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幾天不見。 李齊身上出現的詭異變化,遠超陳知禮想象。 當它從密林深處飛躍而出時,乍一看,還以為是由無數手腳組成的人形蜘蛛;定睛一看,在漫天舞動的手腳裡,勉強能找到李齊身影。 那張本該白凈的臉上,早已被血汙和塵土沾染,露出一雙猩紅兇戾的眼睛。 恐怖、怪異而扭曲。 很難想象,它原型是囂張跋扈、心高氣傲的富家公子。 “大虞鎮魔使秋淺斟,前來誅邪!” 秋淺斟輕喝一聲,白衣登空似飛仙,寶劍出鞘正乾坤。 魔化李齊剛飛躍出林間,便被一道月下霜華閃瞎了雙眼。等它回過神來,恍然間,以為什麼都沒發生。 山林。 明月。 一白衣。 它們都在飛速升上高空,又被割裂為兩半、歪歪斜斜地疊加。 “這是……發生什麼?” 魔化李齊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驚恐地發現: 不是天地萬物飛升到高空,而是自己在墜落;天地萬物完好無損,隻是自己自兩眼之間被一劍分屍、化作兩半。 太快了! 對方的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它的反應,無法捕捉也無力阻擋。 “啪嗒”。 一分為二、滿是手腳的蜘蛛形身體,爛泥一樣摔落於腐土,為冰冷刺骨的死亡淹沒。 恐懼,不甘,絕望。 諸多情緒襲來,讓魔化李齊再度回想起,自己差點就被飛雲盜殺死的那絕望一夜。 “不……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是完美的高等存在……我怎麼可以死?” 它不甘地怒吼,絕望地舞動一隻隻手腳,拚命將流出來的腦漿、內臟塞回身體裡。 兩半身體在鮮血淋漓中掙紮,想要爬向對方,再度合二為一。 詭異的是:它成功做到了。 兩半詭異的肉身上,大部分手手腳腳飛速枯萎,進而在光滑如鏡的身軀切口處長出肉芽……不……那是浮現邪異眼睛圖案的細小藤蔓,飛速蔓延、互相勾連、拉扯。 魔化李齊再度恢復完整,隻是於切開處留下扭動的詭異藤蔓,一如玩偶被縫合。 看著這詭異畫麵…… “這就是魔嗎?” “完全無法用世俗常理來揣度其存在。” 陳知禮、飛雲盜,五臟六腑翻滾,差點吐了出來。 秋淺斟不是第一次見到魔,也是眉頭緊蹙,隱隱感覺有些不適。 “殺了你!殺了你!吃掉你!” 魔化李齊麵目猙獰、眼中盡是瘋狂,宛如隻想報仇的兇殘野獸。 它剩餘的數十隻手裡握著刀槍劍戟,騰躍於林,殺向秋淺斟。 “一次斬不死。那我就殺到你無法再自愈為止。” 秋淺斟無悲無喜,寶劍在手中飛旋如雪蓮綻放,隨著身形飛射又恍如潑天劍雨。 魔化李齊宛如狂風暴雨裡的一葉扁舟,頃刻之間就要被撕碎。 忽然! 大地震動,煞氣撲麵。 一記虎嘯響震山林,令得百獸逃、萬鳥驚。 陳知禮和飛雲盜明明沒聽到聲音,卻感覺大腦被震得“嗡嗡”作響,心臟更是在無形壓力下幾乎爆裂。 “虎咆刀……白虎幫幫主?” 飛雲盜痛苦地捂著腦袋,顫動雙唇裡擠出這麼幾個字。 “怎麼會是他?” 在這股威壓下,陳知禮同樣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心中卻是疑惑無比。 “機緣感應”從不出錯。 它說來的人是白虹武館主白驚鴻,那就不可能會是別人……除非,還有第三者出現。 無論如何,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秋淺斟事先得到提醒,出劍除魔的時候不忘戒備,斬殺魔化李齊的同時,擋住猝不及防的突襲一刀。 劍雨潑灑。 魔化李齊使出全力應對,“鏗鏗鏗”金鐵相交聲音不斷,更有“噗噗噗”的血肉切割、斷肢和鮮血一同灑落林間。 寒潭映月。 突襲者剛猛暴烈的一刀割裂狂風成虎嘯,務求一擊必殺,卻如石子入水,激起波紋道道。 明月在天不在水,石子終究徒勞無功。 二十多米外。 一黑衣蒙麵的健壯身影,手握厚背大刀,身體低伏如猛虎出籠……身前可見被擊退時、雙足在地麵劃開的兩道溝壑。 魔化李齊則被斷了十手十腳,還被刺瞎一隻眼睛,鮮血淋漓。 在致命威脅下。 它依靠殘餘五六對手腳支撐,蜘蛛一樣的身體往後爬行,退縮到神秘黑衣人身後。 自此。 雙方以散落一地的手腳、鮮血為界限,在這黑暗密林中分割成兩個陣營。 “這虎咆刀隻有七分神似……你不是突兀骨,到底是誰?” 秋淺斟背靠明月、立足樹梢,劍光收斂為手中寶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眉目含霜。 神秘黑衣人緩緩站起身,嗓音刻意沙啞得無法辨認,“秋淺斟。我們各退一步。你帶著你的人離開。我帶著李齊離開,如何?” 秋淺斟沒有回答,側眸看向崖壁上方。 陳知禮、飛雲盜二人緩過氣來,正在居高臨下,觀望這場遠不是自己能參與的大戰。 “陳知禮。你帶飛雲盜先走。” 秋淺斟白衣獵獵,眼眸之中殺機盡顯,再也不打算有任何保留。 夜晚溫度隨之驟降。 “你留在這,真以為能護住他們?” 神秘人沙啞聲音再現,虎躍向山林另一處,卻又隱隱威脅到崖壁上兩人。 這意思是想換戰場,免得波及各自想要保護的人。 “我去去就回!”秋淺斟沒有遲疑,起落如飛鳥,緊追而上。 望著兩道身影消弭於黑夜…… “飛雲盜。你先一步回縣城。我和秋淺斟才能心無旁騖戰鬥。”陳知禮叮囑一句,自崖壁洞穴落回地麵。 接下來,是屬於他的戰鬥。 “你……沒想到,小爺會成為累贅。” 飛雲盜嘆了口氣,拖著重傷的身體,在崖壁上攀援向另一個方向,遠遠離開戰場。 不一會,他便消失在前往縣城的方向的密林裡,再無蹤影。 崖壁下。 一人在明月之下,一魔在暗林當中,相對而立。 “我們之間的恩怨,該了結了。李二公子。” 陳知禮穿戴銀鱗手甲的雙手一鬆一握,心臟引擎轟鳴、全身血液隨之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