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7號墨鴉認為抓住一個替身目標簡直不值一提,但把自己置身於人流中會喪失對目標的敏銳度。因此,他一直躲在劇院的外圍進行觀察,跟蹤著安諾派出的狩獵者。 劇院裡的某個角落真有一枚微型炸彈爆炸了,不過沒有造成多大傷害,但已足以引起人群騷亂,人流如潮水一般洶湧朝各出口湧動,亂做一團,尖叫聲不絕於耳。 他很清楚,這是安諾的人在背後操縱,沒有傷到人,但卻可以趁亂轉移警方的注意力,聲東擊西。 看來安諾的狩獵者已經抓住替身目標了,安諾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製造混亂,增加墨鴉從他手中奪取獵物的難度。 如果墨鴉們潛伏在劇院,這個時候增加安防的警方和混的人群,都會給墨鴉的行動帶來限製。 安諾派出狩獵者很可能會在警察維持秩序疏散人群的同時,趁亂帶著林小可的替身,逃之夭夭了。 他眼前的全息眼鏡中的畫麵標記著所有可以離開劇院的出口和路徑,他的微型電腦上也已經回傳了劇院所有出口近半小時內的監控數據並在進行復雜的數據分析和算法識別,沒有發現小可的替身目標離開劇院的畫麵。 以No.17號墨鴉對安諾戰術策略的了解,安諾的狩獵者最可能撤離的路徑有四條,地下車庫E-12號出口,S-6出口,以及W-7號,天臺。 因為這幾個地下車庫出口通往的外麵的街道上馬路寬闊,樹蔭叢生,隨隨便便就可以躲開監控,也很難遇到交通堵塞的壞運氣。 天臺就更不用說了,逃離速度快,完全沒有遮攔。他把瀏覽焦點鎖定在這幾處出口的監控信息中。很明顯,這幾處的監控都遠程被黑客動了手腳。 No.15號墨鴉正潛伏在天臺,觀察著微型電腦中傳來的監控,“沒有異常。”他滿腹狐疑的說。 墨鴉聖殿,魔盾正關注著麵前的多個屏幕,不放過任何一個反常的點。 魔盾冷冷的說,“看來平時對你們太放鬆了,追蹤獵物的本事你們早已經生疏了。20分鐘以前,有一輛警車離開了,走的是E8出口。30分鐘前,一輛貨車在地庫裡卸貨用了7分鐘,裝運了幾個工程箱用了五分鐘,又走W-7入口離開了。15分鐘前,又開走了一輛麵包車,從S-6出口出去的。” 魔盾把清晰的監控畫麵發向No.15和No.17墨鴉的全息眼鏡,“愣著乾什麼,No.17去堵截那輛警車。 No.15去堵截那輛貨車。 No.11你現在的位置離那輛麵包車最近,去攔截它。” 墨鴉No.17追蹤到自己目標車輛的時候,已經為時過晚,那輛警車後備箱的東西顯然已經轉移了。 No.15堵截的貨車的5個大的工具箱中的一個,No.15發現了酩酊大醉的化妝師艾琳的蜷縮在箱子裡。No.11也是無功而返,麵包車裡什麼都沒有,全部都是煙幕彈罷了。 魔盾惱羞成怒,拳頭狠狠砸在桌子上。 “頭兒,安諾難道看不出這是個替身?他肯在一個替身身上這麼大費周章?竟然用炸彈襲擊調動警察來轉移視線。” “我們都太大意了,認為安諾不會花這麼大功夫去抓一個替身。或許這本來就是他的計策,真真假假。誰又知道誰是真?誰是假?也許安諾憋著一口氣,就算是個替身,他也不打算讓我們得手。他也要贏。以在元老史都力麵前證明自己價值。”魔盾若有所思的說,“你們這些墨鴉,太自以為是,太輕敵了。自己領罰去吧。” 墨鴉No.12此刻也傳來壞消息,他中了目標的陷阱,他把疑似真實目標的小可跟丟了,耽誤了時間,再找到她的蹤跡就很難了,“況且,她不停的換裝,應該在人流密集的停車樓開車走的,那裡車和飛行器交通流量密集,無法確定她走的是陸路還是空路。” 魔盾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崩潰和無能,不過就是抓兩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兒而已,派出去四隻墨鴉竟然全都無功而返,整個追捕遊戲以墨鴉聖殿的失敗告終。 他要怎麼跟元老史都力交待呢? 雪吉兒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在一個寬大鐵皮車廂裡的地板上,車廂密閉,空氣十分渾濁,如蒸籠一般,隻有車廂頂部有透氣孔,頂部透氣孔射出幾道斑駁的光影,落在昏暗的鐵皮車廂內,她猜那是夕陽。 現在她的雙手被綁上了,動彈不得。汽車的喇叭聲和橡膠輪胎的顛簸聲讓她意識到自己在運送途中,應該是一輛大型貨運卡車。 旁邊負責押送她的正是那個穿著陳舊警服的狩獵者,他的右眼太陽穴處有一道詭異的傷疤,看起來既兇殘又冷漠。 “水,我想喝水。”雪吉爾對那個不茍言笑的狩獵者眨眨眼睛,舔著有些乾涸的嘴唇。悶熱而汙濁的空氣讓她喘不過氣,胸口仿佛被一團火烤著。 狩獵者看她醒了,一言不發,給她喂了幾口礦泉水,然後用遙控器打開了全息投影設備。 在鐵皮車廂內,立刻出現了安諾的3D全息投影,他身材高大頎長,帶著銀絲邊的眼鏡,顯得斯文而儒雅,他蹲在雪吉兒的麵前仔細端詳,雪吉爾也驚慌失措的打量著他。 全息影像中安諾修長的手指拂過雪吉兒的下巴,盡管雪吉兒知道不過是逼真的光影罷了,雪吉爾還是把腦袋歪向一旁,躲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 她不怕他,也許是因為他斯文的形象,但她仍然覺得他沒有禮貌,冒犯了她,黑羽對她就一直很尊重。 安諾凝視她許久,一句話也沒說,精致的化妝術盡管可以以假亂真,初見她時他一陣恍惚,然而仔細端詳後,他還是看出來她不過是個替身,真的小可不會那麼容易被抓住的。 