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幫他。 一旦這兇物脫困,方圓幾裡的村子怕是要遭殃了。 到時,那可怕的一幕又要上演,而自己成了禍亂的源頭。 郭野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自己不幫他,這等兇物同樣會自己出來,那是遲早的事。 等等,這兇物之所以如此躁動,是因為他嗅到了同類的氣息,想讓同類幫他。 是了,憑他一己之力難以脫困。 想到了關鍵之處,他放下心來。原來自己虛驚一場。 隻是,這兇物為何會困在裡麵出不來? 郭野來回踱著步子,良久,他打定主意,明天夜裡,準備妥當,要一探究竟。 離開墓地,他看到了一窪水塘,有青蛙在鳴叫。 郭野舔了舔嘴唇,一股想要撲進水塘裡的沖動湧上心頭。 這次他很快就克製住了,回到村子裡找了切肉的快刀,又拿著一隻碗,來到了水塘邊。 三兩下就抓到了一隻青蛙,用刀切開青蛙,讓血滴入碗中,又將青蛙蛻皮去了臟腑。 等收拾完畢,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嗜血的沖動,讓他無法自拔,亮出潔白的牙齒直接咬了下去。 活生生的肉,帶著血氣,竟是如此的美味。 他咀嚼著,將血肉咽下,又吃了一口。 這時,他想到了僵屍吃他心肝的一幕,一陣惡寒,將血肉吐了出來,手上的蛙肉也扔到了遠處。 他不禁在想,此時吃青蛙的肉,可若某一天青蛙的肉也滿足不了他了呢,自己會不會吃人的肉? 這太可怕了,自己不能如此放浪形骸。 要克製,要想辦法改變。 此時他又端起了碗,手僵在那裡,一個念頭在說,喝了它,你就會得到空前的滿足,另一個念頭在說,扔了它,除非你承認了自己是兇物。 良久,他還是沒能克製住自己,一仰脖將碗中的血喝了一乾二凈,甚至還舔了舔碗中的血跡。 喝完之後,他自責不已。 垂頭喪氣地收拾現場,將刀碗洗凈,回到土炕上,一夜未眠。 …… 第二日,郭野幫著夫婦二人晾曬糧食,倒也忙碌。 期間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有耗子在偷糧食,中年男子是捉耗子的高手,三兩下便敲死一隻大耗子。 郭野見狀,立時大變,急忙跑得遠遠地。 惹得夫婦二人大笑不已。 他們又怎曉得,他是在害怕自己。 夜晚降臨。 一家三口老早熄燈睡下,郭野拎著鐵鍬,提著水桶,腰間別著快刀。 今夜的月亮更加圓了。 他來到了水塘邊,一回生二回熟,青蛙手起刀落,轉眼就殺了三四十隻。 水桶中血肉交織,看起來已經差不多了。 他忍住想要大吃特喝的沖動,拎著水桶,走到那處墳墓前。 果不其然,墳墓中的兇物又開始躁動起來。 “聒噪!” 郭野開始挖墳,墳包都是舊土,挖起來破費了一番功夫。 後半夜,揚起最後一鏟土。郭野站在墳坑裡,繞著棺材走了一圈。 這棺材是尋常的棺木,並沒有什麼稀奇。 彎下身子,他隱約看到了一些詭異之處。 這時,棺材劇烈抖動。 每抖動一下,棺材上的沙土便掉落一些,上麵散發出微弱的光芒,郭野嚇得貼在土墻上。 緩過神來,仔細去瞧。 這光芒勾勒出一些線條,棺材正上方中央的位置似乎是個圖案。 郭野看不到全貌,於是又爬出坑,從上往下看。 “這是。” 隻見,那棺材中央處竟是個蓮花的圖案,這蓮花大部分是白色,一小部分是黑色。 白色的部分有光芒散出,而黑色的部分卻在吸收這些白光。 “蓮花,蓮道宗?” “難道說此地葬著的是一名蓮道宗的弟子,不對,應該是一名蓮道宗的弟子葬下了此人。義兄。兩人結拜過,多半也是一個修仙者吧。” “仙人的屍變恐怕更加詭異,我還是敬而遠之吧。” 郭野苦笑,尋常僵屍都能讓他死上一百遍,這種屍變早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拿起鐵鍬回填墳土。 這時棺材內部發出叫聲,這叫聲不再悅耳,郭野聽起來像是哀怨,帶著濃濃的恨意,是痛苦,撕心裂肺般的痛。 郭野不自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不知為何,沒來由的,他覺得下麵葬著的兇物在向他求救。 叫聲讓他無法狠下心來。 “唉!我竟對一具屍體心軟。” 他跳下坑,決定冒險打開棺材,隻是棺材蓋早已被鐵鉚釘固定,費了半天力氣還是沒能打開一絲。 喘著粗氣。 這時棺材又發出光芒。 郭野見狀,醒悟過來,這些線條才是關鍵。 於是他拿起快刀,去刮那些棺材上的線條,當他刮掉那蓮花圖案的一角時,棺材抖動的更厲害了。 抖動時,白光微乎其微,隨時要消散。 郭野連忙爬出坑,提著水桶,緊張地看著。 碰!棺材蓋被掀開,一個黑影跳出,砸落在郭野的麵前。 彼此近在咫尺,那是一具還算正常的屍體。 