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正常人對視。 　　觀南呢喃：“……郝導還是走了這條路。” 　　林風眠沒搭話，直接點開詞條。 　　詞條中詳細介紹這位請來的日本影帝，長田晃平。 　　早些年的巨星，後來因為結婚生子退圈，近兩年重返娛樂圈，並同時帶自家女兒出道。 　　在東亞有著不小的名氣，爆火的時候稱“亞洲天王”不過分。 　　哪怕多年沒有在國內營業，依舊有著數量不小的粉絲群體。 　　【我靠，郝導牛逼！居然能把這位巨神請出山，長田很多年沒跟咱們國家的導演合作了，有朝一日居然能在影院看到他，這必須支持下。】 　　【長田是日本學院派推出的影帝吧？這去東京電影節，還不是妥妥的拿獎。】 　　【化齋去：郝導加油，爭取將傳統文化傳播出去，隻有合作才能促進對雙方的理解。】 　　有人覺得郝良才這決定是一步好棋，當然也有人完全不能接受。 　　【上班好痛苦：郝導，知道你想得獎，可你也別這麼想，咱沒必要捧這個臭腳啊！】 　　【明天不會幸福：郝導太無恥，本來年紀就比觀導大，經驗就比觀導豐富，結果還為了得獎把臉皮都丟在地上，不知道你那東瀛的野爹給了多少錢，讓你做出這種背租的決定？】 　　【樓上說話好難聽，以前兩國又不是沒有合作過，乾嘛死盯郝導不放？！贏才是最終目的，至於中間付出人們手段無關緊要，請搞清楚這點。】 　　【觀南贏不了是觀南不行，跟郝導有什麼關係？弱者才會找借口，強者無需任何理由。】 　　【笑死，沒見過如此無恥至極之人，該去問問郝良才臉皮哪裡搞來的，竟然能讓他做出這事。】 　　這些話用一句總結，郝導以大欺小、還來外援——呸，不要臉！ 　　看到有網友替他鳴不平，觀南感動，但又覺得無所謂。 　　這事他比網友們更早知道。 　　當時都沒有任何反應，現在自然也不會有反應。 　　林風眠還在繼續瀏覽。 　　在各類聲音中，還有樂子人上躥下跳。 　　【開戰，立刻開戰：郝導已經發出攻擊，觀導呢？觀導打算怎麼回復？！觀導，你別裝死，觀導，出來說幾句話，觀南！！觀南，我們不能沒有你！】 　　【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 　　【和平愛好者：別打了，都別打了，要打去練舞室打。】 　　這些唯恐熱鬧不夠大的網友們鼓足力氣，在支持跟反對方來回橫跳，反復改口、煽風點火，恨不得直接開啟第二次世界大戰。 　　觀南有相當多的顏粉，這些顏粉有個統一的特性——日常對觀南的邋遢打扮撓頭，以及奮鬥在安利他顏值的第一線。 　　所以，不等郝良才買的熱搜發酵，粉絲們一擁而上，用她們磨得包漿的照片在評論下方瘋狂安利。 　　【我愛精靈王子：這位先生，能占用一下您的時間嗎？我想給您講一講我們的偶像和救世主，觀南導演……】 　　不管郝良才原本打算獲得什麼效果。 　　反正至此為止，熱度是炒了上去。 　　至於符合不符合郝良才的需求……沒人在乎。 　　林風眠邊吃瓜邊吐槽，“據我所知，郝導的電影是講兩國友好，”他吐出“友好”的時候分外嫌棄，嘴角下撇的弧度比看到豆汁被端上桌更厲害，“還請個東瀛人來演，這老頭為了得獎是真不擇手段。” 　　觀南哭笑不得：“恐怕郝導是白費這功夫。” 　　鑒於“員工們”的努力，他得以看到整場會麵的書麵記錄。 　　這位東瀛影帝是燦星娛樂牽線。 　　其實，他們也不願意點頭，奈何郝導對他家捧出的頂流避之不及，生怕這位演麵癱都困難的偶像禍害整部電影。 　　