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這是師傅教給李一修煉的第一課,也是終生都要學習的一課。 所謂入夢並不是真的睡過去了,而是讓自己進入一種有意識的想象空間。 在這個空間,努力回想自己的經歷,並且復現出來。讓自己回到當初的感覺,找到最佳的解決方案,然後一遍遍地重復。這叫“圓夢”。 再後來,師傅讓李一在夢中模擬,嘗試對師傅的招式進行破解,然後一遍遍地重復。這叫“碎夢”。 最後,師傅讓李一在夢中假想師傅將要如何攻擊,然後進行破解。這叫“控夢”。 李一兩年的修煉,將近有四分之一的時間都在冥想入夢。加上仙山法力的加持,李一的精神力量已經達到常人不可企及的地步。 但是李一最終卡在了“控夢”的門口。師傅說他的閱歷太淺,很多事情,很多招法是根本想象不出來的。 薛貴明白李一剛剛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是在做什麼。 因為“入夢”是大部分習武之人都要掌握的本領,隻不過有人入的深,有人入的淺。 薛貴哈哈大笑,對李一抱拳道:“我期待有朝一日能與你一決高下。” 李一抱拳回禮。 又過了不久,陳平和張三回來了,馬車上馱著一副棺材。將廚子放進棺材中,一行人便又開始啟程。 他們要尋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安葬廚子,好在離此地不遠便是番禺城,在那裡尋個埋葬的好地方總是不難的。 番禺城是海上貨運的中心,也是各國商人旅人的匯集地,經歷了百年的積累,此處也已經是中外文化交流的好地方。 夜已深,眾人再次摸黑前行,但此時的眾人卻都不敢鬆懈掉神經,仔細聆聽附近的動靜。 由於之前的襲擊,讓大家都有點後怕。假若那一夥人並不是沖李一來的,假若那一夥人就是要劫鏢,恐怕眾人早已身首異處了。 馬蹄聲噠噠的輕響,車輪哐當哐當的動靜,在平時並不會讓人特別注意。但此時卻讓眾人覺得格外煩躁。 好在今夜沒有任何動靜,天亮時商隊已來到番禺城外十餘裡的樹林中。 “咕嚕咕嚕”不知是哪一位的肚子先叫起來,其他人的肚子也紛紛表示想要罷工。 “兩個掌勺的都死了,怎麼辦?”有人提出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他們這些人都認為大老爺們不該乾洗衣做飯這等活兒,所以這些人都不會做飯。 眾人都推三阻四,誰也不願意接到這等差事。 “我可以。”薛貴毛遂自薦,舉起胳膊道:“我常給老弟做吃食,可以掌勺。” “薛兄願意?”陳平問。 “願意倒是願意,不過你們這些家夥事兒,我用不順手。” “那怎麼辦?” “我要進城裡采買些東西。”薛貴眺望了一眼北方,那是番禺城的方向。 陳平聞此,直搖頭,道:“不可!番禺城近日亂得很,人多眼雜,說不定又會被人盯上。” 薛貴攤手道:“那我沒辦法了。” 商隊一行人見如此,紛紛吵鬧起來:“那我們總不能吃生米生麵吧?” 陳平還是有些猶豫。 薛貴再道:“你還是不信任我。” “薛兄怎麼會如此說,我定是信任你的。隻是……” 周圍眾人見陳平如此倔強,便把嘴上的火力都傾瀉給了陳平。 陳平非常尷尬,但他依舊想堅持自己的生存之道,那就是不能完全相信他人。他四下張望,終於找到了王姑娘和李一。忙走到他們麵前道:“可否請王姑娘和李少俠到番禺采買些物事?” 王姑娘深深看了一眼薛貴,道:“那也好,我正好需要進城買些藥物。