的厭惡之意。這時一個小孩子佝僂著腰如貓一般躥過,恰巧一隻腳從我的眼睛上飛過,一隻小狗狀的雲朵消失了一下,便感覺有一隻腳絆過了我的右手臂,一個身影應聲倒地。 我趕忙起身說:“我沒注意。”便要離去。 他說:“原來是你,隨我一塊藏在這吧,這是個好地方,你躺在這我都沒看見,看我藏在這,少爺他們得費一番勁了。” 我便回來一起躺著。他問我名字,我說我也不知,自記事起我便如此了。 他說:“你這樣肯定是有大身世的人,或許有神仙護你也是有可能的,他們都說你現在在遭災呢?大人們也不敢管你,怕是會惹禍上身。” 我說:“我不知道。” 他倒愛說話“我叫仲寒,住在離這不遠的桃花埠。晉朝陶淵明曾作過一首桃花源記,那個正是他生活的地方。現在他們倒也不是那般與世隔絕。” 仲寒便是自己從村裡跑出來見見這外麵的世界,怎奈一出來新鮮了一天晚上便覺饑腸轆轆,便似在桃花埠一般隨便找處人家便要在人家吃飯。 敲得人門叮咚作響之際,出來一個20多歲的門童,嚷道,“你這毛孩敲我家門作甚,快快上別處去,說罷門便關上了。” 仲寒倒不氣餒仍接著敲,這廂三四個年輕仆人逗著從地裡捉來的蛐蛐正盡興,哪經得這番吵鬧。剛剛的門童便再要過去,一個長相清秀的書生模樣的人便說;“我過去看看吧,你們在這玩著,似你這樣再開八遍也解決不了問題,這可見書到用時方恨少了,做事總要用些智慧才行。”惹來其他人一陣唏噓,大家便隨他去了。 這書生一開門見一個孩子站在外麵,當即故意板起臉來說道:“你有何事在此敲門不止?仲寒是個聰明的爽快人,說自己走丟了,想進來謀個吃食,可以給主人家免費打工以報答一飯之恩。” 書生一想自己在梁家作教書先生,這小主人十分粗笨,難以管教,害得他天天隻和仆人們混跡在一起以解煩悶,如若說服梁老爺收了這個機靈孩子,說不定小主人的學習就有好轉,那麼自己在梁家的地位就可無虞了。但也不好直接把孩子領到老爺麵前,這樣頗顯唐突,於是讓仲寒在外稍等片刻,他去把情況說一下。這番通報過後,便叫了仲寒進來,領到一個長相精明的梁府管家麵前,簡單地安排了一間住處,便把仲寒帶到小主人愛玩的後花園那。 這小主人並不像書生說的那樣頑劣,見了仲寒便也十分高興,高興地走過去,“你又是哪家的孩子,快過來陪我玩一陣,這呼兒堂姐堂弟們也都在家讀書不能出來了,隻因我氣了那個教書先生好大一陣,他便向父親告狀,父親讓他先歇歇兩天,說要好好管教我,現今也忙起來倒把我忘了,我也樂得清閑。”說著便把仲寒拉了走到他的玩耍處。管家把仲寒的來意說了一番給他,這小主人隻悶悶地應了一聲,管家見無趣便搖著頭走了。 且說到這仲寒與梁家少爺玩得投機,加上書生在旁邊說道,少爺的挽留等緣由,梁老爺便同意仲寒做梁少爺的陪讀書童。 這小少爺名字叫梁吉昌,取吉祥昌盛之意。若問少爺之長相,那可真是天上少見,地上難有,造物主在造人時定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想以此皮囊以顯天工。隻說這少爺明眸似泉,顧盼生神,雙眉如劍,眉峰微聳,印堂飽滿,舉止慵鬆,華服耀目,真是好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少爺。自此,仲寒便與 少爺一起學習,廝混,歲月倒也過得安穩。 這日梁吉昌與兩位堂哥以及各自書童共9人在舊倉庫裡玩捉迷藏,正巧不巧地,仲寒便絆到了躺在地上的“我”。由此展開了對話。仲寒介紹完自己便說,“你自己一個人生活也不是辦法,不如隨我一起去桃花埠生活可好”。 “我”不言語,隻是愣愣的看著他,心裡卻流過一絲溫暖的氣流,終於有人關心我了,還用這樣溫暖的口氣與我說話。“我”心裡想著頗多言語,嘴上卻未露一言,心裡翻江倒海的情緒一股腦地湧上來,“我”竟然眼裡亮晶晶的了。 仲寒見了便說,“不需要感動,你不說話,我當你的沉默是默認了。我過兩天與梁老爺請個假回去一趟,讓我師父過來考量你一番。如若師父看重你,你便可以以花間仙派弟子的身份跟隨師父一起修習。” “我”的眼裡露出向往的神色,深深地點了點頭,“謝謝”。 因此,回想著往事,我便覺得或許是那個口中所說的師父吧。 梁吉昌少爺的一個小廝名喚小亮,在數到100後,便開始一一尋找起來。中有兩個小廝在爭奪同一塊木板後麵用來藏身。竟然到數了100聲後還在爭執。 這小亮一睜眼便看到這兩人,便喊道,“江流、胡海別爭了,我都看到你們了,你們輸了,倆笨蛋,來大山這呆著。” 