為了加重在劇組中的說話份量，經紀公司中的某位大可愛利用郝導瘋狂想要得獎的心態，引來這位東瀛影帝，還有其他東瀛演員。 　　至於這些東瀛人為什麼會無電影可以演…… 　　請看VCR! 　　某年某日的某天，某東瀛巨鱷的影視公司創始人爆出猥褻男性的醜聞。 　　眾所周知，秘密得蓋在被子下才叫秘密，一旦被掀開，那就是不可逃避的罪責。 　　在整個東瀛影視圈都恨不得割袍斷義、以此證明自身的清白的時候，郝良才居然傻乎乎地湊上去。 　　觀南不想對老人說出特別難聽的評論，但……這明顯是被騙了！！ 　　有沒有下載國家反詐中心？ 　　這些東瀛演員的醜聞在國內僅是沒有發酵，並不代表不存在。 　　更別提在東瀛境內，他們正在受到民眾們的強烈抵製。 　　這事一旦爆出，觀南都不敢想郝導麵對的輿論譴責。 　　長田晃平。會答應也是因為，他現在就算降價50%都接不到國內的項目，隻能目光放在一水之隔的大國上，企圖用這部電影打開新渠道。 　　怎麼說呢……我們是被擋在墻外，不是不能翻墻！ 　　什麼小藍，什麼P戰，什麼AO3，大家門清。 　　掩耳盜鈴不會有任何用處，隻能讓事情在積蓄到一定程度後爆發。 　　“郝導陣仗弄得這麼大，我反而擔心他最後沒有辦法收場。” 　　觀南是個尊老愛幼的好孩子，很關心這位老前輩後半輩子的清譽。 　　雖然老人家忙碌一輩子也沒能染指心心念念的歐洲三大，被迫在東亞地區的各大電影節中矬子裡拔將軍。 　　可郝導終究是拍過一些好電影，為華國的電影發展做出貢獻。 　　嗯，一咪咪的貢獻也是貢獻。 　　或許缺了這一點的貢獻，華國電影未必會如今日這般……爛？ 　　“你可以不為郝導解釋，”林風眠摁滅手機，“相信我，郝導寧願遭到你態度激烈的反擊，也不想聽到你為他挽尊。對他而言，絕對是一種羞辱。” 　　觀南詫異地看眼他：“我為什麼要在乎郝導的心情？” 　　“我的同情是我的事，他可沒資格發表言論。” 　　“……” 　　在認識觀南以前，林風眠認為自己是個極度自我混蛋，現在嘛…… 　　“你才是天下第一混蛋。” 　　“多謝誇獎。” 　　觀南笑納這誇獎，並趁著林風眠不注意，將兩碗豆汁火速推到他手邊。 　　“不打算回應？”林風眠發問，同時將兩碗豆汁推回去，“一味地被人占便宜不是你的作風。” 　　觀南拒絕接受這該死的豆汁，雙手抵住瓷碗，“我什麼作風？學長別誣賴我。” 　　他頂多是對雙方商議的全過程一清二楚，知道雙方簽約的合同文本，還能持續知道郝導後續的決定…… 　　郝導在他眼中，不能說是全透明，也是一絲不掛。 　　在情況掌控如此全麵的境遇下，他沒有暗中使壞，良心是大大的有！ 　　比那群拿郝導當傻子的東瀛人，多了不止一點。 　　哦，不能這麼講。 　　人不能跟畜生比良心。 　　畜生沒有心，更沒有人性。 　　林風眠同樣用手臂抵住瓷碗，強烈抗拒這討人厭的生化武器。 　　覷著觀南淡定的臉色，隱約察覺出某種貓膩。 　　“你對郝導做了什麼？” 　　觀南幽幽反問：“伱該問我沒做什麼。” 　　林風眠忽然想起那些殺氣滿滿的保鏢們，忽然打個寒顫，雙手大幅度地抽動下，哐當—— 　　盛豆汁的瓷碗被推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淺豆綠色的液體流淌，在乾凈的瓷磚上畫出泛濫的地圖。 　　兩個罪魁禍首麵麵相覷。 　　趕在官老爺子出門前，兩人瞞著保姆，麻溜地收拾。 　　也擦乾凈了地麵，官老爺子也看完劇本，讓保姆將兩人叫進去。 　　