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瑞恩的手下將馬什和黑巫師拋屍到荒郊野外,屍體燒焦後竄出一股股濃鬱的黑煙,橘色的火苗在黑夜裡跳動。兩具屍體最終變成黑炭一般,無法辨認。 克裡斯·瑞恩通過全息眼鏡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他內心平淡無波,毫無知覺,早就麻木了。 但他不希望給自己機會回憶桀烈死前那張扭曲和備受驚嚇的臉。於是,他換了酒店,卻仍未離開俄羅斯,因為第六感讓他覺得裂斧F還在這裡。 既然裂斧F需要盟友,裂斧F會找上自己的。 安東·彼得羅夫那邊他也絲毫沒放鬆,他仍然派人持續監視著。 窗外淅淅瀝瀝開始下雨,打濕了窗玻璃。玻璃上模模糊糊,似乎映射出一張人臉——那是馬什死去的那張臉,表情扭曲,眼球凸起,鮮血淋漓。 從此,守夜人桀烈將不復存在,克裡斯·瑞恩既不覺得內疚,也不覺得興奮。元老史都力給他機會讓他除掉了桀烈這個告密者,是為了給他示好。 但安諾明白,一切隻是暫時的,會有其他人替代桀烈的位置,充當史都力的眼線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他試圖說服自己跟著元老史都力繼續走下去,那也許才是他的出路。 然而,那封牛皮紙信封裡的內容卻屢屢動搖了他的思想,令他腸胃翻滾。他的親生父母真的是被元老史都力的手下蓄意謀殺的嗎? 一想到這點,他便體會到一種切膚之痛,他得做點什麼,向元老史都力復仇嗎?也許未來根本沒有出路。 牛皮紙信封中的資料信息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是說,那是裂斧F布下的一個圈套?一個詭計?希望他和元老史都力決裂。這個問題一直折磨著他的腦神經。 馬克西姆黑幫和馬裡奧黑幫的仇怨已經基本平息。他手裡攥著那兩張不甚清楚的一男一女帶著墨鏡的照片。 照片上的二人正是馬克西姆和馬裡奧兩大黑幫之間腥風血雨的始作俑者,他們是受裂斧F的指使嗎? 照片上的人會引導他找到裂斧F的下落嗎? 手中這張照片,似乎是自己目前唯一的線索。 他突然想離開這個地方,他必須自己去尋找答案,也許裂斧F和一切問題的答案就在不遠處等著他。 桀烈的麵孔又一次躥進了克裡斯·瑞恩的頭腦,如同一個小火苗。 守夜人桀烈死了,克裡斯·瑞恩知道桀烈隻是個無名小卒,但克裡斯喜歡復盤的習慣又一次迫使他在腦海中回憶起桀烈這個人生前的某些反常舉動。 他想起元老史都力曾提醒他讓他管好下麵人的嘴,於是他起了讓雅克布K調查自己手下的念頭。 也是那個時候他發現守夜人桀烈表麵對自己忠心耿耿,實際上則是向元老史都力匯報自己一舉一動的秘密眼線。 那件事情的起因是什麼來著? 從他腦海中淡出的記憶又清晰湧現出來。 Respond接單的某一委托案件以失敗告終,當事人要求銷毀所有數據、訂單和視頻。守夜人桀烈當時將視頻推送在安諾眼前,桀烈向他建議去調查這個任務目標,因為她正是元老史都力感興趣的那類有特殊利用價值的人才。 無疑,抓住了這個特殊人才,桀烈就能在元老史都力麵前邀功。 安諾當時正專注在其他的事情,真沒把桀烈的進言獻策當回事兒。也根本沒去派人調查那個引起桀烈關注的特殊人才。 結果,守夜人桀烈這個蠢貨,轉頭就當了告密者在元老史都力麵前嚼舌根,說安諾對元老史都力關注的事情不上心,怠於尋找特殊人才。 克裡斯·瑞恩記得那次任務目標是個女孩兒。有個匿名委托人下了單,要一小時內抽她的一管血。