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娘,我剛在路上碰到了阿姐,沒事的,小娘娘不用擔心。”晏逾蘇跑到德妃娘娘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袖,仰起頭來,稚聲稚氣地開口。 晏華予也適當地出言關切,“這兩日雪霽剛化,正是乍暖還寒時,二位娘娘可是要保重身體呀。” 德妃低頭看向晏逾蘇,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我們倒是不礙事,前幾日一直待在宮裡,今日正好走動走動,隻是這宮裡雪剛化,地上確實滑了些,就怕這孩子摔著了。” 再抬起頭時,她唇角含笑,滿目溫柔。 任誰都能看出來,德妃娘娘確實很疼愛晏逾蘇。 “七皇子真可愛。”就在這時,一道極輕的聲音傳出,晏華予眼眸一抬,就看見了站在李昭儀身後的李詞月,她垂下的目光正落在晏逾蘇身上,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忽然,李詞月抬起頭來,一下對上了她的目光。 那一刻,她似是嚇到了,又很快低下眉眼,不敢與她對視。 身旁的李昭儀察覺到晏華予的目光,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伸手去拉身後的李詞月,笑著介紹道:“這是我宮外娘家的妹妹,這兩日剛進京。詞月,還不快見過長公主。” 李詞月上前兩步,柔柔行禮道:“見過長公主。” “不必如此。”晏華予伸手假意扶了她一下,又道:“娘娘有所不知,我同李姑娘早在皇叔府上就已見過了,那時不知她是娘娘的妹妹,還鬧了些誤會。” 李昭儀聽聞時還愣了下,但想想最近發生的事,她也就知道此言不假。 後來李詞月同她們解釋了事情的經過,她模樣乖巧,說話溫聲細語的,舉止做派都似那大家閨秀,挑不出一點毛病,將事情簡單帶過,言語中並沒有指責晏華予的意思,德妃和李昭儀聽完後,都笑著說誤會一場,她們也算以此相識了。 晏華予聽罷,也跟著笑了,隻覺得有趣。 想起自己讓人打聽到的,李詞月曾路遇劫匪,之後一個人趕來上京,又恰巧被祁晏休所救。如今的她是愈發好奇,那是個怎樣的過程了。 這兩日她天天往宮裡跑,每次下了課就去福寧宮陪皇太後坐會兒,聊聊天,偶然說起她一個人在綏淵王府,想給她找個伴讀時,都被晏華予給推拒了。後來聽說陳皇後染了風寒,她又特意去看望,還拿出了自己配好的可緩解風寒的香囊,演的就是一個乖巧孝順。 看得晏明珠忍不住翻了白眼。 … 出宮時,天空下了雨,幾個宮人抬著步輦走在宮道上,晏華予坐在步輦裡,聽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閉目養神,掌心輕撫過腕上戴著的白玉鐲子,冷風吹來時,撩動薄紗。 “賤婢之子,竟也當自己是主子!” “別做夢了,可不是所有皇子都能像晉王、信王那般!” 一道道尖細的聲音傳入耳中,不算大,但那字字句句的謾罵卻讓晏華予頗感不適。 她抬手拍了拍步輦,讓人停下,隨後下了輦,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便見在不遠處的一條小路拐角後,幾個宮人將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堵在墻角。 少年摔在泥濘的地上,渾身臟亂,宮人們對著他指指點點,甚至還踹了他一腳。 “就你這樣的,陛下連多看你一眼都不會!” 幾人都沒有察覺到晏華予的到來,直到雨地中的少年再也忍不住,憤怒地抬頭,剛想要起身反抗,卻一眼透過幾個宮人的縫隙看到了她。 她站在不遠處,身旁有侍女為她撐傘擋雨。她雙目直直看著他,卻未出言阻止。 他神情愣住,低低喚了一聲,“長姐……” “長姐什麼長姐,你以為長公主會出現在此處?”一個宮人又惡狠狠地踹了他一腳,本以為少年隻是胡亂叫喊,可沒想到轉頭一看,卻瞬間嚇破了膽,連忙低頭跪了下去。 “奴參見長公主。” 摔在地上的少年再次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少女一步步向他們走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穿著繡了花紋的春綠色衣裳,外麵披了一件貂皮做成的鬥篷,頭上戴著金玉製成的發簪流蘇,這般乾凈且矜貴之人,與他的臟亂狼狽形成醒目的對比。 “拖下去,杖斃。” 待走近那幾個宮人時,她不問緣由就下了命令,聲音平靜且冷漠,嚇得幾人瑟瑟發抖,不停磕頭求饒,“奴知錯了,再不敢了,求長公主饒命!” 身旁的茯苓提醒她:“長公主,此處是內廷,是否交由皇後處置?” 晏華予冷眼掃過幾人,眸中不見半分憐憫,“小小宮人也敢明目張膽地欺辱主子,可見私下裡少不了如此行徑,本宮不過杖斃幾個以下犯上之人,皇後娘娘就算知道了,也定然是不會多說什麼。” 話畢,她加重了語氣,“還不拖下去!” 她身後的宮人上前,將嚇破膽的幾人帶下去,還拿東西堵住了他們叫喊的嘴。 耳邊清凈了不少,晏華予走到少年麵前,彎下腰,伸手就要去扶他,卻被少年敏感地躲開了,他不太敢觸碰她,隻能自己一邊護住懷中的一點吃食,一邊撐著站了起來。 少年不過十四五歲,個子卻比她高了快有半個頭,發絲淩亂,身上沾了不少泥土與雜草,穿著一身略顯寬鬆的舊衣袍。與同齡人相比,他骨相偏瘦,五官帶了幾分棱角,早早褪去了少年應有的青澀與稚嫩,顯得有些營養不良,一看在這宮裡就沒少被欺負虐待過。 而他是皇帝第五子——晏容與。 “他們打你,你不知道打回去嗎?”她冷聲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