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緣沒有找到地祇之法的後文,略有點可惜。 雖然暫時他不會考慮成為地祇山神,但是這也不失為一條可供參考的道路。 不過雖然隻有第一篇,但是這地祇之法也是許緣迄今為止見過最精妙的法門。 將自身氣息同山川之勢相合,從而借用山川水澤之力,發揮出四兩撥千斤一般的功效。 “有點意思。”許緣眼前一亮,將竹簡和帛書收起來。 這寧遠縣陰司所送來的竹簡中記載法術,哪怕最粗淺的許緣也能用得上。 其中稍稍精妙些的法術諸如隱身遁身,起法攝法之流正是許緣急需的日用小法術。 而且陰司送來的竹簡記載法術並非凡人武學可以用語言描述,乃是以神意流轉承載術法真韻。 因此許緣哪怕是半個文盲也能輕易瞧明白。 許緣側眸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凡人武夫以及昏闕未醒的城隍金身,一甩長尾撤去束縛二者的紅光。 姓沈的一個凡人掀不起什麼風浪,至於寧遠縣城隍,在他的轄境內率著陰司眾神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何況現在落在了許緣的手裡。 一尾抽在城隍臉上,雖然沒有運轉兩種火意,但是力氣可沒有收著。 城隍頭頂的青巾被抽得歪斜,臉頰同蛇尾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誰?”城隍猛地睜開兩眼,怒目圓睜扭頭環顧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蒼翠山崖,赤蛇的一對燭瞳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城隍臉上的神情為之一僵,腦海中湧現出被熊熊絳火燒得發昏過去的情景。 張了張嘴,城隍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許緣伸出尾巴指了指地上的竹簡,問道:“你是城隍,懂不懂山水地祇之法?” 城隍聞言愣了愣,下意識搖搖頭。 回過神來,城隍連忙補了一句:“額,我雖是陰世之神。鄉人抬愛為我立廟,又蒙府城隍賜下聚斂香火塑造金身之法。 修行三百餘年,不過勉強攢下幾兩香火,哪有餘力鉆研其他法門?” 許緣點點頭,重新將城隍禁錮住,將目光投向山崖之下。 重巒疊嶂山水清秀,在燭火雙瞳的映照下,又兼以默念口訣搜尋山川脈絡。 一道細微幾不可查的灰白色細線在視線中徐徐湧現出來,自身下高崖一路蔓延至遠方群山丘巒,連綿不絕望不見盡頭。 其實在對於法門尚不熟悉造詣較淺之時,掐訣撚咒的效果才能發揮到更好。 不過,許緣垂眸看向自己的長尾,撇撇嘴。 不過雙瞳燭火也有窺探之能,一增一減倒也沒有太大的妨礙。 至少許緣看見的山川脈絡還是很清晰的。 據竹簡中法門所述,隻要沿著這山川脈絡將自身氣息一路與大山靈機相合,再輔以勾連山勢之法,就能以最微末的代價完成修持地祇之位的第一步。 隻要能做到這一步,雖然不能說真正成為了山神土地之流的山水神祇,但是在無主的山川水澤之中就能借用地勢偉力。 當然,若是在有真正神祇的地界,山水脈絡都攥在山神水神掌中。 貿然施展這法門妄圖篡奪山勢之力,隻會被地祇順著氣機尋過來不死不休。 不過決明山中沒有山神,許緣自然也就沒有這種顧慮。 望氣尋脈,蛇軀蜿蜒遊行,將周身氣息小心散入山勢脈絡之內。 山下候著那群誕生靈智的走獸飛禽,許緣瞥了它們一眼,好笑道:“他走了。” 不太怕自己,反倒是對那陰司文判怕得不行。 這群小東西昨夜被那陰司文判的氣息所震懾,猶猶豫豫不敢登山。 那文判雖然敵不過許緣,但好歹是陰司正神。 嗅見其身上濃鬱陰冷,這些個不成氣候的小家夥自然是怕的。 尤其是那頭修為最低的山鹿,往日裡看見自己都已經沒了什麼反應,懶散不堪成天就知道曬太陽。 結果這回遠遠望見那文判,嚇得魂不附體躲在山下抖了一整夜。 聞得許緣此言,鵝黃色皮毛的山鹿頓時眼前一亮,歡快地呦鳴一聲,撒丫子朝著陡峭山崖蹦去。 白狐朝著許緣小心翼翼地拜了拜,這才緊隨其後躥上山去。 至於那老狼和花豹,它們兩個一如既往地誠惶誠恐,伏在地上不敢動彈。 許緣搖搖頭,沿著山川脈絡遊曳而去。 直到許緣的身影消失不見,老狼和花豹這才敢悄悄地抬了抬頭,確定許緣已經走遠,兩頭猛獸才敢邁動四爪翻山而去。 老狼和花豹並行攀崖,不消半刻鐘便從山腰雲霧間穿梭而出,一縱一跳翻上了山頂。 老狼抖了抖身上從山腰雲霧間沾上的晶瑩水珠,渾身灰色毛發蓬鬆炸起,伸出前爪舒展了一下腰腹。 對於它們這等年歲日長的山野精怪而言,隻有時時刻刻置身於修行之中才能算是安逸。 否則一旦得閑無所事事,依稀可見就在前方的壽元大限仿佛就近在眼前,讓它們發自心底地生出恐懼慌亂之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修行進展越快,老狼心裡越舒坦越安心。 長壽之人能活百歲,豺狼之屬的壽命甚至不足人族的五分之一。 而老狼已年逾百歲,按照凡人的說法稱作期頤之年。 當年與他相識的同族早已化作一抔黃土。 但它爪牙未鬆,筋力猶存,躍清澗翻山嶺宛如壯年鼎盛。 它活得愈久,愈發恐懼死亡。 除了修行延壽之外,沒有什麼能夠再讓老狼變色。 直到它望見山崖上那抹紅光下的青巾紅袍,若非那老者身上散發出讓它下意識退避的檀香味道,老狼幾乎不敢想象這是位香火神祇。 口乾舌燥之際,老狼忍不住躊躇止步。 同花豹對視一眼,皆是望見對方眼中的驚駭之色。 他娘的,這是綁了個香火正神回來? 這等膽大包天,就不怕惹怒縣中各司大神,就不怕引起城隍老爺的注意? 老狼扭頭環顧四周,那蠢笨的山鹿恍若未覺地照舊在雲鬆樹蔭下躺倒,涉世未深的白狐崽子也沒覺察出什麼不對勁。 那金雕就在不遠處盤旋,老狼和花豹仰頭看去,那金雕雙目中湧現忌憚,直勾勾地盯著那道紅光下的青巾紅袍,不敢降落。 老狼眼中掠過猶豫之色,修行寶地和身家性命,真不知該如何取舍。 掙紮之際,花豹上前兩步,小心地俯下首去:“尊神?” 那青巾紅袍的老者方才抬起臉龐,頜下胡須呈現火燒般的焦黑,雙頰上更是遍布炭黑之色,脊上鎮著猩紅光澤,肉眼可見的狼狽。
43、勾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