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後，當他們踏上回家的路時，安小北仍然感到有點不適。 　　他以前見過人死亡，但從未見過如此殘忍、惡毒的場景。 　　衛博的反應則更為內斂，但安小北自己需要一些時間來平復心情。 　　幸好他早上沒吃早飯。 　　“我們真的無能為力嗎？”衛博在尷尬的沉默中低聲嘟囔道。 　　與安小北不同，他認識受害者，盡管並不算太熟。 　　他的臉色雖然極力保持平靜，但安小北卻能從這位老朋友微妙的表情裡看出那份深藏的憤怒。 　　“你想讓我們怎麼辦？直接去殺了那些家夥？”安小北突然厲聲說，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他們是受過訓練的，年紀更大，經驗更豐富。那個……該死的咒語完全不同尋常，我之前從未見過這樣的力量和性質。” 　　“就在兩小時前我才剛知道原來還能這麼玩，而他們明顯已經把這種手段琢磨透徹好多年了。” 　　“我要怎麼去對抗這種剛剛才知曉存在的力量？就算我們搞偷襲成功，又能怎樣？就為了一個失敗的盜竊行動，他們就能乾出這種事，一旦黑堡家族的人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說不定會一把火把整個貧民窟燒成灰燼。” 　　“媽的，老子當然明白。”衛博憤憤不平地啐了一口， 　　“我隻是恨透了這一切，什麼狗屁‘惡有惡報’在這兒根本就不存在。” 　　“至少別再扯那些陳詞濫調了，衛博。”安小北懇求道， 　　“而且這裡從來就沒有過正義……”話音未落，他忽然察覺到一股氣息正在靠近。 　　隻有一個存在，但以一種他前所未見的方式被隱蔽起來。 　　那種魔法就像活物一樣，固執地試圖證明那裡空無一物，卻又無法掩蓋其本身的存在感，以及它所掩飾之人氣息均勻散開的獨特痕跡。 　　安小北還敏銳地意識到，這份隱藏極深的憤怒與貪婪正是不久前他曾深深感受到的。 　　“代號9。”安小北壓低嗓音，刻意朝與那股氣息相反的180度方向望去。 　　那顆毫無用處的寶石並未發光，但衛博沒有絲毫懷疑，立刻做好躲避或逃跑的準備。 　　代號9意味著有施法者正在追蹤，這是他們之前從未使用過的，但現在卻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信號。 　　兩人不再交談，繼續走著，假裝一切正常。 　　那股氣息繞過街角，然後跟在他們後麵，保持著距離。 　　那是“憤怒”嗎？還是隻是巧合，那魔法的感覺如此相似？ 　　憤怒和貪婪在神話傳說中都屬於虛空的庇護者。 　　對於技藝高超的虛空法師來說，他們的散發的魔法氣息有這樣的情緒也不足為奇。 　　但如果不是，“冷靜”在哪裡？ 　　安小北感應四周，卻沒有發現其他的存在。 　　他所感覺到的是那層遮蔽魔法在緊張地運轉。 　　就像一塊布料從內部被不斷擴張的肌肉撕裂開來一樣，它不再足以容納其中的東西。 　　有什麼東西正在破壞這層魔法。 　　是內部的魔法造成的嗎？ 　　安小北猜測。 　　如果是的話，這是一個攻擊型魔法嗎？ 　　謊言和誤導是為了黑暗中的致命一擊？ 　　外麵陽光明媚，他們不需要在他麵前撒謊說不殺他。 　　也許是“憤怒”出於報復心理，認為受到了某種“挑釁”。 　　他看起來並不是個理智的人，這就解釋了“冷靜”的缺席。 　　街道上大部分空無一人，安小北原以為這是因為開始的領土爭奪戰以及關於第三區淪陷的傳言導致的，但現在看來並非全部原因。 　　隨著他們在貧民窟這片建築混亂之地走下去，最終會在某個荒廢的小巷徹底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而那位黑堡的使者很可能就會在那個時候動手，因為他已經等待了這麼久。 　　除非他失去了耐心。 　　但追擊者終會發動攻擊，安小北必須做好準備。 　　在光明與火焰之間，他隻能選擇後者進行防禦。 　　畢竟，光明與虛空是相互排斥且能互相湮滅的，在這種對抗中，掌握主動進攻的一方將擁有巨大的優勢。 　　而安小北非常清楚自己無法擊落移動中的魔法，這對他來說還是前所未有的挑戰。 　　終於，當他們踏入一條完全荒廢的小巷時，安小北感覺到那股魔法開始爆發。 　　他感覺到了那個貪婪的猛獸破殼而出，憤怒與貪婪化作尖牙利齒。 　　安小北等待這一刻的到來，立刻躍起，把衛博護在身後，傾盡全力創造出一麵堅實的火盾，以最快最強大的速度將其顯現出來。 　　他向所有守護神祈禱，希望這個火盾足以抵擋攻擊，因為他明白麵對這樣的猛獸根本無法躲避。 　　他做好了迎接沖擊的準備。 　　然而……並沒有受到任何沖擊。 　　那道咒語失手了，帶著嘲諷的嘶鳴從安小北身邊掠過，隨後在他身後潰散開來。 　　安小北意識到，這是一次刻意打偏的攻擊，隨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街對麵魔法遮蔽之處顯現出來，這一點得到了證實。 　　“憤怒”看著他們，臉上掛著嘲弄的笑容。 　　“你們真是有種，在‘冷靜’麵前讓我出糗！”男人吼道，找書苑www．zhaｏshｕｙuaｎ.cｏm 　　“連我的氣息都能察覺，嘖嘖，我就知道你這家夥不簡單。在這個垃圾場居然還有施法者！” 　　衛博在對方說話的過程中慢慢地悄悄後退，按照他們事先計劃好的那樣，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準備逃跑。 　　“至少我還算有點運氣。” 　　“憤怒”抬起手指向他們，臉上掛著微笑，安小北感到了一絲微弱的魔力波動，預示著一場新的魔法即將啟動。 　　“不論是活捉還是死屍，你們知道黑堡家族在這個地盤上懸賞抓到離經叛道的施法者可以得到多少錢嗎？” 　　“看好了，暗黑之箭” 　　一團純粹的黑暗從“憤怒”手中射出，而安小北則持續強化他的火盾。 　　他注意到這不是虛空魔法，而是黑暗魔法。 　　黑暗是虛空的較弱表現形式，正如光明有微光、時間有空間一樣。 　　區別在於，黑暗缺乏虛空那種吞噬一切的存在感。 　　這次釋放的魔法與之前那頭虛無魔法猛獸相比，威力不可同日而語，而且缺乏強烈的意圖。 　　它也沒有瞄準安小北，而是無害地從他們右側飛過並消散開來。 　　“真是遺憾，尊貴的馮維斯女士堅持不許傷害任何孩子。如果傷了你，會讓領取賞金變得很尷尬。”他輕蔑地嘆了口氣說。 　　“現在，如果你們能乖乖投降，別丟掉幾根手指，我就能繼續我的行程了。” 　　安小北心跳如雷，但他還是注意到了話語中的一個關鍵部分。 　　“領取賞金”，如果是黑堡家族的人，怎麼會想去領取賞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