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 昨夜海棠初著雨, 數點輕盈嬌欲語。 佳人曉起出蘭房, 折來對鏡化紅妝。 鏡子中的柔蔓菁身穿粉藍色襖裙。上身的襖,衫長,對襟。外衣為收袖口的琵琶袖,袖口可有緣邊,領子加護領。下裙配馬麵褶裙。十二歲的柔蔓菁已是花貌月神,柳態玉骨。 這七年間九王爺君遷子已搬回宮內。但卻時常出宮替換初之,一來為了讓初之對宮中之事熟悉,二來是為了見賢妃。兩人互通有無,偽裝的極好。柔蔓菁與初之和君遷子日日相處,卻並未發現在自己身邊的其實是兩個人。 七年前柔睿豐最終成了九王爺的先生。原先定的先生並非是柔睿豐,但蘭辰敬從中安排,這教導九王爺的差事就到了柔睿豐這裡。自從柔睿豐見了九王爺第一麵開始,他的心中便藏了一個秘密,最初那段日子常常食不下咽。 柔蔓菁不知父親何故對初之態度有了急劇的變化。待初之好的如同親子,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親自教導初之,還給初之找了教導六藝的先生。從禮、樂、射、禦、書、數,無一不安排。柔蔓菁一直以為是對自己愛屋及烏,又加上初之確實討人喜愛,且父親彼時未有兒子的緣故。父親雖未將初之收為義子,在柔府內吩咐,初之不必以奴自稱,人人喚他初公子。柔蔓菁唯一不理解的是關於初之的一切都被禁止外傳,說是祖父所算之卦,這初之乃是柔府一福星,要像養財寶一般,不得顯於外人前,否則有壞風水。柔蔓菁聽著這理由有些可笑,但礙於祖父畢竟是欽天監,有此言論倒好像有幾分可信。這柔府上下對初之像對待府中公子一般,畢恭畢敬,但私下無人敢言論,若有人問起,那就是府中一普通小廝。下人自知這初公子有關柔府風水,無人敢胡言,隻因這對府中下人一貫好言語的柔睿豐唯獨對此事格外嚴肅,若有人敢胡言亂語,可不僅是發賣的下場,那是要性命的。 柔蔓菁雖然對此事將信將疑,但對初之是好的,倒也無妨。柔蔓菁同他人不一樣的是她喚初之為阿兄。因為初之比柔蔓菁年長,最初初之對官宦禮儀不熟悉,柔蔓菁還覺得自己是初之的女先生還能教他。但後來才發現這初之敏而好學,見經識經,又悟絕倫,予智予雄,大約除了女紅,無論何事柔蔓菁都要請教初之。對於初之的依賴猶如自家兄長,而柔睿豐以及蘭樂清和蘭辰敬對初之更是十分寵溺,甚至有些恭敬。在柔蔓菁看來全家對初字像是初之就是柔家嫡子一般。柔蔓菁兒時便玩笑說初之像是父親私生的兒子,又神秘又疼愛。還要自己處處都要禮讓初之,不得頑皮。柔蔓菁兒時便開玩笑的說初之應是父親私生的兒子,還喚初之為阿兄,而柔睿豐對此事出言嗬斥,他哪敢做初之的父親,那腦袋可就一個。但初之也隨柔蔓菁的意,任她喚自己阿兄。柔睿豐見初之允了這事,便不再多話。柔蔓菁覺著柔睿豐真是好笑,大約父親是真的對初之是柔府福星一事深信不疑,對自己且不能百依百順,對初之卻無一不從。 柔蔓菁十二歲的中秋節過得十分熱鬧,和以往一樣祖父一家則是在蘭府中過中秋。而常住老家的“老祖宗“柔蔓菁那今年九十二歲的曾祖母林攸言回到柔府中一同過中秋。除此之外近五年來柔府又多了一人一同過中秋。家中五年前又添新丁,柔蔓菁的弟弟,蘭辰敬在柔翰白出生那日算了一卦,賁卦。六四,賁如皤如,白馬翰如源於賁卦。太陽曬得像火燒,白馬昂頭飛馳。“翰白”就是指白馬昂頭飛馳之義。積極昂揚,開朗活潑,朝氣蓬勃。遂取名柔翰白。如今已有五歲。 到了晚上,月圓桂香,一家人闔家歡樂大團圓,柔府中備上了各種瓜果和熟食品擺上了香案貢品。 柔翰白今日安安靜靜,見幾個大人沒留意自己,偷摸著吃了不少甜點。今日難得桌上不僅有月餅,還有許多點心,甜品。這在平時娘親可是不讓吃的。 正是中秋賞月的佳節。