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主任家裡出來後，三個人都喜氣洋洋，楊主任不僅給他們批了一千斤黃豆，一萬斤苞米返銷糧，給了拖拉機手名額，還批準了他們在土地廟那塊窪地種植水稻的計劃，並決定動用全公社三千個義務工幫助他們平整土地，開挖水渠，讓他們早日實現種植水稻的願望！ 另外，楊大主任開恩，額外送了他們一萬斤糞票！ 可以憑票到六十裡外的鶴城公共廁所領取一萬斤大糞！ “建平咋樣，叔說的沒錯吧，你打的這頭棕熊可是幫了咱們老大忙了！”馬蹄輕快，三個人坐在回家的馬車上，臉上帶著笑，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容易就辦妥了。 而且收獲頗豐！ 這都要歸功於孫建平的聰明才智，以及大棕熊的那兩個大溜溜！ 可憐的棕熊，沒想到死了死了，還能用寶貴的身體零件為二馬架村人民做貢獻！ 興奮過後，又一絲隱憂爬上曹隊長的額頭，“一千斤返銷的黃豆，一萬斤苞米，一斤四分錢，建平你算算這些得多少？” “四百四。” 聽到這個數字，三個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公糧是無償上繳的，但是返銷糧需要各家各戶拿真金白銀來買。 “咱們隊賬麵上一分錢也沒有，拿啥買？”張子義嘟囔一句，“到頭來還得紮脖梗餓死。” “要不把熊膽賣了吧！”孫建平提了一句，張子義把腦袋晃得像撥浪鼓，“給你的就是給你的，你自己留著吧！返銷糧這玩意誰家缺就讓他自己掏錢買，隊裡沒義務給他們掏錢。” “話是這麼說，可老張你家不缺糧？” “缺啊，我家可是仨大小夥子，一頓就把我打的一大麻袋野雞都給造了……” 兩位隊長俱是滿麵愁容。 孫建平掄著馬鞭，腦子裡也在冥思苦想，錢啊！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誠然張叔說得沒錯，隊上沒義務幫各家各戶買返銷糧，想買得他們自己掏錢，而且他還能吃十個月的商品糧，看起來誰家能不能買上返銷糧，能不能吃上飯和自己確實沒啥關係，反正餓著誰也餓不著他…… 但話又說回來，十個月後，他也要從二馬架生產隊的糧囤裡分糧，到時候也像鄉親們一樣，拿二百八十斤，每天數著米粒子下鍋？ 這種日子，想想都可怕！ 有了！ “曹叔，張叔，咱們啥時候去鶴城拉糞啊？”孫建平岔開話題，兩人都是一愣，曹隊長咳嗽一聲，“等過幾天，道上的冰雪壓實成一點再去吧，現在這道上滴溜滑。” “凈扯犢子，壓實成更滑，要我看咱們就抓緊，明後天把車套上，抓緊去，去晚了糞都讓別的生產隊搶了，咱們連口湯都喝不上！” 張子義是個急性子，催促道。 “嘔……” 孫建平一陣惡心。 “啥虎嗑都往外嘞嘞，你去廁所喝湯去吧！”曹隊長笑罵一句，“可不得抓緊咋的，這老話說得好，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咱們生產隊的牛馬糞，肥力可乾不過人糞。” “那咱們就這麼乾……” 孫建平說出自己的計劃，曹叔和張叔反倒笑起來，笑得他莫名其妙。 “是，咕嚕河裡魚不少，夏天的時候都往岸上蹦，可那玩意得下重料才能燉出味，不然腥了吧唧一股土腥味，下不了口。” 孫建平皺著眉聽兩人備陳抓魚的難處，一來這邊大山裡住的都是蒙漢兩族，蒙族習慣不吃魚，漢族想吃卻苦於沒有油、沒有花椒大料辣椒，做出來的魚土腥味十足，難以下口，有那閑工夫還不如上山打兩隻沙半雞解解饞，順便還能?出不少油。 “咱這關東山活物不少，但就是沒趁手的家夥式，不好弄，你就說打獵的槍吧，那他麼是以前小鬼子打仗用的家夥式，一槍下去，管你什麼狼皮熊皮老虎皮，全給你對穿倆眼，賣不上價……”張子義盤腿坐在馬車上，絮絮叨叨，“趕明有錢了我高低買把噴子，要不好東西都給糟踐了。” “鄉親們守著河邊，可不想著弄魚吃咋的，可大魚抓不著，小魚全是刺兒，沒油沒鹽沒調料，燉出來一鍋土腥味，反倒浪費柴火。”曹隊長也幫腔，“還是整點別的招吧！” “咱們沒調料，可是城裡人有啊！” 孫建平一笑，兩個隊長麵麵相覷，這孩子，不撞南墻不回頭！ 行吧，隨他怎麼折騰去！ 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鐘，天都黑透了，小伍月和哥哥仍舊不肯睡，打著哈欠非要等哥哥回來。 “哥哥回來了！” 聽到開門聲，兩個小家夥欣喜不已，從被窩裡站起來，大聲嚷嚷。 “你不回來，這倆家夥今晚上就得等一宿。”李秀芝急忙起來給公公和孫建平弄飯吃，小伍月湊過來，“哥哥窩頭好吃不？” “好吃！”孫建平笑著搓搓她的頭發，玉米麵窩頭+熊肉片炒白菜，這夥食簡直了！ 他扯過棉大衣，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鐵皮盒子，找書苑 wwｗ.zhaosｈuyuａn.com 遞給小伍月，小丫頭接過來，借著油燈光芒一看，高興得又蹦又跳！ “餅乾！” “建平你咋又給孩子買東西！”李秀芝抱怨一句，心裡卻也高興，缺吃少穿的年代，甭說孩子，大人們嘴也饞啊！ “一點心意嘛！”孫建平啃著窩頭，看著小伍月的笑容，也笑了。 “建平伱有錢也得存著點了，將來你戶口落在村子裡，得自己置辦房子，娶媳婦，養孩子……用錢的地方不少，可不敢亂花了，聽到沒？” “我知道了叔。”孫建平又搓搓曹興文的小腦瓜，“我這不是稀罕倆孩子嘛！” “哥哥吃餅乾！”說話間小伍月已經用靈巧的小手把金雞餅乾的鐵皮蓋子撬開，摳出一塊餅乾，不由分說塞進他嘴裡。 “好吃不？”小丫頭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焦急等待答案。 “好吃！”孫建平笑道，“你嘗嘗！” “嗯嗯，爺爺也吃……” 一盒餅乾，帶給全家人短暫的快樂，剩下的被李秀芝鎖進櫃子裡，等著過年吃。 過年…… 提起這個詞，曹隊長的臉上露出一絲輕鬆，過年才能吃上點好的，祭祭自己的五臟廟。 對了，等把返銷糧買回來，先把黃豆磨了，做上幾板豆腐，豆腐可是好東西，豆腐是啥味了……好久沒吃，想不起來了…… 曹隊長咬著餅乾，回想起豆腐的味道，心裡忽然對孫建平的主意升起了一點點期盼！ 如果真能從河裡捕到魚，偷偷賣給城裡人…… 倒也不錯！