桀烈還說,這麼簡單一個任務派出經驗豐富的代理人出手,短短時間內,竟然以失敗告終,實在不同尋常…… 克裡斯·瑞恩打算重新回顧一下桀烈所說那個失敗案例。 於是,他戴上幻具,瞬間進入了幻影世界暗夜森林的Respond店鋪。 櫃臺前的守夜人睿格沖他親切的打招呼。睿格長得沒有桀烈結實,四肢粗壯有力,看上去和桀烈一樣有些笨拙,但睿格那張臉卻更討喜一些。 元老史都力這麼快就派來了一個桀烈的替代品。安諾內心冷笑一聲。守夜人桀烈雖然死了,但是他的陰魂還留在Respond,飄散在Respond的空氣中。 安諾似乎隱約看到桀烈躲在角落裡昏暗的燈光下擦拭那些可怖的戰利品,還抬頭沖他詭異一笑,露出雪白發亮的牙齒。 恍惚中,安諾沖睿格禮貌的點點頭,一頭鉆進自己的辦公室。 盡管任務失敗那天,Respond係統裡的關於此案的數據的信息都被刪除了,而桀烈給他特殊備份的那份數據還鎖在他的抽屜裡。 他用自己的私人密鑰打開抽屜,把桀烈給他的那份視頻又看了一遍。記憶碎片從四麵八方聚合,拚湊起來,變成了一副完整的畫麵。 在視頻中,暗夜裡街燈下,他看到了那個女孩兒的臉,盡管不是很清楚,但他還是得承認他還從未見過這樣一張美麗絕倫、清麗絕俗的臉。 她像個墜入凡間的精靈,帶著孩子氣的純真和勇敢。 而襲擊她的狩獵者在黑夜裡卻顯得陰暗醜惡、麵目猙獰。 那女孩兒的行動速度快得像是調了幾倍速的快進,在畫麵上變成看不清楚的模糊影子,如同在施魔法似的,她一下子擊破了狩獵者的陰謀。 她自己卻不願意進一步傷害他們。擺脫困境後的她,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鳥,飛一樣的奔跑。 他理解桀烈的意圖,當你知道一個人的異於常人的秘密的時候,那就是可以以此敲竹杠利用她一把的時候。 那女孩兒異於尋常之處就是可以加以利用和掌控的秘密,那女孩兒正是史都力所關注的那類有價值和天賦的特殊人才。元老史都力這些年一直在擴充自己的隊伍,狩獵這類特殊技能人才,為自己所用。 至於這些特殊技能人才被史都力安置到什麼地方去了,安諾也不得而知。 看到這女孩兒,安諾那顆像石頭一樣堅硬的心突然柔軟了一下。沒錯,他當時第一次看這個視頻,也是這樣毫無征兆,他的心突然柔軟了一下。 這樣的女孩兒就算是有異能天賦,也不應該把她拉下火坑,與暗夜森林為伍,讓她陷入黑暗的深淵,為元老史都力賣命。因此他當時果斷把這案子扔在一旁,不予理會。 他的腦子裡湧現出那個戴墨鏡的女孩的照片。她是那個讓馬克西姆黑幫的拐賣女孩兒的倉庫據點一夜之間被警察襲擊的導火索——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在東歐被馬克西姆黑幫盯上的戴墨鏡的女孩兒,在神佑星河醫院被狩獵者和匿名委托人盯上的女孩兒,這兩個女孩兒是同一個人麼? 他在腦海裡反復對比兩張麵孔,不得不說,這兩張清麗的麵孔相似度極高。兩人身材看上去也如出一轍。 他內心一陣狂跳,當兩件看似毫不相關的事情突然有了關聯,就意味著背後有更多可以深挖的秘密和細節。 她是誰?她是元老史都力關注的某類特殊異能人才?她之前出現在神佑星河醫院,為什麼轉眼之間又來到了東歐? 她和裂斧F又有什麼關係? 他查了查備份數據中的客戶委托訂單。 【任務目標】:林小可,【身份】:神佑星河醫院護士;【任務內容】:在其下班回家路上,趁其不備,抽取她的血。 很好,她的真名實姓和身份都在訂單上,這的確是一條非常有用的線索。 * 克裡斯摘下幻具,他的思緒立刻從幻影世界暗夜森林的Respond躍遷回現實世界。 他又一次拿起桌上那個牛皮紙信封。 