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鐵蛋6歲了,隻是他的身高並沒有明顯的長高,剛剛和爺爺屋裡的那張桌子一樣高,也就比地裡的麥子高出一點。 此時已到了麥收的季節,大人們都在為收麥子做著準備工作。在那個年代,收麥子算是一項大工程了,大約要持續兩周多的時間,學校還會放上兩周的麥假呢!而對於孩子們來說,這也是無比快樂的一段時光。 這天,睡過午覺,隻有奶奶在家,鐵蛋一問才知道,原來大人們都去收拾麥場了,於是他飛奔著出了家門。 鐵蛋家的麥場靠近村邊的小河,所以取水還是很方便的。正式收麥子之前,要先在麥場上潑一遍水,再撒上麥秸,用牛拉上石滾子壓一遍,直至把麥場壓的堅硬且平整,準備工作必須要做到位才行。 這不,鐵蛋家正和狗剩爺爺家合作擔水潑場了。這幾年,倆家一直合作收麥,一方麵兩家的麥場靠著,另一方麵,揚場是個技術活,狗剩爺爺是個揚場高手,而鐵蛋家沒有一個人認為自己具備揚場這種能力,想沾一下狗剩爺爺的光。就這樣他們已經合作收麥合作了好多年。 看著飛奔而來的鐵蛋,鐵蛋媽說:“你看人家銀柱比你還小幾個月,都會挑水了”,鐵蛋一看,果然,銀柱用一根木棍,挑著兩個盛滿水的小桶,表情神氣的很。銀柱是狗剩爺爺大女兒的孩子,今天都來幫忙潑場。鐵蛋媽話音剛落,其他人都附和起來:來,鐵蛋,你挑挑試試。瞬間鐵蛋的臉漲得通紅,鐵蛋從小時雖然調皮,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在人多的場合,尤其是外人多的場合總會覺得不大自在。銀柱很聽話地放下小桶,靜靜地瞅著鐵蛋,眼神中仿佛在說:來啊!比試比試。鐵蛋感覺騎虎難下,就紅著臉從銀柱手裡接過了小扁擔,彎腰,猛地一起身,兩個小水桶就離地而起。鐵蛋心想,我非讓你們看看,我也能,可誰知一走起路來,小桶可是不聽話了,沒走兩步,小桶裡的水已經灑了一半了,身子也跟著水桶晃來晃去,瞬間引來了大人們的哄笑聲,再看此時鐵蛋的表情,從臉一下紅到脖子,他放下小桶就像犯了大錯的犯人一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鐵蛋媽更是大聲說道:真不中用,人家銀柱還比你小。鐵蛋放下小扁擔,低著頭往家的方向挪動著,直到感覺大人們的視線都從他的身上轉移了,便悶頭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正式收麥的時候一般都在六月之後了,那種熱是什麼都不做都會濕透衣背的,因此家裡的大人們往往都起的很早,淩晨四五點就要出工了,等到太陽升起,正好收工回家吃飯了。明天是鐵蛋家正式開工收麥的日子,當天晚上爺爺已經和爸爸商量好,明天一早四點起床,先去收李家窪那二畝地,乾到八點多差不多就可以全部完工的,而這個計劃鐵蛋是不知道的。 第二天早晨,就在大人們都出發後的半個小時,鐵蛋從睡夢中醒來了,迷迷糊糊的發現黑咕隆咚的屋裡隻剩下了自己,鐵蛋瞬間嚇得哭出了聲,喊著媽媽,順勢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光著屁股,從床上下來,哭著走出了屋門,當他想用力拉開大門的時候,他才發現大門從外麵上了鎖,於是,他的哭聲更大了,邊哭邊喊媽媽。無助的他返回屋裡,坐在床上哭了一會,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勁,他想從院墻翻出去找媽媽,於是他又從屋裡走出來,來到院墻下。院墻下是他家的雞窩,他先爬到雞窩上,然後用手扒著墻頭,用地往上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爬上院墻。當他長大回憶起這個舉動的時候,慶幸自己當時沒有爬上去,如果當時真的爬上去,再跳下去,非摔骨折不可。 不知試了多少遍之後,鐵蛋還是放棄了,又回到屋裡繼續哭了起來。就在這時,有人從大門外麵打開了鎖,推門而入。原來是隔壁狗剩奶奶聽到了他的哭聲,趕緊過來看看,後來鐵蛋想,自己那時候一定是很狼狽的,光著屁股,爬墻爬的隻剩下了一隻鞋子,另一隻不知道丟在了哪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渾身都是土。狗剩奶奶抱起他,安慰道:“快別哭了,小,我抱你找你奶奶去”。 就這樣,鐵蛋被送到了奶奶家,這時的奶奶還不知道鐵蛋剛才乾了一件讓人後怕的事,隻是看到他一隻腳上穿著鞋,另一隻腳光著。就背著鐵蛋回去找鞋,滿屋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這時,鐵蛋才告訴奶奶,說鞋子可能掉到雞窩了,奶奶一臉詫異的問道:“怎麼會掉到雞窩裡呢?”,鐵蛋這才把剛才爬院墻的事告訴了奶奶。果然,奶奶最後在院墻和雞窩之間的夾縫裡找到了那隻鞋。 奶奶覺得又好笑又後怕,趕緊批評他道:“以後可不能爬院墻了,是真摔下去可不得了”,而此時的鐵蛋仿佛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他想,如果爸爸媽媽都知道了自己爬院墻的事,會不會笑話自己呢? 此時天逐漸亮了起來,奶奶已經做熟了飯,爺爺也從地裡回來了,他是回來給鐵蛋爸媽帶飯的。知道了鐵蛋爬院墻的事,爺爺麵帶微笑的說,下次可不敢這樣了。 鐵蛋的心情一直高漲不起來,他的雙眼哭的紅紅的,另外,他是有心事的。吃過飯,他便坐在爺爺家過道裡胡思亂想起來。而此時,爸爸媽媽,還有爺爺收工回來了,此時的他像犯了一個很大錯誤的學生,心裡五味雜陳,他渴望被媽媽安慰一下,他更渴望媽媽不要批評自已。就這樣,他想抬頭,但頭卻一直低著,媽媽看著他說:“你本事不小啊,還爬院墻”。鐵蛋的心裡是委屈的,他想說為什麼把我自己丟在家裡,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不知道是不敢說,還是不知道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