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矜北(1 / 1)

…   車軲轆駛過坑窪的路段,車身一陣顛簸,晏華予險些嗑到,輕禾將她扶住,見她沒事,轉頭又朝外麵大喊“付侍衛,你駕車慢著些……”   付寒生聽了,連忙解釋了緣由。   晏華予沒管他倆說的啥,拉開車帷的一角偷偷往外看去,就見前方的街頭處,烏泱泱地圍了一群人,堵住了馬車的去路,而其中最顯眼的便是中間那兩輛押送囚奴的囚車,一輛還好好的,但另一輛卻車門大開,裡麵的囚奴已經跑了出來。   打鬥過的街道有些混亂,然而附近還是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不停地在竊竊私語。   此刻,一眾神策營侍衛將逃出的四五個囚奴團團圍住,其中三個囚奴眼看生路已斷很快就放棄了抵抗,隻另有兩人困獸猶鬥,垂死掙紮,但最後還是被當街一劍刺死。   遠遠的,她看清了那執劍人的背影。   男人穿著一身乾練的墨色官服,手上一柄染血長劍利落地插入劍鞘,押送囚奴的頭目與他過來交談時,他微微側過了身,露出側臉的輪廓。   那時,他很像一個人。   腦中的記憶在此時與他重疊。   眼看著交談結束,他們似乎準備離開,晏華予想也沒想,就拉開前方的車帷,不顧輕禾與付寒生的阻攔跳下馬車,朝那道身影跑了過去。   “長公主……”   似是聽到了輕禾的這一聲呼喚,正準備集結手下的男人忽然轉過身來,兩人的目光觸及在一起,距離他還有幾步路的晏華予不由停下了腳步。   ——真的是他,沈矜北。   “長公主?”男人看到她時,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欣喜,似有些不敢相信能在這見到她,但很快他又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換了一副神態,朝她恭敬地行禮作揖,“臣參見長公主,方才臣在追捕可疑之人,有囚奴欲逃,不知是否驚擾了長公主?”   此時的他未過弱冠,少年郎的青澀還未完全褪去,與前世她見他那般,相距甚大。   晏華予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方才匆匆跑來,隻是想見他一麵,確認他還活著站在自己麵前,可如今真正見到了,她才發覺自己此舉多麼唐突。   更是忘了,前世她是如何對他的。   想了想,她扯出一抹淺淺的笑意,解釋道:“沈指揮不必憂心,我有侍衛隨行,未有大礙,隻是想來看看,前方發生了何事,可是你們神策營又抓了什麼人?”   沈矜北,沈相嫡次子,也是神策營少指揮使,他們聽命於皇帝,主要任務是保護皇城以及皇族的安全,巡查和抓捕不法之人等。   聽到晏華予的話,他將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下,原來是他在帶領手下追捕可疑之人時,對方砍斷了囚車的繩索,致使囚奴跑了出來,從而趁亂逃離,他們再去追捕時對方已不見了蹤影,不得已隻能留下來幫忙處理囚奴逃脫一事。   而這些囚奴本是要被押送去西山苑的。   西山苑……   聽到這個名字,晏華予一下就想起了什麼,她急匆匆看了一眼準備離去的囚車,然而相距太遠,並未能看清什麼,正當她想要上前去看看時,沈矜北忽然攔在了她的麵前。   “公主,可疑之人方才逃脫,不知是否還潛藏在附近,此處危險,還請公主盡早回府。”   就這片刻功夫,囚車已經離去。   沒看到想看的,晏華予略有些可惜,但為了避免他人生疑,也沒再有什麼逾舉行為。   沈矜北還有公務在身,囑咐完她之後,沒多久就要離開,臨走前,晏華予特意讓輕禾將從金玉樓買的一份糕點拿來,送予他。   他手足無措,想要拒絕,卻還是被她塞進了他的手上。   “一份糕點而已,沈公子帶回去嘗嘗吧,這也不是我愛吃的,我自己帶回去也是浪費。”   糕點用金玉樓的油紙包著,光看外表也看不出來是什麼口味的,沈矜北聽她如此說,還以為她是真不喜歡,便也沒再推拒。   “那臣謝過公主。”他作揖行禮,低著頭,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的耳尖已經泛了紅,唇角不自覺地揚了幾分。   他如今不過十九歲,雙親皆在,仕途順遂,沒有經歷前世的坎坷與苦難,還帶著少年心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風發意氣,於情之一字,更是青澀,這上京中不知有多少姑娘心悅於他。   如此少年郎,她前世究竟是如何狠下心那般對他的……   想起前世種種,晏華予勾了勾唇角,似在苦笑與自嘲,隨後轉身上了馬車。沈矜北一直目送著她離開,看著手中的糕點,幾分歡喜之意溢於言表。   馬車直接回了長公主府,之後的時間晏華予就一直在等消息,一直到輕禾從外麵回來,她眉眼間的神情才有了幾分變化。   “姐姐這是去了何處?”   輕禾剛進院子,茯苓便迎了過去。   之前輕禾並未同晏華予一起回府,而是按照晏華予的吩咐,在半道上就下了車。   “長公主多買了份糕點,命我送去晉王府上,回來稍遲了些。”輕禾說著,徑直就朝裡屋走去,也不給茯苓多問的機會,反倒是茯苓自己跟了上去,“姐姐下次要送什麼差府中下人便好,何必親自送去,長公主一個人歸來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下次不若我同姐姐一起陪公主去綏淵王府吧,若是有什麼事,多個人也好照應。”   “此事還是要看公主安排……”   院裡的聲音不算小,晏華予在裡屋都聽見了。她跪坐在窗邊的桌案前,麵前擺放著調香的器具,一邊聽著窗外的說話聲,一邊不緊不慢地將早已烘乾的一錢香料放入杵臼中,搗碎後又細細研磨。   趁著空隙她轉頭望了一眼窗外。   輕禾話少穩妥,茯苓笑語晏晏,聽著都是為她考慮,甚是貼心。   隻是這份貼心,未免顯得有些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