李公子要跟我一同去嗎?” “可以。”李一乾脆地答應下來。 於是李一、王姑娘、薛貴以及張姓三兄弟駕著輛馬車前往番禺城。王姑娘的大師哥受傷嚴重,小師哥留下來照顧,不能跟著。徐正義則犯懶,不願前往。 這番禺城不愧是海上貿易的中心,水利十分發達。 他們幾人在進城前,便已見識了十數丈長的巨大商船,上麵堆滿了各式商品,有的運陶瓷,有的運香料。百舸爭流千帆過,竟不見一葉扁舟。 進入城內,更是熱鬧非常。 他們驅車行走在鬧市,但見人流湧動,其中竟然有至少一半的人並不是漢人。 每個人都露出燦爛的笑容,好像是在過什麼重大的節日或者慶典。 李一拉住了一個漢人小孩兒,詢問番禺城的情況。 從小孩兒口中得知,今日是漢人與外國人比武大會的日子。 當年南越王好武,招攬了眾多的武林高手,與海外來的外國人交流比試。 而後擺下了大擂臺,約定五年一次,各自派出精銳比武。拔得頭籌的人將可以得到天大的獎賞。 隨著比武大會的舉辦,這裡逐漸演變成中外商人的狂歡聚會,盛事空前,連州牧大人都會前來遊玩幾天。 王姑娘滿心歡喜道:“如此盛會,錯過了實在可惜。我們不妨去看個究竟?” “不行吧?陳老大千叮嚀萬囑咐,不可節外生枝。”張大牽住了馬的韁繩。 “看看又不會怎樣,李大俠,你說呢?”王姑娘懇切地看向李一。 李一有些拿不定主意,轉而看向了薛貴。 薛貴則是正襟危坐,道:“不可節外生枝,我們先去采買再說。” 薛貴說罷,便拿過了韁繩,指著一個方向,道:“到集市上買完,速速回去了。” 現在有六個人,四比二。李一和王姑娘隻好跟著薛貴而行。 他們又行了片刻,發現叫嚷聲,嘈雜聲越來越大,人群越來越密集。 走過一個街口,定睛瞧去,是一座丈許高的擂臺。周圍人山人海,旌旗密布。 擂臺足有五六間屋舍那麼寬,全由磚石作底,厚實木板為麵。 在擂臺裡側,立著一個大大的“武”字招牌。 顯然此地便是那小孩講的比武大會了。 他們本欲去集市采買,但不想莽莽撞撞地還是來到了此處。 擂臺上正站著兩位身材健碩,膀大腰圓的大漢。 他們你一拳,我一腳,正比拚著拳腳功夫。 “反正都來了,我們看看又有何妨?”薛貴笑瞇著眼睛說著。 原來薛貴剛說是去集市,實則是要引路到比武大會來。 王姑娘心喜,拉著李一擠進了人群之中。 薛貴則是不動,遠遠地瞧看。 張姓三兄弟使命地喊話,卻都被人海給淹沒了。 王李二人,左突右擠,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擠到了最前排位置。 周圍人紛紛怒罵,但看到王李二人都佩戴著寶劍,顯然是習武之人,便也啞口了。 “姑娘家家的也來比武嗎?”一個老頭兒拿胳膊肘拱了拱王姑娘。 王姑娘有些不悅,便再往前站,站到了李一的身前。 “我們不比武,隻是看看。”李一說著,隔開了那老頭兒。 “聽說第一能得白銀萬兩,你們不試一試?”旁邊又有人問,隻是人太多了,李一也不知道是誰問的。 “不對不對,聽說第一能舉薦做將軍來著!”有人反駁道。 李一雖為一介布衣,但掙錢養家後便也開始讀書學習。自然也知曉,自漢武帝開始到如今百餘年,執行察舉。由州郡的大人舉孝廉吏者,大多會到中央做一個郎官,再根據本領能耐安排後續。而能做將軍的說法,也是百姓們誇大之說。 李一盲問:“推舉孝廉,不就是郡守一句話而已,為何還要搭這比武擂臺?” 那老頭道:“這比武選拔人才,自越國時便留下的習俗。你看這番禺城的熱鬧景象,都原這比武大會而來。” “唔哈”,忽然臺上一人大聲呼喝起來。 