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官也在呀,”杭成笑瞇瞇地打招呼,“我還以為你拿到影帝後,不再接戲了呢。” 官文柏抿了口茶,這老東西怎麼也在?觀導居然連他也請來了。 話劇界有“北官南杭”的說法。 北方有官文柏壓臺,南方有杭成壓陣。 與難請的官文柏不同,杭成很好請,隻要勞務費給得足夠,劇本再爛的戲碼,他都能演出花樣來,俗稱“屎上雕花”。 隻是他那“足夠”的要求太高,很多劇組狠不下心去請。 有請杭成出山的錢,都能請個頂流來當臺柱子。 所以,業內又常說,官老爺子有誠心才能請,杭成得有“更大的誠心”才能請。 官老爺子一輩子都跟杭成平起平坐,臨到年老,居然比對方矮了一頭。 這讓他怎麼能忍,於是乎,在拿了影帝之後,他再沒有輕易接過戲。 身價還是得有。 杭成也知道這老夥計鬧什麼情緒,笑嗬嗬地給他個臺階,指著室內拍戲的觀南說:“小夥子,實力不錯,拍起來有模有樣。” “要叫他觀導,”官文柏糾正,“人家拿過大獎,想想也不能拍出差勁的片子。” 杭成順水推舟:“好好好,是觀導拍得不錯。”他頓了下,“我是說,他能調動大場麵,也能調動小場麵,年紀輕輕,手段便如此了得,以前隻有多年的老導演才能這份能耐,現在他個剛畢業的學生就能做到。” “真不知是該說天縱英才,還是後浪拍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我們這些老東西,真要考慮退休嘍。” 官文柏沒回話,隻輕輕嘆口氣。 歲月不饒人。 兩位老人家被年輕人一頓展示,萌生了退休的念頭;另外一位老人家,那是生龍活虎,講究個“廉頗老矣,必須能飯”。 郝良才工作室,最裡麵的辦公室。 “你們這群廢物,讓你們買水軍洗白,你們買出個什麼來?!” 郝良才破口大罵,抓起辦公桌上的東西,哐哐往外頭砸。 營銷組的組長冒著冷汗勸說:“郝導,請您冷靜下,我們已經盡力,但輿論這玩意也不是完全能靠水軍抑製住。” 網友們又不是傻子,他們有分辨能力。 在“幾毛錢一條”成為常態化用詞的時代,買水軍甚至不能算是秘密。 哪怕是再無知的吃瓜群眾,也知道什麼叫“水軍洗地”。 郝導怎麼還能指望買點水軍,便能扭轉乾坤啊。 做夢也不是這麼個做法。 “別給我找借口,”郝良才不聽,他被輿論的失控氣到抓狂。 年紀越大,他越在乎名譽,在乎網上的聲譽,否則也不會為了獎杯發狂。 現在組長的一切解釋在他耳中就是放屁。 “都是你無能,都是你失職,這個月工資別想要了!” 組長臉色瞬間變了,匆忙上前,“郝導,這件事情不能完全怪我——” 他爭辯的話還沒有說完,被一句忽然插入的話打斷。 “郝導,別跟他個小卒計較,所有工資都扣掉,這也太過了,咱們扣一半就行。” 積木新聞特派員,王鶴齡,特有良心地勸說。 話音,他甚至轉頭朝組長笑了下,好似在“討功”。 組長:“……” 你不會覺得自己很幽默?覺得自己行為很有意義? 讓他為本該發給自己的工資而感激涕零? 這世界毀滅吧! 辛辛苦苦一個月,一分錢都拿不到。 哦不,好歹拿到一半,卻還得五體投遞的叩首。 要不是還有給觀南當間諜的額外資金,他今天說什麼也得給對麵兩人一拳。 該死的資本家,活該被掛路燈! “王先生還不走?”組長忍不住陰陽怪氣,“是打算從積木新聞跳來我們工作室?” 在郝導跟燦爛娛樂與東瀛方麵達成合作後,積木新聞也插了一腳。 王鶴齡被派來參與四方合作事宜。 說是合作,以組長的角度來看,更像是東瀛方送來的代言人。 負責傳遞對方離譜至極的要求,占據投資一半薪酬、出入必須是五星級酒,還得讓特聘廚師完成一日三餐…… 想想都讓人拳頭硬了,王鶴齡居然還能找出一二三四五點必須完成的理由。 郝導雖還沒有答應,卻也在不停動搖。 他越回憶,越想給郝導下載“國家反詐APP”。 救命,這裡有人欺騙老人。 王鶴齡絲毫感知不到組長的抵觸,甚至大搖大擺地詢問:“之前讓你們組調查觀南新片的動向,現在可以把調查報告拿出來了。” 組長沒動,轉頭看向郝良才。 他還在平復怒氣,聽到王鶴齡的催促,也朝組長頷首。 “拿來吧,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在做什麼。” 行吧,組長掏出依照金秘書指示編撰的報告。 上麵有多少實話,不清楚;有多少假話,不清楚。 文明社會,郝導怎麼指望他個坐辦公室的打工人能調查清對手的具體消息。 全靠外快來源幫忙。 那一遝報告不厚—— 【新片類型——民國抗戰。 新片投資——兩國合拍。 演員陣容——雙影帝+東瀛人實力派 目前進度——已進場拍攝半月有餘】 這三條信息說明一個事實:觀南的新片跟郝導的新片,有99%的查重率。 缺少的那1%——觀南是兩國合拍,郝導是邀請東瀛演員合作。 “天殺的!”郝導把報告一摔,怒火重新升起來,“他是照抄我的路子,還拍得比我快!怪不得把消息瞞得那麼嚴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合著是打這個心思,我日他個娘奶奶的。” 王鶴齡跟著拱火:“哎呦喂,這位對您老太不公平了,人人都罵您為了得獎捧主辦方的臭腳,觀南這更過分,他這算是半個自己人嘍!嘖嘖嘖……您算是被他踩個嚴嚴實實。” 組長挺懷疑兩人不識字,必須把話說清楚。 “觀導是抗戰電影,這算什麼捧臭腳?” 王鶴齡不屑一顧:“不過是圖個名頭好聽!他觀南還真敢拿抗戰去東京呀?怕是去得了,但回不來。” 王鶴齡跟郝導一致認定,這是觀南遮擋的手筆,對方是要照抄郝導的路子,並趕在郝導之前提交電影。 兩部相似的電影,哪部提前交,哪部便能占據頭籌。 “好個狼子野心的東西!”郝導狠狠咬牙。 對手已經開拍,他卻在這裡止步不前。 為了趕進度,郝良才答應了那群東瀛演員的任性要求。 他還想著利用這些消息進行反擊,王鶴齡卻主動請纓,接下這件惡事,直接將組長踢出去。 哪怕組長想要搭把手,依舊被王鶴齡拒絕。 初夏,觀南乘坐直升飛機,在高空拍下他的醜照,讓他成為網絡上的笑柄,險些失掉工作。 這回,風水輪流轉,他也有機會整治觀南。 絕不可能輕鬆放過! 他以為組長是擔心他做不到,在私底下說句實話:“我跟觀南有點私仇。” 組長眼死。 他不擔心對方能不能做到,隻是擔心他好不容易搞到的外快。 那可是好多好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