表麵看去,與尋常人無異,一身蓮花圖案的道袍,長發披肩。 隻是眼神空洞,幽黑深邃,血肉乾癟。 靜了數息,彼此觀望。 郭野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將水桶拎到對方的麵前。 “很新鮮,吃吧。” 兇物嚇得後退半步,低頭看向水桶。 它發出低沉的叫聲,兩顆尖銳的獠牙顯露。 郭野見狀,也後退了幾步。 兇物這才上前,端起水桶就往嘴裡倒。很多血肉都落到外麵。 郭野暗道,真是浪費! 忽然,兇物竟暴躁起來,將水桶扔到一遍,抱著頭嘶吼,在地上打滾。 最後竟伸出手,望著郭野,似是在哀求。 郭野心中一痛,他竟覺得這兇物陷入了與他相同的處境。 同病相憐。 他走了過去,握住了它的手。 立時恍惚,一些畫麵閃入腦海,與此同時,更有一團黑氣從兇物的身上冒出,順著手臂滲入郭野的身體裡。 郭野來不及阻止,或者說他根本無法阻止。 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 郭野整個人恍惚,握著的手自然鬆開,天旋地轉。 等了好一會兒,他才恢復過來。 再看向那兇物時,他麵色大變。對方已經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沒了生息。 他俯身試探,兇物已經死了。 郭野長嘆一聲,用刀費力剌開它的胸腹,摸索著取出一枚黑丹,然後將之拖入坑中,再次埋葬。 就在剛才,他隱約知道了此人的生前。 那時蓮道宗發生了內亂,黑蓮一部被其他分支排擠,雙方生死相向。寡不敵眾,漸漸的,黑蓮一部已成強弩之末。 田豐乃是黑蓮一部年輕一代的天才,年紀輕輕就已經到了築基後期,隨時結丹。 內亂伊始,他的師尊讓他伺機逃走,中途遇到了白蓮一支的齊侯師弟,兩人早就肝膽相照結拜成兄弟,齊侯冒險助他逃跑,雖然波折不斷,倒也安然逃出生天。 不曾想,剛跑出不遠,他就被齊侯偷襲。 奄奄一息之際,他隱約聽到此人在說:“義兄,你們黑蓮一脈的種屍禁術果然博大精深,棄之不用豈不可惜,嘿嘿,就拿你來試煉一二。吊著一口氣,為我養丹吧,等我大功初成時再來采摘。辛苦義兄了。哈哈哈哈!” 郭野悵然,此人也是可憐之人,不知為何他能保持一絲靈智不失,甚至能感應到他的存在。 他不想死了還要做殺他兇手的嫁衣,尋求解脫。 那團黑氣是什麼?郭野能感應到黑氣匯入了他的丹田,凝而不散。 埋掉水桶,收拾完畢,他回到自己屋中,借著月光打量那枚黑丹。 黑丹有核桃大小,散發一寸黑芒,觸之光滑、冰涼,聞之清香、迷醉。 那位齊侯曾言,等他大功初成時再來采摘。看樣子,這黑丹是個寶貝。 郭野將之貼身放好,忙碌了一夜,已經十分疲憊,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接下來幾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郭野幫著收糧,囤米,然後到不遠的鎮上賣糧。老老實實,安分守己,這日子過得也算安逸。 這期間,他有些疑惑,不知為何,自己沒了那嗜血的沖動,正常了許多。 這一日,郭野老早合衣躺下,睡得正香。忽然躺空,整個人摔在鬆軟的地上。 郭野哎呦一聲,揉著屁股,睜開了惺忪的眼,當即嚇了一跳。 這裡是哪兒? 頭頂天上一片漆黑,僅有一些紅暈散發微弱的光輝。 眼睛僅能隱約看清周遭半丈的範圍。 郭野拿出火折子,一吹,火苗竄起。 映入眼簾的是地上的枯葉,還有身後的枯樹。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赤腳向前走去,可沒走岀去幾米,忽然被一股無形之氣彈飛,重重的趴在地上。 “咳咳!什麼情況?” 自己明明睡著正香,怎麼一下子來到了這麼個詭異的地方。 他忍著疼痛再次站起,拾起火折子。 這次他向相反的方向走,走得十分緩慢,慢慢摸索前進,忽然,又是一股無形之氣,將他卷起,再次摔到地上。 緩了許久,才弄著火折子,重新站起。 這次他學乖了,地上撿了一把枯樹葉,每走一步向前扔一片,果然,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一股邪風將樹葉吹開。 於是他沿著模糊的邊界試探,地上畫線,直到這線閉合,他苦著臉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想到了一句成語。 畫地為牢。 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囚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