官文柏一開始看這劇本是好奇，畢竟噱頭給得那麼足，不仔細瞧上一眼，未免過於可惜。 　　等真正看進去後，他便跟林風眠一般，認為劇本比噱頭更炸裂。 　　不，用更有深度來形容更加合適。 　　他合作或拍過很多劇本，有些劇本遣詞用句很精妙，有些劇本故事設計很巧妙，還有些劇本非常善於有各類意想不到的轉折去推動。 　　最後一類在近些年的電影劇本中非常罕見。 　　情緒必須是大開大合，劇情轉折必須是神來一筆，可以設置不夠符合邏輯的劇情，但轉折必須得有！ 　　多生硬也得來一套. 　　官文柏並不是批評轉折，或不接受這類轉折。 　　可須知轉折不是胡來，更不是亂來，它得有前後鋪墊，得放夠足量的懸念，讓觀者覺得轉折來了，但合理符合邏輯，並非不可接受。 　　這才是真正的轉折，也唯有這種轉折才能帶來讓人後背一涼或前所未有的驚喜感。 　　對於劇情的轉折上，觀南使用現實的時間線，這讓故事的轉折非常有趣，至少最後那個讓劇本從黑色幽默直接走向黑色轉折……官文柏自覺略顯陰暗，但從某種程度來講，也反應了那個年代的具體情況。 　　“觀導，這劇本很好，我接下了。”官文柏沒玩拖來拖去的那套，確定自己有心參演後，立刻決定出演，“我沒有經紀人，您直接跟我簽約就行。” 　　林風眠攥緊拳頭，大幅度地揮舞下。 　　觀南淡定頷首，“多謝官老師捧場，我會給您最好的待遇，不管是五星級酒店，還是隨行的醫護隊都能提供，薪酬也給到業內頂級的水平。” 　　官文柏原本擔心年輕導演們拉不來投資，還準備減低薪酬。 　　在確認觀南沒有逞強後，他順勢答應。 　　能多賺錢是好事。 　　這大宅門不好養，每年都要搭上巨額的修理費。 　　簽下觀南隨身攜帶的合同，官文柏又對林風眠說： 　　“小眠，跟觀導好好學，你要是有這本事，你老爸也不會每天擔心你。” 　　林風眠當了那麼多年的“別人家的孩子”，現在終於成為仰視“別人家孩子”的倒黴蛋。找書苑 wｗw．zhａoshuｙuan.cｏm 　　他一下漲紅臉，“這是他拉來的投資嗎？他就是投資商本人，那個最近圈裡很有名的幸運兒。” 　　為了不再出醜，他昨晚又打探下，然後便被這位學弟的豪奢手筆驚呆。 　　日常出行靠直升飛機？ 　　哪裡蹦出來的狗大戶！ 　　官文柏聞言更加滿意：“哦，能在突發橫財之後才堅守本心，觀導定力不錯。” 　　林風眠繼續爭辯。 　　觀南都想勸他，學長咱們別說話，沒有發現老爺子的稱呼都發生改變。 　　之前是“小朋友”，現在是“觀導”。 　　在老爺子眼中，他不是如同林風眠般的後輩，是需要平等對待的導演。 　　為了學長那微薄的麵子，觀南打圓場：“官老師說笑了，都是運氣好。” 　　“運氣這玩意平日裡看不見摸不著，但想抓到它著實需要一定的實力。”官文柏語重心長，“小眠，你以後可不能再犯糊塗，說要做演員，學了十幾年戲忽然間轉行去做導演，你老爸勸你也不聽，你跟他置什麼氣？” 　　“你跟觀南算同年齡的人，你看看人家觀南，再看看你……你這個孩子呀，就是被我們寵壞了，某些時候任性到令我跟你母親都無能為力，我們倆還能再護你幾年，要是再不上點心，你可要吃大虧的……” 　　“老爺子，別跟提那個人渣，他就不是個東西。”林風眠氣得眼睛都要鼓出來。 　　父子之間矛盾好大。 　　官老爺子習慣這抱怨：“誰也沒說他是個東西，你想要翻臉也得把他手裡的人脈騙出來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