他們把捉人的一方所在的數數的地方叫做大山,如果在捉人者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偷偷摸摸地觸到這個大山便算作贏了。其中被小亮抓到的人便算輸了,下局在輸家中用剪刀石頭布的方式來決定誰是下一個捉人的人。如果有玩家一直躲到成功地觸到大山則直接晉級到下一局的比賽,不用當捉人的人。 小亮一一找到了其他的小廝,但是唯獨找不到自家少爺。“我”看到他像睜眼瞎一樣地從躲在一叢略有潦草的小灌木叢後麵還發出咯咯笑聲的梁吉昌麵前走過,嘴裡不斷地喚著,“少爺,少爺,你在哪兒啊,你這藏得也太好了,這找到天黑也找不到啊,少爺啊。” 少爺從小亮眼角餘光可見的情況下弓著腰一路跑到大山那,在手一觸到大山的那一刻,便蹦了起來,說,“我贏了,你們再開下一局吧。“ 一個小廝道,”還有一個人。梁吉昌少爺有倆書童,這會,隻看見這一個,另一個還沒抓到。小亮,快去。“ 小亮喊道,“仲寒,你可要藏好了,別等爺抓到你,看你能藏在哪,不信你能藏到天上去。” 我們的大伯家的二堂哥的伴讀書童開始往院子裡更大的區域範圍去摸索。他躡手躡腳地在這半尺高的草中摸索。 突然聽到草叢中傳來仲寒的聲音,“我帶你去認識認識少爺,還有少爺的兩個堂哥,他們也帶了一堆小廝,好不熱鬧。” 小亮心想,“好小子,竟然藏在這麼難找的地方,還說話,這個鬼地方難道會有人。”如此這般想著,小亮輕手輕腳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他蹲下來扒開眼前的一片草,果然看到仲寒這廝躺在地上對著旁邊又說又笑。小亮心裡雖是一驚,心想“這廝是犯了魔怔,還是撞鬼了,怎的這般有說有笑,瘋癲了一般。” 小亮見過仲寒多次,也不覺得害怕,加上想著不能讓少爺他們久等,便忽將跳了出來,“仲寒,你叫我好找,別人都藏得這麼淺,唯有你藏在這個地方,看我不抓到你。” 仲寒笑著說,“小亮,正好,帶你認識一個朋友,不知道名字,但他在這已經生活不少年了。” 小亮隻當他撞鬼了,也不理他,徑直跑了過去就要抓仲寒,卻在仲寒身前不遠的地方撞到“空氣”,竟仰身往後倒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仲寒驚了一下,“莫不是小亮看不見自己身邊的這個人,那麼自己身邊的這個人還是人嗎?他也是特殊體質?如果是這樣就更應該告訴師父,讓師父來定奪了。看來此行出來收獲不小,說不定能以此功勞讓師父免除對我偷偷跑出來的懲罰。” 仲寒趕忙過去扶罵罵咧咧的小亮,“亮哥,您悠著點,這走路也不看腳下的,哎呦,一看這就有個大沙堆。” 小亮嚷嚷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別鬼扯了,哪裡來的沙堆,我看就是你推得我,你等著,我告訴我家少爺,讓我少爺告訴你家少爺,看不收拾你的。“ 仲寒心想,“這告訴來告訴去的,一點也沒威力,這小亮是有點軟的小廝啊。想來說幾句唬人的話便能唬住他。” 仲寒搖頭晃腦地說,“小亮,我剛才遇到鬼了,他說他會保護我,誰要是欺負我,他會半夜找上門,用它的血淋淋的雙手掐住你的脖子,”小亮的脖子緊張地縮了一下。“然後瞪著他那銅鈴般沒有瞳孔的眼睛看著你,看著你。。。。。”仲寒眼睛望著天,完美的呈現了一個沒有黑眼珠的狀態,還把自己的手顫抖著伸向小亮。 小亮回想著剛才仲寒的自說自話,再加上自己摔倒之前離仲寒這家夥確實有一段距離,寧可信其有,萬一。 小亮也是個機靈人,便說,“寒哥,你是我哥,你就告訴你那朋友要他不要晚上來找我了。鬼魂朋友啊,剛才多有不敬啊。我實在是看不見您大駕在哪裡,我是肉眼凡胎。你看,你是寒哥的朋友,我也是寒哥的朋友,寒哥的朋友之間也是朋友。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小亮又想到仲寒說的這個“朋友”的形象不免後悔說互相是朋友的言語,不過又轉念一想先闖過這關再說,鬼知道是真是假。 仲寒見小亮這般說便不擔心他會四處說道這件事了,便摟住小亮的肩膀說,“走吧,朋友。” 小亮乾笑了一聲,一起走了。快踏過草叢時,仲寒回身與身後的“我”一招手,“我”也招了招手,繼續躺在地上看天上的雲來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