他腦子裡又蹦出來幾個問題:是誰把這個牛皮紙信封放到那個儲物櫃裡麵的?發出匿名信息約他在咖啡館見麵的人真的是裂斧F嗎? 裂斧F把這件東西交給他就是為了讓他徹底和元老史都力決裂嗎?臨時取消咖啡館見麵是因為裂斧F發現有人盯梢嗎? 當時克裡斯·瑞恩還沒有到,裂斧F又怎麼知道菜鳥代理人盯的人是克裡斯·瑞恩呢?裂斧F當時也派了代理人在咖啡館等他嗎? 為了解決自己的疑問,克裡斯從口袋裡拿出那張從菜鳥代理人的全息眼鏡中拔出的存儲芯片,塞進讀卡器,連接上電腦。 他即刻以那名菜鳥代理人的視角觀察著咖啡館內部的環境。 菜鳥代理人進入咖啡館之後,四下環顧,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 他先找了一個座位,點了杯咖啡,侍者隨之出現在畫麵中,此刻一個戴墨鏡和兜帽的女孩正好從侍者背後快速走過,離開了咖啡館。肩上斜跨一個黑色的包。 包口處似乎隱約露出牛皮紙信封的一角。 克裡斯把視頻畫麵向前快進,調整到菜鳥代理人剛進咖啡廳時環顧四周的場景。屏幕中顯現出那個帶墨鏡的女孩坐在咖啡廳的一角,身體稍微傾斜,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咖啡廳的全貌。 他看了看時間,當時是2:35分。她離開的時間是2:38分。 克裡斯·瑞恩立刻給安東·彼得羅夫打了個電話。克裡斯給了安東咖啡館的地址和儲藏櫃的地理位置坐標,“幫我查查今天下午2:20—3:00左右這兩個地方周邊的公共監控。” 過了一會兒,安東·彼得羅夫很快傳給了克裡斯相關監控視頻,“不過,監控有篡改的痕跡。”安東提醒他。 克裡斯·瑞恩對比了咖啡廳內的監控和菜鳥代理人全息眼鏡中的監控,對比二者的異常之處。 果然,在角落裡的那個女孩兒在咖啡廳同一時刻的監控中變魔術一般消失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仿佛她從未出現在此地。 寄存櫃周圍2:20——2:37的監控視頻顯示第23號儲物箱是空的,可以存儲。而到了2:37之後的監控顯示以第23號儲物櫃已占用。 而這中間沒有任何過渡,看不到任何人來過。 克裡斯心下了然,顯然寄存櫃周圍的公共監控被篡改過,是為了掩蓋那女孩兒出現在此處的蹤跡。 克裡斯將菜鳥代理人全息眼鏡所錄製的視頻又看了一遍,他將那女孩兒坐在咖啡廳角落裡的視頻剪輯,鎖定了女孩兒一幀特寫,然後他逐步放大圖像,並做了像素處理。 他將桌子前放置的那張涉嫌馬克西姆黑幫案之導火索的那個戴墨鏡的女孩兒的照片和咖啡廳裡他截取的那張照片放在一起,用AI比對。 AI比對結果: 85%以上的相似度。 現在,克裡斯·瑞恩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確定這兩張照片上是同一個人。 而正是她,給了自己這個牛皮信封。 林小可從Respond的代理人手下逃脫時候的動態影像畫麵也提供了線索,AI軟件可以將林小可的臉,身高、體型和馬克西姆黑幫案中墨鏡女孩兒的動態影像、全息眼鏡錄下的咖啡廳中的女孩兒各項身形、麵孔特征指標進行分析對比。 AI比對結果:三者的相似度高達90%以上。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神佑星河醫院的林小可。”他玩味的念叨著,“你,是裂斧F的代理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