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位上都是些書籍,還有一些竹板,寫著一些書的名稱與用途。 郭野掃了一眼,隨手摘下一個竹板。 “道友想要此書?”老者搭話。 “這上麵說,此書是一個煉符的大師晚年所作,記錄自己的生平,以及所有煉過的靈符的製作方法?”郭野問道。 “沒錯,不過此書並非全篇,不瞞道友,有關靈符的丟失了絕大部分,隻剩下一些一品靈符的製作方法,而且大師都高深莫測,惜字如金,所以就連一品靈符的製作方法都語焉不詳。”老者坦然相告。 “如此說來,隻是個普通的書了?”郭野將竹板放回原處,略顯失望。 “不,此書千真萬確是一位大師所著,十分珍貴。要知道一個製符的人每跨越一個等級有多難嗎?需要跟各方麵相互配合,才能慧靈心至,偶有所得。就好比,法術,靈符說白了就是靈印法術的另一種呈現形式,當然也包括了體外結印的相對粗淺的法術。修練靈印法術兇險萬分,有的人甚至築基了都沒有結過一次靈印,練成過一種靈印法術。他們隻有勇氣修練一些小法術,但這些法術對敵時也有限製,所以就需要一些省力的不浪費靈力的靈符了。” “而這靈符的製作跟法術息息相關,同樣需要操控靈力以另一種形式將法術呈現出來,也許不會傷身,但難度比之修練法術可能還要難上數倍。” “所以,煉符大師的生平中或許就有一些不易察覺到的高深的東西,能啟發你,獲得靈感,讓你無論煉製靈符,還是修習法術,都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助力。” 老者一番長篇大論之後,又喝了一口茶。 郭野似懂非懂,感覺十分有理。 “賣多少?” “這樣吧,我看道友也誠心實意想買,也不說虛的了,五十靈石,送你。”老者一副真誠的樣子。 郭野猶豫了片刻,暗自嘀咕,這書有這麼貴嗎?不過自己前不久剛好遇到了法術結印上的困惑,那枚意外而得的新靈印,他始終耿耿於懷。 “看來道友靈石不多,這樣吧,你有多少?”老者問道。 郭野想起了駝背青年路上叮囑的話,財不外露,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能少給就少給。 於是他不好意思地說道:“二十。” “成交。”老者當即從儲物袋中拿出半本厚厚的舊書來,遞給了郭野,嘴上接著說道:“放心,不會有假。” 郭野看呆了,哭笑不得,拿出靈石,收走舊書,然後繼續閑逛。 又在一處地方買了一遝符紙和一支符筆,以及幾瓶用來調製墨水的靈獸骨骼的粉末和體內的汁液,還有添色的朱砂。花去了二十多顆下品靈石。 然後在一處攤位上看到了有關陣法的器具,這才知道自己手中的那三麵小旗是用來布陣的,其中的門道十分深奧,郭野一時也沒弄明白。 來回逛了近兩個時辰,郭野長了不少見聞,便離開了坊市。 找了一個飯館吃了飯,然後回到了客棧,打算認真鉆研一下那本舊書。 坐在窗口,喝著香茶,慢慢翻看這被撕下來一部分卻仍舊很厚的舊書,倒也愜意,閑適。 …… 日落西斜,倦鳥從天際飛回,降落在樹杈間的巢內。 一些疲憊的人們拖著身體回到家中生火做飯,還有一些人一天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占了攤位,叫賣嬉笑。 碧落,天黑透。 幾聲犬吠,打破了日常,讓鎮子上一下緊張起來。 一隊士兵約五六百人,身穿重甲,手裡提著長刀、冷劍,腰後別著箭簍,殺氣騰騰,走在街上。 十分詭異的是,隊伍中央,提著一口黑木棺材,有惡臭從棺內散出。 惹得街道兩側的行人捂住口鼻,甚至有的乾嘔起來,又怕惹來那些當兵的不快,沒有發出太大聲音。 隊伍的前麵,有五個騎馬的,為首是一個清秀的男子,約二十歲上下,麵白無須,臉上沒有表情,但時刻在打量著四方。 這時一條身長半丈的黃犬從隊伍的後方跑了過來,在那清秀的男子麵前叫了幾聲。 清秀男子聽後,拔出腰間的血色長刀,沉聲說道:“方圓百米,全部圍住。占住四方,高處,不得放走任何一人!” “喏!” “喏!” 有人接令,各自領著一隊士兵向不同方向包抄,這些士兵訓練有素,占據主要位置,街口、拐角,高樓、深墻,幾乎不留死角。 被圍住的人們都害怕的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間鴉雀無聲。 這時清秀男子身後還有二三十名士兵,有幾個在棺材周圍值守,他見一切就緒,彎身下馬,撫摸了幾下黃犬的腦袋。 “犬兒,接下來就全靠你了。” 隨後清秀男子後退兩步,默默看著。 