李一便不再問,看向臺上戰鬥的兩人,一人打著赤膊,光頭,標準的漢人模樣,而另一人則是留著滿臉的胡須的異族人。 李一看了少時,失了興趣,因覺得雙方實力懸殊,便不再看。 “他已經輸了。”李一指了指那異族人,低頭在王姑娘耳旁道。 王姑娘卻不以為意,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果不其然,臺上兩人再過了十餘手,那異族人便被打得暈頭轉向,倒地不起。隨後幾個仆從上臺將此人抬了下去。 王姑娘覺得掃興,回頭瞪了李一一眼,便又繼續觀看。 李一被王姑娘瞪了一眼,反而覺得可愛,可能是王姑娘那大眼睛擁有什麼魔力,就是不知道她麵紗下是何容貌,李一如此想著。 “還有誰?”臺上那光頭大漢得意洋洋,開始向臺下眾人發出邀請。 但臺下眾人卻沒有人敢應。 那大漢昂首挺胸,轉身看向擂臺之上的幾位看客。 那幾位看客坐在此地最高的位置,俯視下方這一切,顯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其中有一位異族人猛地站起身,沖著臺下喊道:“烏!” 就在他喊話完畢,便有一人跳上了擂臺。 這人也是個漢人,頭發紮在一起,繞在脖子上。 “烏某向你討教!”這個姓烏的漢人中氣十足,渾身腱子肉,明顯是個練家子。 話不再說,臺上兩人便展開自己的架勢,開始互相試探。 觀瞧了一會兒,王姑娘用手肘頂了頂李一,道:“這次,你覺得誰輸誰贏?” 李一慢條斯理地回答:“這個姓烏的漢子會輸。” “這麼肯定?” “若是比拚兵器,實不好說。但他們比拚拳腳,那姓烏的卻吃了大虧。” 王姑娘終於回頭,看著李一想要得到更深一層的解釋。 “他身子矮,體型也差了不少,馬步雖紮得穩當,卻……” 李一正講的頭頭是道,忽聽人群一陣驚呼聲,擂臺上突生變故。 隻見那姓烏的男子突然改換了姿勢,雙手前探成虎爪,雙腿前後分立,整個人就像張拉滿弦的弓。 光頭大漢明顯被這一變化唬到了,連忙停止前沖之勢,欲要先分開距離。 但叫烏的男子瞬間便抓住了機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後發力扣碗。 隻聽“哢吧”一聲,光頭大漢的手腕似是已被折斷。 他疼得大叫,欲抽回手,但卻事與願違。 又聽“哢吧”一聲,他的手肘也似被折斷。 他臉色慘白,汗流如注,連忙伸出另一隻手瘋狂地擺動。 “我投……!”他喊出的聲音都有些嘶啞。 但是投降二字還未說出,便被姓烏的抓住了另一隻手,腳抵住他的腋下,一拉一蹬之下,他的手臂已拉得脫臼。 但還沒結束,姓烏的虎爪再次出手,抓住了光頭的脖子,隻需要再用力,便可至其於死地。 “啊!啊!”光頭如今已疼得說不出話了,眼神充滿了恐懼。 圍觀的百姓被這一幕嚇得驚叫連連,有些小孩子都被嚇得大哭起來。 臺下那些原本躍躍欲試的武者也都害怕,也不敢出手乾預。 王姑娘被這一變故嚇了一跳,怒容滿麵喊叫道:“他都投降了,住手!”。 而李一將這一切也都看在眼裡,心中湧起驚濤駭浪。太陽穴青筋暴起,手也攥得發抖。 他不再遲疑,猛地蹬地起跳,手上一撐,人已經躍上了一丈高的擂臺。 那姓烏的沒料到有人偷襲。 背部被猛地踹上了一腳,向前滾了兩圈才停下。看向李一,麵露猙獰。 王姑娘也不遲疑,跟著跳上了擂臺,去救治那光頭大漢。 薛貴在遠處瞧著,並沒有什麼動作,而張姓三人卻大急,忙朝擂臺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