再高超的化妝技巧也總會被識破,替身女孩兒的氣質和小可很不同,盡管她化妝成小可的麵孔,一個像鄰家女孩兒一般親切,另一個卻如冰山般冷漠。 雪吉爾從安諾的眼神中看出他的目光中有一絲玩味和淡淡的失落。怎麼? 出身未捷身先死,她的化妝術這麼快就穿幫了? 黑羽說,如果暗夜森林的綁架者知道她隻不過是個替身,是不會難為她的,那這個男人會放了她嗎? 想到這兒,她壯了壯膽子,“你們要帶我去哪兒?”雪吉爾忽閃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問道。 全息影像中的安諾,掌心拂過雪吉兒淩亂而毛糙的頭發,溫柔道,“別擔心,小姑娘,隻是有人下了訂單,我們隻不過完成訂單而已。把你交付到指定的地點。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雪吉兒明白了,目前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暫時的平靜。 “綁架難道不是犯罪?看著你長得溫文爾雅,可是說起來犯罪卻如同呼吸一般自然。”雪吉兒脫口而出,她沒有絲毫的畏懼,也許是安諾這張臉斯文而彬彬有禮,讓她恐懼不起來。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本來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怎麼,你難道不是?”安諾覺得雪吉兒有趣,他的全息影像逼近雪吉兒,他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的全息影像蹭過雪吉兒的側臉,盡管隻是全息影像,雪吉兒還是把臉側向一旁躲開他手指虛幻的光影。 他有點好奇她的本來麵目是怎樣的?也許讓他更感興趣的其實是她化妝後的那張精致的臉——和小可的近似度達到90%以上的那副麵孔,而不是雪吉兒自身的麵孔和靈魂。 雪吉兒緘默不語,她明白,他的話暗示他早就知道她是個冒牌貨的林小可,是個有報酬可拿的代理人。 “不,難道你是那種隻要有錢拿,連命都不要,連危險都不顧的小傻瓜?”安諾站起身來,揶揄道。 雪吉兒微微一笑,那笑容很甜美,如同刺破黑夜的一道微光那般耀眼,特別是那笑容出現在小可那張臉上,更是令人意亂神迷。 “既然你這麼了解我,就該知道我不會壞了你的訂單的,我決計不會逃跑,所以,可不可以鬆綁?”她側身,一臉委屈,沖安諾晃晃在背後被捆住的胳膊和手腕。 安諾也笑了,他兩手一攤,表示很無奈,“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有備無患?而我恰好就是這種喜歡雙重保險的人。所以,隻好委屈你了。”安諾的全息影像在雪吉兒麵前坐下,和她平視。 安諾用眼睛審視她,故作關心的問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將會麵臨什麼樣的危險?” “無知者無畏,不是麼?如果我知道,也許現在就不會呆在這兒了。”雪吉兒咧嘴,做了個鬼臉,她並沒有因為安諾不打算解開她手腕上的繩子而氣惱,因為階下囚是沒什麼資格氣惱和發脾氣的,有人跟她聊聊天也不錯,“倒是你,看上去不像壞人,可你到底是怎麼乾上犯罪這個行當的?”她純屬好奇,眼神一片清澈澄明。 “有一個詞叫身不由己,大概說的就是我這種情況。你知道,不是任何人生下來就有資格、能力和條件做出選擇的,在生存麵前,道德約束和社會秩序會變得一錢不值。就比如在大自然的世界裡,弱肉強食,老虎、獅子這種捕獵者殺掉獵物並吃掉它們才能填飽肚子,他們沒得選,但沒有人會指責他們是在犯罪,不是麼? “而在人類的世界裡,某些人為了自己的生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一樣沒得選,必須要傷害另外一些人,這和大自然生存法則本質沒什麼不同,但是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他們卻是違反了法律和道德,甚至是犯罪。”安諾淡然的說。 盡管有些東西仍讓他難以釋懷,沒錯,他在暗夜森林的權力一旦消失,他的財富也將隨之不見,不過更可怕是,也許他的生命會一起隨之消失。 他從一開始就沒機會選擇自己的命運。為了生存,他總有一天要和元老史都力兵戈相見的吧? 雪吉兒深吸一口氣,“你的意思是說,為了生存,命運使然?隻要以生存為理由,就算傷害其他人,也是合理和正當的?暗夜森林就是這麼給罪犯找正當理由,把一切合理化的?可我覺得任何人不論是貧窮還是富有,是在困境還是逆境,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選擇的。”她樂觀的說,“你隻是沒那麼努力試過而已。” “也許。”安諾凝視雪吉兒的眼睛,那一瞬間,他覺得麵前的她的眼睛充盈樂觀的笑意,溫暖如陽光,讓冰雪能逐漸融化。 被囚禁被綁架,她仍可淡然接受這一切的安排,她仍能在艱難世道中依然保持著對這世界的希望和天真,就像個天使。 他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生活在不見天日的暗夜森林,陰冷灰暗;一個則生活在陽光之下,溫暖光明。 他想,對美好的東西,上天總是眷顧的,她沒有被這復雜而矛盾的世界擊垮,一直可以保持著她的美好、希望和樂觀,那種東西,就像一道照進黑暗世界的光,盡管看上去微弱,卻也能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