隻見黃犬低哼兩聲,忽然口鼻中有淡淡的黃氣冒出,縈繞在周遭三尺的距離。 鼻子輕嗅,黃犬低著頭,如尋常家狗覓食一般,四處遊走,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清秀男子提著血色長刀跟在黃犬後麵,一夥人向前走走停停,然後又折返,進入其他街巷。 終於,到了一個幽靜的街上時,黃犬興奮的叫了兩聲,低著頭走得速度加快了。 清秀男子見狀,眼神變得犀利起來,隨時準備動手。 黃犬進了一家客棧,上了二樓,然後在一個門口停下,回頭看了一眼清秀男子,然後呲牙將門撞開。 此時這間房內,隻有一人,此人正坐在窗臺,聚精會神地翻看著一本厚厚的舊書,被突如其來的這麼一撞,回過神來。 郭野愣愣地看著正在沖著自己呲牙咧嘴的大黃狗,以及大狗身後一個提著血色長刀的男子。 而那清秀男子看到這一幕時,也是一呆,似乎跟預想的不太一樣,眼前的這個男子年紀不大,目光冰冷,卻沒有狠勁,而是似乎沒有絲毫防備,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上沒有一絲靈氣波動,他不確定此人到底是不是修仙者。 大黃狗見清秀男子沒有馬上動手的意思,也收回獠牙,眼睛盯著郭野,半蹲在地上。 這時郭野放出靈識,周遭探查了一遍,臉色終於有了變化。 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陣仗,而他們似乎找的是他。 對麵的清秀男子已經到了凝氣第九重境界,不容小覷。 “你們,找我?”郭野問道。 “原來你是修仙者,一個修仙者竟沒有一絲防備,如此托大,難道你修煉到了築基境界?邪修修練速度都如此之快嗎?”清秀男子邊說邊向前邁了三步。 “我沒築基,為什麼要防備?邪修是什麼?”郭野一臉茫然。 清秀男子聞言,細細思索,然後說道:“你真的不是邪修?” “在下真的不明白這邪修是什麼?不瞞你說,我對修仙者的世界還是沒太搞明白,今日才剛弄懂了一些。”郭野露出假笑,盡量表現真誠。 “將你靈力釋放出來,是與不是一看便知。”清秀男子又向前邁了一步,長刀提了半寸。 郭野茫然,釋放出一絲青色靈力,青光在昏暗的夜裡飄忽流轉。 清秀男子見之,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長刀收起。 旁邊的黃犬更是目瞪口呆,一縮脖準備找個縫隙鉆出去。 “犬兒,這就是你帶的路?” 黃犬停下來腳步,咧著大嘴保持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看向清秀男子。 “一場誤會,失禮了。告辭!”清秀男子一抱拳,就要離開。 “等一下,邪修到底是什麼樣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跟靈力有關嗎?”郭野疑惑地問道。 清秀男子聞言,笑著回道:“仙禍知道吧。” 郭野點了點頭,同時心中一緊。 “那些兇物能吸納天地靈氣,轉化而來的靈力是黑色的。邪修,就是一群想走捷徑,修練從兇物身上參悟到的邪惡功法,這些人嗜血殘忍,無惡不作,同兇物沒什麼兩樣,甚至更加可惡!以後遇到邪修,不可大意。走了。” 清秀男子擺了擺手,下了樓。 郭野合上門,收了舊書,坐在床上,一時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來,自己都在刻意不去考慮這個問題,沒想到,還是躲不過。 自己是仙禍的異端,是兇物,卻看起來像個人。 如今更是踏入了修仙者的世界,一半可以操控煉化正常的青色靈力,另一半卻是從一個屍變的兇物身上轉化來的黑色靈力。 自己此時,算是正常的修仙者,還是一個嗜血殘忍的邪修呢? 忽然腦海裡想起白日在坊市遇到的那個魁梧大漢,此人身上的味道他一直想不起來在哪兒聞到過,現在終於想起來了。 那就是自己身上的味道,一種無色無味卻又真實存在的味道,是腐肉枯骨蘸著泥土的味道。 “我是個異類,一個隨時可能被所有人追殺的異類。” 郭野苦澀,自嘲地喃喃自語。 這一刻,他想家了,娘親的影子已經模糊不清,唯一父親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仿佛,他看到了父親在沖著自己笑。 郭野眼含淚水,跟著笑了,笑得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