延國一貫有祭月的傳統。每逢中秋夜都要舉行迎寒和祭月。設的大香案上,擺上了月餅、西瓜、蘋果、紅棗、李子、葡萄等祭品,所用青花瓷器皆是菊花紋。西瓜切成了蓮花狀。在月下,將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個方向,紅燭高燃,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下朝著月亮行跪拜禮。點香,祈禱以月之圓兆人之團圓,寄托思念故鄉、思念親人之情,祈盼豐收、幸福,闔家歡樂。然後由當家主母蘭樂清切開團圓月餅。切的人預先算好全家共有多少人,不切多也不切少,大小一樣。 而後全家人拜月賞月、吃月餅、賞桂花、飲桂花酒。 “菁兒今日拜月可是仔細,這舉止儀態可是一點錯漏都沒有。“蘭樂清忍不住誇贊已經亭亭玉立的柔蔓菁。 “我這是在學無鹽女呢。“柔蔓菁頑皮一笑。 “無鹽女?““老祖宗“疑惑的問道。 “是了。相傳啊,曾經有個醜女名喚無鹽,幼年時曾虔誠拜月,長大後,以超群品德入宮,但未被寵幸。某年八月十五賞月,天子在月光下見到她,覺得她美麗出眾,後立她為皇後,中秋拜月由此而來。月中嫦娥,以美貌著稱,故少女拜月,願“貌似嫦娥,麵如皓月”。我也要像那無鹽女一般成為美貌出眾之人。成為一國皇後。“柔蔓菁自信的笑容裡有些傲嬌。 “菁兒!“柔睿豐看了一眼初之,汗流浹背。“就算是在自己府中,說話也不可口無遮攔。“平時一貫寵溺柔蔓菁的柔睿豐一臉驚恐。不光初之在這,且這隔墻有耳,錦衣衛刺探大臣手段的厲害他可是狠狠領教過了。 “這裡並無外人,我兒無需過分憂慮。我家菁兒如今的樣貌出落的越發好了。正應了那句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怎麼就入不得宮,做那人上之人。你切莫小瞧了自家的女兒。““老祖宗“極為疼愛這個孫女,甚至超過了如今已經五歲的孫兒。“老祖宗“林攸言可不知道這初之的身份,隻是信親家公占卜算卦的推演能力,對初之極好,奉為上賓,卻並無防範之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蘭樂清和柔睿豐夫婦麵麵相覷,欲言又止。 “哈哈,還是是曾祖母懂我。“柔蔓菁笑靨如花,笑間看向同一桌默不作聲初之。 初之如今已經是玉麵郎君,慘綠少年的模樣。身穿暗綠色道袍,交領,右衽,用係帶而不用扣。大袖收祛,衣身左右開裾而有擺,看著衣袂飄飄、風流倜儻,衣角收祛且有擺。顯得含蓄內斂。 初之聽了柔蔓菁此話,略微皺眉,眼睛看著柔蔓菁,手中輕捏了一下裝著桂花酒的杯子。似是覺察到柔蔓菁轉頭笑著看向自己,初之又若無其事低頭把玩著酒杯,拿起來抿了一口。 “父親,怎麼阿兄能飲桂花酒,我卻不能?“柔蔓菁撒嬌道。 “初之是男子已有十五,自是可以小酌。你是女子,該有名門之儀,不可飲酒。“蘭樂清一出聲,對柔蔓菁而言就不同,這母親自小教導自己言語有狀,不光飲食上有嚴格規定,對進食的儀態更是有所要求。柔蔓菁心底裡是有些怕蘭樂清的。 “是,母親。“柔蔓菁隻好弱弱的應答。 “祖母,這桂花酒是我親自所釀,您嘗嘗。這桂花酒有疏肝通氣、醒脾開胃還有益腎氣之功,您可飲上幾杯。“蘭樂清恭敬的對林攸言道。 “嗯,桂花酒不僅甘美醇厚,其養生功效也是非同小可。你手藝又有所精進了。“老祖宗對這孫媳當真是稱心如意。這蘭月清,不僅能做這當家主母,在夫君麵前又小鳥依人,哄的柔睿豐一個小妾也沒納。對自己這老祖宗更是孝順的沒話說,無論大小事都挑不出毛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